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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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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记住【新笔趣阁】 52xbq.com,更新快,无弹窗!     典子的头发是卷曲的,发梢有时候有些微微黄色。典子朝我靠过来的时候,我感觉空气也是软噗噗的,她像一团小小的雪花。
    之前我是看到前辈们都是和比自己小一些的女人在一块,我觉得很不解,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人,都到了他们怀里。他们和这些小女人,有什么话能讲的呢?但是典子的话,我和她就算是不说话,她歪着头冲着我突然笑一下,好像我什么都知道了。
    我终于明白了,女人要比男人在什么方面,总是要成熟了太多。具体是什么方面,总之当你去看到这些漂亮女孩,心里的好奇怯弱时,你就明白了。我也只是外面看起来比典子大了不少,实际上我俩是差不多大小的。
    阳子又是不一样的,她总是有很多话说。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晚上回到家。我在一边喝啤酒,我有时候也会劝她喝一点,她就摇起头。
    “阿拉阿拉,不行我不行的。”
    她说话总是喜欢用很多语气词,比如我说我明早要早起,她说
    “啊?!不是吧!”
    我说明早要去哪里哪里,什么什么又要开会,七点到哪里哪里,六点要走,所以五点就要起来了。
    “五,五点?!”
    她眼睛铃铃张开,我想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那得赶紧睡觉啊!还等着干什么呢?”
    一边铺起被子一边叽里咕噜
    “为什么还光秃秃的啊?!”
    谁光秃秃了
    “为什么还滑溜溜的啊?!”
    谁滑溜溜了
    “为什么还软趴趴的啊?!”
    谁软趴趴了,你要帮我吗
    “啪嗒!”
    “谁要帮你呀!”
    她在我头上敲一下然后咯咯咯笑起来。
    站起来关灯,我闭起眼睛翻过身努力睡觉,耳边听到她碎碎念。
    “五点啊…”
    “五点。”
    五点!”
    “五点就要起来我怎么叫醒他呢?”
    “呜呜呜拉!快给我起来混蛋!!!”
    “哎呀不行,我可是个温柔的人呢。”
    “小健~,小健~,快起来…”
    “呀~…不行这样叫起来的就是另外一个他了~”
    “还是最普通地叫他起来吧”
    “吼!”
    “吼!”
    “吼!”?
    哎呀吼吼吼吼这样我怎么睡觉啊!
    “啊我还不是为了叫醒你吗”
    她立刻捂起眼睛,竟然梨花带雨地一顿一顿哭起来。
    不是定闹铃了吗?别哭了不许哭!不准装模作样,把嘴这样,缝起来!
    她缩着下巴,眼睛盯着我,食指捏着拇指,在嘴边一划,把嘴巴抿住。
    然后又划回去,嘴巴月牙一样张开,朗朗笑起来。
    不许划开,哈哈哈,你是在耍我吗。
    阳子人如其名,是个很开朗的人。
    我和典子接触的时间其实不长。她是我们组里来的后辈,有时候中间歇息,组里一块吃饭。忽然一道走的人,他说他要去周围医院,据说是腰腿不好,要去康复了;他说他去讲什么课,也先走了。我立刻惊慌起来,我说你们不要留下我和典子两个人啊!我想人和人之间可能是真的有什么能量的场在的,人多的时候,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在人群前面,在人群后面,说话,不说话都无所谓。
    可是只剩我和典子两个人的时候,我感觉空气也凝滞起来。典子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低着头闷着气往前走,我感觉要窒息了。
    啊今天天气有点热呐。
    “啊是呀。”
    …
    嗯,吃点什么好呢。
    “嗯…”
    ...
    你有去过山下食堂吗?
    “嗯…没有?”
    带你去看一下吧,每周四这里有烧鸟呢!
    “是吗?”
    可得快一点去不然要被抢光啦!
    ...
    典子时常是忧郁的,有时候她坐在科室靠窗的位置。科室的窗前可以看到大海,可是听不到大海的声音,大海呼吸,波光一闪一闪,这是在晴朗的时候。有时候阳光映在典子的脸上,眼睫毛下一道道眼影,还有脸颊上米黄色的绒毛,都可以看的很清楚了。
    有时候夕阳快要过去,大伙都走了,她还在那边。
    怎么还不走啊?
    “嗯...在写一些东西。”
    嗯?什么东西。
    “…没什么!我自己的一些乱七八糟的。”
    她双手捂在前面,立刻把自己的笔记本合上。
    嗯嗯,好吧走的时候记得签到。
    我正要走,她忽然身子挺直,眼睛晃晃,半张着嘴,好像要说什么。
    怎么啦?
    “嗯…”
    她又咂起嘴,牙齿抵在下嘴唇上,脸颊让黄昏映出一抹羸弱的红。
    怎么了典子?
    “科长?要看看我写的吗?”
    她一边说一边两只手向前,慢慢把笔记本抬起来。
    啊…好…好啊。
    我想站在她后边,或者俯下身子,但是典子把裙子往朝窗边挪了挪,在她旁边留出一个座位。
    “这里…”
    明明我是前辈,现在倒显得局促起来。畏手畏脚坐在旁边,她一只手把头发丝撩起来,挂在耳朵后面。笔记本放在中间,我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她呼吸起来。
    “呼…”
    “弗…”
    “呼…”
    这我怎么看的下去?!我只好加倍地盯着这些文字:
    “艺伎不知道的是…”
    “很多人来买她的-”
    “她被发现吊在…的时候。”
    …
    匆匆扫完全部,但是我怕时间有些太快了,让她会觉得有些不认真,又仔细盯着看看。
    “哈!”
    啊?怎么了?
    她忽然很用力地喘了口气。
    “嗯嗯,没什么。”
    写的不错嘛…
    “啊?真的吗?”
    她忽然凑地很近,很惊讶地问道。
    咳咳,当然啦,写的相当不错啊!我连忙站起身来,吭吭,对,尤其是这一句,这个“也许是她忽然想起了她的母亲。”这句话,余韵悠长,是点睛之笔呀。
    “啊呀,哈哈哈哈哈哈,我太开心了!”
    典子铃铛一样笑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典子的笑,好像要把冬天融化了。
    “从来没有人认真看完过我写的东西!科长,你是第一个!太谢谢你啦!哈哈哈。”
    哪有哪有,继续努力!加油!
    ————————
    我回到家的时候,屋里黑漆漆看什么也不见,房子里静悄悄。
    嗯?阳子,阳子?
    …
    真奇怪啊。
    没有人吗?
    我往卧室里走,刚推开门摸索着打开灯。
    “噗!!!”
    “锵锵!!!”
    哎呀!
    一个激灵,我踉跄坐倒在门口。
    “哈哈哈哈哈哈”
    阳子一只手握着彩弹,捂着肚子弓着腰,眼睛弯成一道线,房外是彩弹乱坠的碎屑,房间里是阳子朗朗的笑声。
    你要吓死我呀!
    “邦-”
    敲在阳子头上。
    “啊…!!!要口冒金星啦!!!”
    是眼冒金星吧!
    “呼!!!”
    她攥着四指放在嘴边,鼓起嘴立刻把手张开,做出要吐火的样子。阳子在捉弄人的时候忍不住的笑场,我本来对捉弄的内容无感,可是看到她咯咯咯笑,我也忍不住笑起来了。
    “真是难以置信,一个丈夫居然对一个庆祝自己生日的妻子大打出手!”
    阳子忽然深吸一口气,蹙起眉鼓起嘴。
    今天是我的生日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就是贪图我年轻丰满的美貌”
    哪里丰满了啊!
    “等到厌倦了,我就像一块被用过的旧抹布被随意丢弃了!”
    哪里有厌倦啊?
    “我已经破败不堪了!”
    哪里破败不堪了啊?
    “这么久真是承蒙您的照顾了!”
    阳子向我深深鞠了一躬。
    为什么突然要分手啊?
    “有什么话都请转告我的律师吧。”
    所以说为——什——么要分手啊。
    “这栋房子归我,这些报纸,这盘亲子餐,啊,还有这份生日蛋糕归你,现在请你搬出去吧!”
    哈哈哈不是为什么要分手啊。
    我忍不住笑出来。
    “因为!”
    嗯?
    “因为你根本就不爱我呀!”
    哪里有不爱你啊?
    “那你说爱我”
    阳子收起笑脸,正襟危坐在我面前。
    爱你爱你。
    “这么久真是承蒙您的照顾了”
    哎呀别别别。
    我立刻扶住她的胳膊,眼睛对着她的眼睛,过了半刻。
    阳子。
    我爱你。
    “呀~!”
    嘴角笑容洋溢在脸颊,她扬起下巴双手抬起来在空中划出一个心形,然后使劲拍拍我的肩膀。
    “你该不会对谁都这样吧!”
    怎么会呢!我只爱你一个呐!
    “哼!”
    她鼓起嘴歪着头乜向我,不再说话。
    嗯?
    “哈哈哈…”
    “生日快乐!”
    ————————
    典子说,“有什么意义呢?”
    “分享一些自己写的东西,分享一些自己喜欢的歌。可是大家都是不互通的,每天定时定点地去分享这些,自己感觉很疲惫,别人感觉很厌烦。”
    “不如早早就结束了吧,虽然初衷是好的,大家一起交流嘛,有什么快乐的,一起分享嘛。谁不想一个其乐融融的氛围呢?可是大家都闭不作声。”
    “而且就算是大家真的真的能其乐融融,可是最后都会变陌生,甚至问一句你好吗?都要扭捏起来了。”
    “不如什么也不做,把我从集体里挣脱出去!”
    你要辞职啊。
    “没有没有,啊呀!我说的不是这个!”
    典子对我话逐渐多了起来,但是在众人面前,比如还是组里一块出去,她就缩在中间——前面几个人交谈,后面几个人也聊着什么。她双手插在兜子里,在中间闷着不做声。
    我想真应该给我们组里再招一位女生,这样她终于也有了什么同伴,典子这样让我觉得十分为难。
    “这些”
    “哗啦哗啦——”
    我转过头,典子拿着几张纸在我后面上下甩一甩。
    喂——上班的时候都写了这个了是吧。
    “呼——怎么会!”
    典子深吸一口气,眼睛沽玲玲圆起来,典子脸颊是雪嫩的,所以这时候耳朵根格外的红。
    哈?耳朵根都红掉了还说没有,再不好好上班可真的要把你辞退啦!
    “哪里有!我可是有认真完成工作的!而且现在是下班时间不是吗!”
    “你看不看嘛,不看...就算了!”
    她蹙起眉转身要走。
    我看看吧
    我之前也用笔记本写过很多东西,那是很早之前了。有段时间很沉迷那些魔幻一些的小说,我也仿照着写些;也有写一些生活里的东西的,当时还是学生,男生们都喜欢看那篇魔幻点的,有的还追到我宿舍里催我更新,女生们倒是喜欢生活里的那篇比较多。现在想起来,自己写的东西有大家看,有大家议论,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啊。现在不同了,大家差异越来越大了,而且也很难有心思静下来看一些东西。所以我看到典子,就好像看到之前的我一样。我希望典子能一直写下去。
    “哼哼——”
    典子抿着笑把本子放桌子上,自己坐在旁边,又用手指小心把稿纸往我这边推了推。
    我翻起来
    “要去横滨学习,我感觉很不愿意,可是一路上,横滨的颜色,真是令我惊讶。”
    “我是说,天和水一样蓝,是能挤出来水的蓝色。”
    “我听说横滨的樱花和别的地方是不一样的,横滨的樱花如雨下,花期短的可怜,樱花漱漱飘落的时候,它对我又了解多少呢。”
    ...
    “回来的路上,金色镶嵌云的丝线里,我想生活,你为什么不像这云朵一样,要这样沉闷哪!生活啊,生活,生活快向我表白吧!”
    喔——典子你...
    “嗯?”
    她歪着头冲向前,眼睛晃晃。
    公费出去不好好学习我可是抓住你把柄啦!
    “哈——啊!”
    她立刻蹙起眉身子往后倾,大叹一口气,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没有啊!——科长半天就看了第一句吗?”
    不会不会。
    嗯。
    这句话写的真好啊!
    “哪句哪句?”
    她又立刻凑近过来。
    这句能挤出来水的蓝色,真的很了不起啊!如果是我的话,我就只能写出来海水啊,真蓝真蓝这样呢。
    “喔?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这一句,金色镶嵌在云的丝线里,真有画面感啊,我第一次真正的,从文字里感受到美的存在哪!
    “啊?哈哈哈哈太夸张啦科长,我要飘起来啦!”
    典子,典子——
    “嗯?”
    典子。
    我想到最后一句。
    你要先热爱生活,生活才会热爱你啊。
    “...”
    典子忽然不说话,下巴压下去,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竟然水汪汪,下嘴唇向上抵着,凝视着我。
    啊...怎么了?
    被这样的少女盯着,我当然有些脸红。
    “弗——”
    她深吸一口气,抹一抹眼睛,匆匆抢过稿纸“嘎达嘎达”挪开椅子,走到科室门口,典子的影子拖到我的脚底下。
    她转过身。
    “谢谢科长!”
    ————————
    啊呀——真累啊!真累。啧啧啧啧啧啧,今天真是累死我啦!
    我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捶着肩膀,摇头晃脑,不知道是颈椎还是什么,咔哒咔哒响。
    阳子,阳子?
    “干嘛干嘛!怎么回事啊,一回来到现在一直累累累累个不停!不许说累!”
    阳子从梳妆台扭过头,恶狠狠瞥我一眼。
    嗯?那我该说什么?我说真爽啊,哎呀今天真是爽——死我啦!喂?怎么样阳子,今天你爽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阳子笑起来,捶胸顿足,她被笑呛住了。
    没事吧你,喂!
    “咳咳咳”
    她埋着头笑,一边艰难地抬起胳膊摇摇手。
    阳子,阳子。
    “嗯?”
    在抽屉里把眼药水取一下。
    “没有了哦。”
    嗯?怎么会没有了呢?前几天不是还见了吗?
    “啊?我说你啊!今天早上你吃吐司的时候不是把眼药水当做奶油抹在面包上吃掉了吗?!”
    有这回事吗?!
    “当然没有啦,我开玩笑的,真是的,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跟上我的幽默啊。”
    你这家伙——
    阳子低下头,食指缠绕着睡衣角上的丝带。
    “呐呐-听我说。”
    嗯?
    她坐过来。
    “楼上的山田他们,就是山田,他们离婚了!”
    啊山田吗?
    “难以置信对吧,我也觉得呢!他们明明这么恩爱,啊真是世界难料啊。”
    是世事难料吧。
    “你知道他们离婚的最大原因是什么吗?”
    嗯?
    “是性格!是性格不和呢!啊!结婚那么久才发现性格不合,真是可怕呢!”
    是啊。
    “欸欸!你说我们会不会性格也不合啊?”
    没有那回事,咱们性格很合的。
    我侧躺下来。
    “啊啦啊啦!还是测一下好了,嗯嗯,我给你说,我今天从书店过去的时候,刚好就看到有测夫妇性格的书呢!我就随手抄了一段,在这里…”
    她转过去俯着身子,从柜子上摸出一个本子。
    哎呀不用测啦,放心好了我们性格很合的。
    “啊呀!测一下嘛!来吧来吧!嗯…第一题,你喜欢猫还是狗?”
    啊呀这么麻烦,我又坐起来。
    “哎呀快选快选一个!”
    嗯,猫的话挠它肚子它会抓你一下,还是狗吧。
    “哦…!不!”
    阳子睁大眼睛,深吸一口气,一边摇着头一边身子往后倾。
    “喜欢!狗!啊……”
    眉头蹙起来,她皱着嘴巴,抬起袖口擦擦左眼又擦擦右眼。
    “喜欢狗啊喜欢狗啊喜欢狗啊…可是我喜欢猫呢…”
    啊?这不才一道题吗?还有什么题?继续问吧。
    “咳!第二个,你喜欢甜的曲奇还是咸的曲奇?”
    嗯,咸的吧。
    “哦…!不!”
    “咸的!吗?咸的…”
    阳子的眼睛里居然黯淡起来。
    哎呀还有还有别的题吗?
    “吭吭吭…最后一道。”
    阳子抽泣着说道。
    “正在洗澡的但是忘带香皂的小池,和正在洗脚忘记加热水的山井,你喜欢哪一个。”
    这是什么题啊!?
    “哎呀别抱怨了快答吧!”
    嗯…我皱起眉,啧啧啧啧,这还真难抉择啊,小池…
    “哦…!”
    那就山井…
    “哦…!不!”
    啊?
    “我两个!都!不喜欢啊!”
    怎么回事啊这个答案!
    “啪!”
    阳子把本子拍在我肩膀上。
    很疼啊你这家伙!
    “测出来结果是!我们更适合做兄妹啊!”
    她捂着脸乌拉乌拉哭起来。
    哭什么啊?
    “因为,因为!”
    阳子甩开双手。
    “作为一对兄妹离婚了!这是怎么能给别人说的出口的事情啊!”
    “邦!”
    你在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啊!哈哈哈
    我在阳子头上敲了一下。
    “啊!要口冒金星啦!”
    是眼冒金星吧!
    “呼!!!额哈哈哈”
    我说阳子。
    “嗯?”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开心啊?
    “哈啊?怎么忽然这样问?嗯?”
    阳子两只手撑着身子,爬到我一旁,脸贴近过来,我感到她的发梢在我脸上撩动。
    “嗯?嗯?”
    她摇动着脖子,头发丝在我脸上一划一划。
    干什么啊你这家伙哈哈哈,很痒的!
    我朝一旁挪一挪。
    “哼!”
    “因为做自己喜欢的事,当然开心哪!”
    什么事情?
    她歪着嘴巴看着我不说话。
    “哼!”
    嗯?
    “secret!”
    ————————
    中午休息的时候典子说下班后等一下她,她最近写了好多东西想给我看看,不过在另一个地方。
    说起来典子有一段时间没有什么动静了,上班的时候端坐在工位上,下班也不和同事们一块去吃饭,我和小山一起去叫她的时候,她总是说
    “嗯!你们先走吧”
    “我先…你们先…”
    我想这个圈子终于还是不适合她。
    但是她忽然这样找我,我感觉很惊讶。
    另一个地方?什么地方?
    “secret!”
    典子仰起头鼓起嘴。
    我忽然想起了阳子。
    “嗯!科长!这是车票!”
    车票?
    下班后典子走到我的旁边,双手呈着张蓝色卡片。
    去哪里的车票?
    “横滨!”
    横滨?!
    “对!”
    现在?
    “还有30分钟”
    可是
    “没关系的!”
    “新干线10分钟就到啦!”
    “快走吧!”
    典子把车票塞到我的手里,拽着我的袖子往外走。
    “各位旅客,现在的车速是...下一站...”
    “secret!”
    “secret!”
    我脑海里嗡嗡响。
    这是谁的秘密?
    “怎么啦科长?”
    啊?咳咳,嗯?
    “科长?”
    典子拍拍我的胳膊。
    咳嗯…
    典子。
    “嗯?”
    她歪扭着头,眼睛盯着我。
    我已经结…
    “嗡…!!!”
    新干线驶进山洞里,车厢窗外的大海,海面弥散的海雾,雾里挣扎的太阳,都被轰鸣着抛到脑后。
    典子在弱光里,眼睛熠熠转动着波纹。
    我...
    我..看看你写的东西吧。
    “啊?现在吗?”
    “我可没带手电筒呐!哈哈哈”
    啊呀!是啊...
    “喔,快到了啊——”
    嗯。
    横滨的海边有许多餐厅,我不知道这具体是哪里,总之沙滩前用木桩筑起高台,餐厅就在这上面,玻璃围着柱子,外面摆放着些木头椅子。
    这些餐厅都被雾拢住了。
    “啊——看不见日落呀”
    今天这么这么大的雾当然看不到啦。
    “嗯——”
    典子站起身趴在栏杆前。看不到海,只能听到海的呼吸。
    “呼——”
    “弗——”
    “呼——”
    ...
    典子。
    给我看看你写的东西吧。
    “我没写哦。”
    什么?
    “这些天我没写哦”
    啊?
    “因为啊”
    “因为”
    “雾里东京湾里没有日出,海洋塔里没有日落。”
    “可是太阳还是自顾自地,上山,下山。迷住的只有横滨的海。”
    “哗——哗——”
    海浪涌起在沙滩上,典子背对着我。
    “科长——”
    “科长”
    嗯?
    “科长你到底是什么呢?”
    我?
    我是志村健啊——
    “哗——哗——”
    “哗——”
    典子没有说话。
    咳嗯...
    典子,典子。
    典子,你是什么呢?
    “我是你的树。”
    嗯?
    “科长,科长。”
    典子转过身,眼角下弥散着红晕。
    “你是我的年轮。”
    ————————
    “嗯…”
    嗯?
    阳子披着睡衣,双手撑在被子上,弓着身子,一边盯着我,像盯着一只猎物。
    一边往前靠。
    “嗯…”
    喂喂喂,头发要扎到我脸上了。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今天怎么没有说哎呀,啧啧啧,真累呀,或者啧啧啧真疼呀之类的?”
    因为…不累而且也不疼啊。
    “好奇怪啊…”
    “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喂没有病去医院看什么啊。
    “嗯…”
    她鼓着嘴,歪着头喉咙里发出“吼”的呼噎声。
    “要喝啤酒吗?”
    嗯?
    扑通一下,她又坐回去。
    “冰箱里有很新——”
    阳子抵着下巴耸耸鼻子,做出很用力的样子
    “——鲜的啤酒呢!”
    诶诶,不用了。
    “不如这样,剪刀石头布吧!谁输了谁去冰箱拿啤酒!剪刀石头…”
    …
    “剪刀石头…”
    “喂…”
    “啪嗒”
    她一只手背拍拍我肩膀。
    啊,今天不想喝啤酒了。
    “是不开心吗?今天回来的可要比平时晚呢!诶诶,是不是不开心呀。”
    阳子爬到我的身后,两只手捏捏我的肩膀。
    “呜—哇!”
    …
    …
    阳子的声音在房间里撞来撞去。
    “喂喂怎么回事呀!就我一个人这样:“呜—哇”,会显得我这个人特别傻啊。”
    她又窜到我旁边,撕扯着睡衣衣角。
    嗯…没办法哪,今天就是很没劲哪!
    “这样怎么行呢?要对话,夫妇之间要对话的呀。一直这样下去夫妇之间就会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一言不发,然后就会产生信任危机,最后!啊!感情就要在沉默里消失殆尽,我们吭,吭,我们都要埋葬在爱情的坟墓里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嗯嗯!”
    不就是说话嘛。
    我把身子坐直,正对着阳子。
    从前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个和尚…
    “不是这个!”
    阳子使劲拍拍我的胳膊。
    “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要夫妇间对话啊!就是,啊,我今天干了什么,吃了什么,什么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之类的。”
    这样啊…
    “对!”
    …
    嗯…
    我…
    “嗯?”
    我今天…
    “怎么了?”
    阳子蹙起眉,伸着脖子,整个人朝我靠过来。
    咳嗯…
    …
    我今天闹钟响了后又睡了一会,起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匆匆忙忙去便利店花200日元买了乌冬面就赶到科室但还是迟到了。
    “啊呀…不就是偶尔迟到嘛,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阳子吐了一口气,眉毛舒展起来。
    “不过哪,乌冬面,真!好!啊!”
    不过是乌冬面而已有什么好的。
    “你想一下,一大早你去便利店就能吃上热乎乎的乌冬面,可是我在你走之后又接着睡着了,都没吃上早饭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太懒了啊!
    “讷讷,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
    中午去职工食堂花了150日元吃了职工套餐。
    “真!好!啊!职工套餐,职工套餐一定很丰富吧,都有什么?”
    嗯…有泡菜,天妇罗,炒面和杏仁豆腐。
    “真!好!啊!职工套餐一定是膳食搭配的很好吧,维生素,蛋白质,脂肪…而我,一觉醒来后只能去翻冰箱了,打开一看,只有一片发霉的面包。所以我只好订了块披萨,要2500日元呢!到了之后有10英寸,10英寸这么大呢。一个人怎么能吃的完呢?”
    阳子两只手做出钳子的样子在胸前比划。
    “但是浪费多不好啊,我只好一个人吃完了。”
    喂,你一个人吃了2500日元的披萨?!
    “讷讷,不说这个,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
    咳…
    “诶?”
    “感冒了吗?是不是感冒了呀。”
    没有没有,就是嗓子不舒服。啊对了,晚上嘛,去夜总会应酬,喝多了所以嗓子也不怎么舒服,咳咳…
    “真!好!啊!去夜总会都是公费报销,里面肯定有好多漂亮女孩,你就色眯眯笑嘻嘻地盯着她们,然后说:“喂!小姐!这个!再来一杯~!”这样的。”
    哪里有,去夜总会都是去应酬,干很不得已的事呢。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从夜总会出来,感觉肚子没吃饱,刚好路边有拉面,就和小山一起要了碗150日元的拉面…
    “真!好!啊!真好真好真好!啊!”
    阳子捏着睡袍的衣领,两只腿像鸭子一样噗哒噗哒拍打着被子。
    不过是拉面而已啊。
    “你想一下,在疲惫了一天后忽然发现街边有个拉面小摊,你和朋友一起去要一碗热乎乎的拉面,这时候街道上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多么有情调的一件事啊。”
    “而我,我在看了一天电视后感觉饿得不行可是又不想出门,只好点了份手握寿司,只剩特级的呢。”
    特级的手握寿司!
    喂怎么回事啊你这家伙!别人在外面一天工作到晚吃的是200日元的工作餐和150日元的拉面,你什么也不干居然吃的是2500日元的披萨还有特级的手握寿司!
    “啊呀这不是没有办法嘛…”
    她弯下腰前半身趴在被子上。
    “啊对了,听我说。”
    嗯?
    “石田夫人。”
    石田?
    “我今天碰到她的时候,她给我说,他们家中了10万日元呢!”
    10万日元?!
    我倏地一下坐起来。
    “是啊!石田先生,他不是赌马吗?最近的赛马,他可是偷偷买了注。”
    “可是他又怕被石田夫人发现,比赛开始的时候他的马还是领先的呢,但是他也没有表现的特别高兴的样子,就抱紧胳膊吭吭这个样子。”
    阳子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地咳嗽两下。
    “但是到了最后,石田先生的马居然真的跑了第一名呢!然后他就篡紧拳头“亚达!”做出一个胜利的姿势!”
    “这一幕刚好被石田夫人看到了!然后石田先生中的10万就被石田夫人分走了,一人5万。”
    哼哼…
    “怎么啦。”
    石田还是太嫩啦。
    “可是他这样,“亚达!”这样做出胜利的姿势的时候,真的很可爱啊!”
    不行不行,还是太年轻了。
    “喂,如果是你赌马中了10万元,你会怎么花。”
    我又不赌马。
    “讷!就是假如,假如你中了10万元的话…”
    啊,假如中了10万元…
    “反正你肯定不会分给我就是了。”
    阳子嘟着嘴扭过头。
    诶放心好吧,我肯定会分给你的。嗯…10万呢,该怎么花呢…给你买件衣服吧。
    “啊?!真的吗?”
    没问题的!
    “那你快去中个10万元吧!”
    她拉着我的袖口晃来晃去。
    你是笨蛋吗?10万元怎么可能说中就中啊!
    “嗯不要紧的,虽然没中,但是衣服我已经买好了呢。”
    嗯?
    她转过身,从一块米棕色的抽屉式盒子里取出一件银杏色的浴衣,有一股奇异的郁金香味。
    “阿拉花了5万日元呢!”
    5万日元?!
    喂5万日元的衣服!你说买就买啊!
    “因为今天石田夫人告诉我她拿到5万后我很开心啊,就感觉我好像也中了5万日元一样。”
    那是石田夫人拿到了5万元不是你拿到了啊混蛋!
    “哈啊…可是,可是我也是为了你着想的啊!想象一下如果我穿着这件衣服和你一块出去,大家看了也肯定都会感慨,没想到志村这样头顶没几根头发的人居然也能娶到阳子这样漂亮的老婆呢!”
    喂我头顶没有那么夸张好吗!
    “啪嗒”
    我敲在阳子头上。
    “啊!”
    “要吐火了!”
    “呼!!!”
    真是的,受不了了。
    “够了。”
    她端坐起来。
    “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你还是不爱我。”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一般来说丈夫看到妻子穿的这么漂亮肯定都会这样…”
    阳子抓起浴衣举在自己胸前身子左右晃来晃去。
    “说“啊!真好看啊,我好开心!”—这样的。”
    啊这样啊,我明白了。
    我拿过阳子的浴袍—
    啊!真好看啊,我好开心…
    “诶…真恶心。”
    喂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
    “啪嗒!”
    “啊呀!今天敲了第二次了!”
    哈哈哈哈。
    看着阳子抱着脑袋,像往常一样在一旁恣意地摇来晃去的时候。
    我心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愧疚。
    这就好像海上的褶子,泛来泛去,偶尔抹平在静谧的海平面上。
    阳子,阳子。
    “嗯?”
    我…
    …
    “怎么了?”
    …
    我其实…
    “诶?”
    我其实明早还要早起,早些睡吧。
    “什么啊…哈哈,那样盯着我半天,我还以为你要说我!爱!你!呢。”
    阳子大叹一口气,胳膊噗噗噗甩在被子上。
    我爱你这种话,说多了可就不深刻了啊。
    …
    我爱你,阳子。
    ————————
    典子,典子。
    你是知道我真正人生的人。
    可是我沉重的生命,只有在阳子那里,才终于能轻松地呼吸起来。
    我回忆起今天早些时候的事。
    “为什么你的眼睛,总是看起来这么疲惫呢?”
    从新干线回来的时候,典子坐在我旁边。
    典子,典子。
    你的眼睛也是疲惫的啊。
    “我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呢?
    “我是这样的人,我们都是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感受世界比别人多的人。”
    “在世界上游离的人。”
    什么是游离的人,什么是群体里的人?
    “科长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不仅是游离的人,我更是游离的工具。
    欣欣然把集体当做自己的信仰,是因为即便是做了不好的事情,也会被集体冲淡,可是真心做出为集体的事情,也是希望有集体的肯定的呀。可是我现在总是在做什么事情呢?
    是啊,我总是干着这些集体的事,集体,集体,集体的事情是从上而下,我究竟是在服务集体,我还是在服务别的什么呢?
    然而即便是服务着上面这些人,仍然是得不到什么让人开心的反馈,大家总是一副,我很忙,我很忙。这件事由你来做,做不好?去想办法吧。
    总是干着这些强人所难的事情,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自然也就被群众梳理了啊。
    即便不是这样,即便我没有因为是科长,所以理所应当地
    喂,快要圣诞了了,拍个祝福公司的视频吧。
    去为难大家,仅仅是切切实实我这个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科员的话,我也只是这样一个无趣的,融不进生活,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
    “唔…”
    典子忽然抱住我的胳膊,脸颊贴在我的肩膀上。她绵弱的体温,逐渐在我身上上传递开了。
    典子…
    “我也是这样的,我们都是这样的…”
    “你的世界里不是你一个人。因为我也是游离在世界间隙里的人啊。”
    “不被理解是常有的事,因为不被理解所以被讨厌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我也时常告诫着说,这有什么呢?做自己就好了。”
    “可是别人确确实实会影响到自己呀。”
    “哪里有什么人不合群,人不合群的事情。所有的群体强行拼凑在一起,因人而异地被梳理出去,即便强行挤出来欢笑。嗯,你需要这个吗?你需要那个吗?地去讨好大家,可是习性不一样的人,总该会远离,甚至讨厌自己的嘛!”
    “我在每一个群体里面都是这样。适合我的群体到底在哪里呢?”
    我感觉胳膊被抱得愈紧,典子抽泣起来。
    “觉得痛苦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难道真有人会觉得无所谓吗?”
    “可是我该找谁去说些这些东西呢?我只好都写下来,记录下来。”
    “当所有人都只是夸夸地扫一眼完,说哦写的还行一类的。”
    “不是只有科长是真正能认真看完,而且是真正看到每一行文字里面。”
    “像幽灵一样若隐若现挣扎的我吗?”
    典子…我
    “我一下就明白了。”
    “所以当所有人都为科长忧郁的眼睛大吃一惊,觉得大题小做的时候。”
    “只有我知道的,就像我每天照镜子一样,我是知道那双眼睛的人。”
    “而且科长你也看到了我眼睛里的东西,不是吗?!”
    典子的眼睛湿润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典子真正地哭过。可是现在典子的眼睛,像一涌静谧的海水。
    我不知道该对典子说些什么。事实上我的情绪,在抱怨完最近的事情后,就烟消云散了。
    或许不是烟消云散,就是没有那么强烈了。毕竟在科室外,在家里,看到阳子,我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我真正的一面,我真正的一面也不是忧郁成疾。谁没有忧郁的时候呢?我是沉重,我也是欢喜,我是狂热我也是悲哀。这些都是人生的一部分,能有谁是纯粹的悲观主义呢?
    典子,典子当然也是一样的,只不过现在,占据典子的是不安,不被理解的灵魂。
    典子,典子。
    典子——
    我不是你的年轮。
    呼——
    我不是年轮的全部。
    “嗡——”
    典子安静起来,垂着头,发丝朦朦胧胧遮住睫毛,车厢里只有不时“咔哒”,“咔哒”的声音
    ...
    典子——
    我喜欢你忧郁的眼睛。
    喜欢你眼睛里那些挣扎湿润的蓝色,我明白,我的世界也是你这样的。
    我也一度觉得我会一直这样,我想没有什么人能在漩涡里,忽然拉我一把,把我抽离出去,因为世界都是这样是筋疲力尽。
    可是后来我遇到了,遇到了。
    那是和我截然不同的颜色,就像秋天里着火一样的银杏树叶,或者是湛蓝的被撕裂的太阳。这些东西是和我完全不同的。
    可是尽管这样,我好像从荒芜里第一次发现了一抹“翠绿”。
    尽管这些“翠绿”是不会理解我。
    可是我却第一次,终于能在世界上自由轻松的呼吸起来。
    典子攥着拳头,食指的关节上,白色的筋骨偶尔会转动一下。
    我可能是,泡沫,花瓣,梧桐叶,幽灵;可是这些你以后会遇到更多,更多的,这些在你树枝上留下各种各样的印记。
    你会不经意间找到自己那片森林。
    可是你又会发现,你也不是为了要找寻这片森林。
    因为你一直都是这片森林的一部分。
    典子低着头,双手抓着我的袖子,泪水一颗颗滚落在我的胳膊上,新干线呼啸着又驶过横滨的海岸线时,大海珈蓝的光弥散到典子身上,我好像看到一颗蓝色的鸢尾花。
    你也会遇到自己的那抹翠绿。
    ——————
    典子辞职的时候请了科室的人吃饭,小山不可思议地说
    “什么?要走了吗織子?说真的忽然听到你要走,我还挺难过的”
    虽然说没有什么比临别时的挽留更让人暖心了,但你这混蛋不要一上来就叫错别人名字啊!
    我在小山头上敲了一下。
    “啊是典子,典子,抱歉——”
    “哈哈没有关系”
    典子笑起来。
    “典子!谨祝安好!”
    “谨祝安好”
    “谨祝安好”
    ...
    “谢谢,谢谢大家。”
    送完典子上车前,典子从兜里掏出一封信。
    “可不准现在看哦!一定要等到火车开走再看!不然我在火车上会特别——”
    她使劲抵着下巴
    “尴尬的!”
    哈哈哈好。
    回去后我打开办公包,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封用带着彼岸花图案的红色蜡油封口的信封。
    打开信封后,我本来以为会是什么长篇大论,没想到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感谢你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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