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新笔趣阁】 52xbq.com,更新快,无弹窗!
后小松的脸上爬满震惊之色,难以置信地看着后龟山。
要知道,自己可是亲足利义满的天皇,两人有着不错的私交,后龟山这南朝余孽,竟然想要借自己的手,去除掉室町幕府?
后小松看了看门口方向,沉声道:“这种事一旦传到幕府耳中,你与你身边之人,很可能都会死。”
后龟山笑了,神情中满是自信:“你会将消息告诉幕府吗?若是会的话,你这个时候应该待在御所里。”
后小松沉默了。
出御所,跑到这南禅寺与后龟山碰面,足利义满......
夜雨重临,钟山书院的屋脊被雾气笼罩,宛如浮于云海之上。顾正臣立于书斋窗前,手中那封“薪尽火传”的密令已送至昭信司暗桩手中,三日后将如雷霆般席卷大明十三省。然而他心中并无半分轻松,反而如压千钧。
苏挽云死后,影七性情大变,不再言语,只在每夜子时准时出现在书房外,佩刀横膝,静坐如石像。其余六煞亦各自领命,潜入南北要道,布下天罗地地网。陆炳则奉密旨南下福建,追查“星槎”踪迹,并顺藤摸瓜清剿沿海残余的靖难遗党。神机营副统领赵铁山已在西苑完成布防,三千精锐甲士昼夜轮值,箭在弦上。
可越是风平浪静,顾正臣越觉不安。
那一日皇帝的反问仍在他耳畔回响:“你说这江山,真是朕的吗?”??一个连自己是否清醒都存疑的君王,如何执掌社稷?而更可怕的是,皇后为何会掺入“龙心引”?她是被人蒙蔽,还是早已沦为“烬盟”棋子?抑或……她本就是李守拙安插在宫中三十载的一枚暗钉?
他翻开案头新呈的《百官履历册》,目光停在礼部尚书裴文远的名字上。此人出身寒微,早年曾为建文旧臣门客,靖难后隐居乡野,直至三年前由内阁举荐复出,短短两年便跃居二品高位。其女更于去年入选东宫侍读,与太子朝夕相处。
巧合太多,便不再是巧合。
顾正臣提笔批注:“查裴氏三代行踪,尤重其父是否曾入影炉院名录。”刚落笔,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是影七,节奏紊乱,似有犹豫。
“进来。”他低声道。
门开,竟是太子贴身宦官陈禄,面色惨白,双手颤抖地捧着一只青瓷小盒。
“顾大人……这是……这是从皇后寝宫焚炉残灰里扒出来的。”他声音几近呜咽,“昨夜内侍清扫时,发现未燃尽的纸片上有‘龙心引’三字配方,还有……还有一张人名清单。”
顾正臣接过盒子,小心展开焦黑残页,一行行名字赫然浮现:首列便是当朝大学士三人,次为五军都督府两位副使,再往下竟有太医院全体医正,以及……太子身边七名近侍中的五人!
最末一行,墨迹尤为清晰:
**“顾正臣??暂缓,待其自毁。”**
他冷笑一声,眼中却无怒意,唯有彻骨寒意。
“他们想让我背弃初心,亲手推翻自己所立之政。”他缓缓合上残页,“等我因愤怒而滥杀无辜,因猜忌而动摇纲纪,那时他们便可宣称:所谓‘寒门辅臣’,也不过是又一个权欲熏心之徒。”
陈禄颤声问:“大人打算如何应对?”
“你可知为何我让太子近日避居西苑别殿?”顾正臣转身望向墙上舆图,指尖点在徽州与金陵之间的水路枢纽,“因为真正的战场,不在宫闱,而在人心。若我们以暴制暴,株连九族,那便正中李守拙下怀。他不要秩序,他要混乱;他不求胜利,他求证明??证明世间无忠义,唯有操控。”
他取出玉佩半璧,凝视良久,忽道:“去请工部老匠人周伯来,就说我要重制一把钥匙。”
三日后,周伯携工具而来,观罢青铜钥匙残片,摇头叹息:“此钥非金非铜,乃是以陨铁混铸秘银,出自洪武年间内府‘天工局’,全国仅存三把。能开者,唯‘龙渊秘库’与‘影炉地窖’。”
“那你可仿制?”
“可仿形,不可赋魂。若无真钥共鸣,纵然插入锁孔,亦无法开启机关。”
顾正臣沉吟片刻,取出半块玉佩:“若以此物为引,能否激发钥匙灵性?”
周伯触碰玉佩瞬间,浑身一震:“这……这是‘承统印信’!传说中唯有建文亲嗣手持全璧,方可唤醒龙渊之心……大人,您莫非要寻那失踪孩童?”
顾正臣未答,只道:“七日内造出仿钥,成败在此一举。”
与此同时,陆炳在福建漳州渔村截获线索:一艘废弃楼船藏于断崖洞窟,船体刻有“星槎”古篆,舱内空无一人,唯余半卷烧焦的《大统正议》,以及一副孩童用过的锦缎襁褓,上面绣着完整的金莲纹。
更令人震惊的是,船底暗格中藏有一本手札,署名“黄泉客”,内容揭露了一个惊天秘密:所谓“建文遗孤”,实为李守拙亲手培育的“血嗣容器”??通过选取皇族远支幼童,以“龙心引”调和血脉,使其外貌逐渐趋近建文帝年轻之时,再辅以心理暗示与礼仪训练,最终打造出一位“完美继承者”。
“这不是复辟,”陆炳在密报中写道,“这是制造神明。他们要用一个‘活着的建文’,取代现有的皇权合法性,让百姓相信:真正的皇帝从未死去,只是归来迟矣。”
顾正臣阅毕,久久不能言。
他知道,李守拙已不再满足于幕后操控。他要亲自登台,扮演救世主的角色,带领万民迎接“真龙归位”。而那个被药物与谎言塑造的孩子,将成为新时代的象征??一个没有自我意志、完全受控于“龙渊之心”的傀儡帝王。
“若如此,天下将陷入比靖难更深的黑暗。”他喃喃道,“因为这一次,连反抗的理由都将被剥夺??人们会说,你们反对的不是一个篡位者,而是一位‘血统纯正’的先帝之后。”
他决定亲自南下。
但不能以宰辅身份,否则必遭围猎。于是他写下辞呈,称病乞休,闭门谢客。对外传言顾正臣忧思过度,精神恍惚,已无力理政。与此同时,他换上粗布衣衫,化名“林默”,随一支商队悄然离京,直奔徽州。
途中夜宿乌镇客栈,偶遇一群游方道士,高谈“真君降世”之说,鼓动百姓焚香祭拜,称“四十九日后,少主驾临江南,普度众生”。其中一人袖口露出半截刺青??火焰托竹简,正是“烬盟”标记。
顾正臣不动声色,待其深夜入梦,悄然撬开箱笼,搜得一本《承统录》,记载了近年来“烬盟”培养的十二名“候选少主”名单,每人皆标注体质、心智、服药反应等详细数据。而最新一条写着:
**“七号容器:适应良好,情感剥离成功,预计五月十五于杭州净慈寺公开现身。”**
他冷汗涔涔。
原来徽州遇袭,不过是调虎离山。真正的孩子,根本未曾北上,而是被秘密转运至杭州,准备在佛门圣地举行“认祖归宗”大典,借宗教之力赋予其神圣性!
翌日凌晨,他留下银两悄然离去,快马加鞭赶赴杭州。一路所见,民心浮动,谣言四起。村镇张贴榜文,绘有“眉目酷似先帝”的稚童画像,题曰:“吾皇尚在,尔等何敢称尊?”更有疯癫者披发跣足,高呼“迎少主,斩奸相”,被官兵当场格杀。
五月十三,杭州城外,雷峰塔下。
顾正臣乔装成采药人,潜入净慈寺周边勘察。只见寺庙内外香客如织,僧侣神色诡异,诵经声中夹杂着某种奇异频率的铜磬鸣响,闻之令人头晕目眩。他取出苏挽云留下的醒魂散洒于鼻端,才勉强保持清明。
当夜,他潜入寺后山洞,发现地道深处竟设有类似影炉院的炼药房,数十名白衣童子盘坐于蒲团之上,双目紧闭,额头贴符,口中喃喃重复同一句话:“我是真命天子,我来拯救苍生……”
而在最深处石室,一名五岁男童身穿明黄童装,端坐于龙纹椅上,面前跪着数名白发老者,正行三跪九叩之礼。
李守拙就站在角落阴影中,须发皆白,面容枯槁,却眼神灼亮如炬。
“七号,记住你的使命。”他缓步上前,声音温和却不容抗拒,“明日你将走出这里,接受万民朝拜。你要告诉他们,这三十年的苦难,是因为失去了真正的君王。而现在,你回来了,带着父亲的仁德、祖父的威仪,重新执掌乾坤。”
孩童机械点头,眼神空洞。
顾正臣几乎窒息。
就在此刻,洞外忽然传来骚动。一支锦衣卫小队突袭而至,为首者竟是陆炳!原来他追踪“星槎”线索至浙东,察觉异常,立即调动附近驻军围剿。
混战爆发。
顾正臣趁乱冲入石室,抱起孩童欲走,却被李守拙拦住。
“顾大人,别来无恙?”老人微笑,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你疯了!”顾正臣怒吼,“你明知他是假的!你也曾是洪武忠臣,为何要毁掉整个国家?”
“毁掉?”李守拙仰天大笑,“我只是让它回到本来的样子。洪武创制,建文改制,永乐篡改,如今轮到我来‘正改’!你以为你在守护真相?可百姓不需要真相,他们需要信仰!需要一个能让他们跪拜的神!而我,就是造神之人!”
话音未落,他猛地拍下机关。
整座山洞剧烈震动,墙壁裂开,涌出大量红色烟雾??是“龙心引”的气化形态!吸入者立刻双眼赤红,不分敌我疯狂攻击。
陆炳率众苦战,终将孩童救出。但李守拙却在爆炸中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句回荡山谷的箴言:
>“烬归心,命承统……
>火种已播,谁都能点燃,也能被烧死。”
五月十五,暴雨倾盆。
杭州城宣布戒严,所有与“少主事件”有关的寺庙、道观尽数查封,涉案僧道百余人被捕。民间传言一夜之间转向,称“妖人伪造圣裔,妄图惑乱天下”,舆情反转。
顾正臣抱着孩童返回京城,在西苑秘密安置。太医诊断后确认:此子确为皇族远支血脉,但自三岁起便持续服用“龙心引”,神经系统已被深度改造,短期内无法恢复正常认知。
“他不是继承者,”顾正臣对皇帝说道,“他是牺牲品。是我们所有人未能守住正义的代价。”
皇帝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朕要废后。”
“不可。”顾正臣跪地劝阻,“若此时废后,等于承认皇室曾被操控,动摇国本。不如将其软禁,对外宣称染疾静养,同时彻查宫中用药体系,逐步替换所有御医。”
皇帝叹道:“你还肯为这个朝廷谋划,真是难得。”
“我不是为朝廷,”顾正臣平静道,“我是为那些再也说不出话的人??苏挽云、无数死于伪诏之下的无辜者、还有这个孩子。他们不该成为历史的尘埃。”
六月初一,昭信司联合刑部发布《烬盟案结录》,公布十年来“烬盟”罪证,包括毒害官员、伪造圣旨、操控科举、私设影炉院等百余条大罪,牵连官员三百二十七人,其中二品以上大员九人。全部依法问斩,家产抄没,子孙贬为贱籍。
与此同时,《重建逊国实录》正式刊行天下,附带顾正臣亲撰序言:
>“史可欺一时,不可欺万世。今日我辈执笔,非为扬名,只为告慰亡魂:纵使烈火焚书,自有薪火相传。”
民间震动,读书人纷纷抄录传颂。
然而就在诏书颁布当晚,顾正臣收到一封来自湘西的匿名信,信纸泛黄,字迹古老:
>“汝破吾形,未破吾心。
>龙渊未熄,自有后来者继之。
>若执意守护此腐朽庙堂,终将与之同葬。”
落款无名,唯有一枚火漆印??仍是那团燃烧的火焰,托举竹简。
他知道,李守拙还活着。
但他也明白,自己已无法回头。
七月十五,中元节之夜,顾正臣独自登上钟山,在苏挽云坟前点燃一盏河灯。
“你说希望每年有人替你摘一朵山茶花。”他轻声道,“今年我带来了三朵,一为你,一为那个孩子,一为尚未到来的明天。”
风起,灯火摇曳。
远处京城万家灯火,宛如星河落地。
他转身下山,衣袖中藏着一道新的密令:
“即日起,选拔天下寒门俊才百人,入昭信司特训,授以史学、律法、谍探、药理之术,命名为‘薪火营’。凡结业者,派往各省要地,专司稽查思想异端、清除精神控制之术。”
他知道,这场战争不会终结于刀剑之间,而将在人心深处持续百年。
只要还有人愿意相信真相,愿意为光明付出代价,那么??
薪尽,火仍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