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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叹息着低下头，沉默了良久才自嘲般的开口，“无论如何，在你看来，我应该都是杀掉你好友的凶手吧？”
“……没有这回事。”
“这样的人还自不量力的跟你告白，真是可恶又可恨。”
“我没这么想，更何况，你也有你的难处。”
立场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出云粹又不是小孩子，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五条悟点点头，他没否认，“我确实有我的难处，可是，他被我杀掉也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我像十年前那般放过他，放他离开……”
“……”
“我不会强迫你什么，”五条悟又仰起头来笑，声音没精打采的，“还真是不甘心呢，我怎么总遇到这种事情。”
出云粹不知道说什么好，人生在世，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
就像她不想杀掉好友来换取自己和哥哥的生存几率，就像她宁愿自己死掉也不愿意哥哥为了让她活命而自戕在她的面前，就像她不愿意为了……
不想，最后却不得不做了，这怎么不算是一种身不由己？
“悟，我……”
本来打算起身的五条悟听到出云粹出声后，再度坐下来，安静的等待出云粹接下去要说的话。
出云粹扭着脑袋面向墙壁，从他坐着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天鹅一样纤细漂亮的脖颈，以及分外出挑的半张脸。
“对于我这样的人，我……我没有信心跟一个普通寿命的男人开展一段感情，毕竟活了这么久，说没有跟谁在一起过都是谎话，但是，结果并不算好，我……”
五条悟的嘴巴紧抿成一条线，而后又兀自放松。
他曾经私底下想象过，出云粹看上去二十出头像个小姑娘，但是年纪是货真价实的接近两百岁。
两百岁是什么概念呢，仔细算算都快赶上一个更迭的王朝存活的时间。
这么漫长的岁月里，她即便过的再黑暗也不可能完全没对谁动过心，这一点，他一早就能猜到的。
人类似乎都会介意自己喜欢的人也曾喜欢过别人这件事，但是，五条悟细想一下又觉得没什么所谓。
“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过去的你不管经历了什么，现在的你都是被之前那些经历所造就的，我会有点点吃醋，但是不会因此而觉得你有什么不好。”
出云粹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他。
五条悟笑了笑，“谁让我出生的晚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我不想再体会失去别人的痛苦，与其这样，我宁愿不要这种牵绊。”
“很寂寞吧？”
“嗯？”出云粹看着五条悟忽然凑近一些到她的脸旁。
帅气的一张脸在她面前放大，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室内也依旧璀璨。
“自己一个人苦撑的感觉，很寂寞吧？”
“……”
“回到家里没有等待你的人，也没有你可以等待的人，生病了，难受了，也都是自己一个苦苦的捱着，开心了没有人分享，难过了也没有可以依靠的怀抱，家里明明开着暖气，却还是偶尔会觉得很冷。”
“……”
“因为总是没人可以说话，所以遇到别人的时候，就会一直说个不停。”
五条悟笑了一下又说：“工作到很累的时候，回去冷清的家里，不会有人给你一杯温水，也不会有人握着你的手询问你这些天都做了什么，明明两个人的话会有品尝美食的欲望，可一个人的话就可以随便应付一下，有时候甚至宁愿饿肚子都不想做饭来吃。”
“悟……”与其说这是出云粹的日常，不如说，五条悟的日常也是如此。
“我是个很自负的人，想要的很多，想要心中的理想实现，也想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这就是我。”
出云粹说不出话来，除了看着他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瞳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那委婉的拒绝，全然被他挡了下来，他根本就不接受她拒绝他的理由。
“让我陪你走一段路吧，我全部的人生陪伴你一段人生旅程，等我不在了，肯定还会有新的人陪伴你，到时候，我也希望你可以跟另一个人再次结伴踏上旅程。”
五条悟回望着出云粹有点失神的黑色眼眸，他无比认真地说，“一个人太寂寞了，粹，我是发自内心这样想的。”
嘴巴微微张着，因为空气干燥而稍微有点干涩的嘴唇，摸起来肯定像纸张一样。
五条悟没有要求出云粹一定要在这时候给他回答，他从床边站起来，说道：“你好好躺在被子里暖和一下，我去找硝子借身衣服给你穿。”
五条悟离开了，房间里还残留着柠檬薄荷的清冷味道，出云粹有点失神的看着刚才五条悟坐着的地方，心里的情绪怪怪的。
他亲手杀了夏油杰，她却无法怪他一分一毫。
换做是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下的手，出云粹都可以毫不犹豫的给夏油杰报仇，哪怕明知道他这是咎由自取。
但是，对方是五条悟的话，她做不到这样。
五条悟和夏油杰在她的心目中是同等重要的朋友，甚至就像夏油杰说的，可能有了朋友之外的心情。
很奇怪吧？
那个之前一直被她拒绝，在她心中只是个调皮的小屁孩的家伙，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心中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出云粹抱着棉被翻个身，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节奏变得乱七八糟。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怎么会再次出现这种感觉呢？
一个成年人应该知道心动的后果是什么吧？
不不不，这一定不是心动，这就是被一个不讨厌的人表白后才有的正常反应吧？
她只是有些慌乱，只是有些慌乱而已。
出云粹自嘲又烦躁的将脸埋进被子里，可是很糟糕，呼吸之间全是五条悟身上那种似有似无的柠檬薄荷香。
“啊——！”出云粹气呼呼的一脚将棉被踢开，她不喜欢这种被一个人乱了神智的感觉。
果然，跟爱情沾边儿的东西都是害人的，会让你变得不像自己。
她才不要这样呢，对方是最强也不行。
可是，五条悟的话却像是魔咒一样的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那句“一个人很寂寞吧，一个人太寂寞了”，填满了她的脑海。
活得越久越寂寞，她其实很怕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