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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售柜台由吴组长管。
她跟苏柳荷简单交代完工作,站在销售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后,转身回到柜台内。
“明天苏同志就要过来上班,以后胡芳芳跟她负责彩色棉布这块。毛料和的确良还是由你们几个老售货员负责。”
“吴组长,照理说,这边张大姐走了,就该我们老售货员顶上啊,怎么来个新人直接替了张大姐的位置呢。”
彩棉的工作最轻松,经常有多余的边角料可以拿。不像毛料不小心弄在身上全是毛,还容易咳嗽,一尺一寸都管的严格。
李英子跟吴组长说完,获得其他柜台不少人的认同。
其实这边干活都有些小心思,要说商品流通性自然是细棉布最好。毛料季节性强,的确良价格昂贵,这些都没有边角料可以捡。不像细棉布,颜色多,做服装也好,做手帕袜子也罢,哪怕当抹布,也是被人争抢的。
他们售货员有得天独厚的好条件,都盯着细棉布柜台的“福利”呢。
吴组长是老售货员出身,当然明白她们的意思,听见又有人问:“那位苏同志到底什么路子,怎么厂长家的大公子还跟着呢?边上还有个穿军装的,是不是谁家的千金啊?”
“什么千金啊,我听说咱们单位招了个农村户口的,还说到咱们柜台来,不是她还能是谁?”
“哟,农村户口就能到咱们单位来,她要是京市户口不得到红门楼里头去呀。我看她妖妖姥姥的长相,不说真看不出来是农村人,谁不准没走好路子。”
“你们少在背后说人家,有本事当面问去。”胡芳芳瓜子脸柳叶眉,从前是戏剧院的,后来分配到这里。当时也没少被她们说闲话,说她是走后门进来的狐狸精。
吴组长见到有顾客进门选购,安排说话的两个人搞接待。然后跟胡芳芳到一旁聊天。
“任主任刚跟我交代过,不让我跟别人说。我想还是告诉你一声,关于苏同志她的确是走厂长关系进来的关系户。你跟她相处务必仔细,不要??”
胡芳芳当即说:“真是关系户啊?那可拉倒。我可伺候不起这尊大佛。呵,亏我见她农村来的还想着帮着说几句,得了喂,我倒霉。”
吴组长压低声音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把她交给你来带,就是见你工作水平高,不会在背后说别人闲话。”
胡芳芳瞥她一眼,拿起鸡毛掸子往柜台上扫了扫说:“既然怕她被人说闲话,你怎么还特意告诉我她是关系户?你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关系户。”
吴组长怔愣了下,半晌说:“爱信不信,厂长点名她到这边柜台的。”
胡芳芳冷笑着说:“哟,厂长怪闲的啊,千里迢迢调个农村漂亮姑娘到这边柜台,你说他们什么关系?”
吴组长往旁边看了眼:“你别乱说。”
胡芳芳哈哈哈捧腹大笑起来:“你是不是就希望我这样想啊?哈哈哈,瞧你刚才那样儿。我还不知道你想的什么?不就怕她有背景比你以后发展的好吗?”
吴组长被她戳破心思,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胡芳芳抖了抖鸡毛掸子,专门往吴组长那边扫,边扫边说:“我就知道当年是你在后面带头,要不然她们也不会排挤我。现在又来个新人,你还想故技重施。我告诉你,借刀杀人的招数不好使!”
“你小点声,别乱说。”吴组长当年就觉得胡芳芳不好对付,想要把她弄走。这都是五六年前的事。后来俩人竞选组长,胡芳芳投票数比她少,让她成功当上组长。
胡芳芳懒得跟吴组长多话,她冷笑着说:“要说你也是农村出来的,怎么就不知道帮衬农村同志呢?“
吴组长受不了,往柜台上拍了下,唬得其他偷摸往这边看的人们一跳。
她飞快地说:“工作时间不许擅自离岗,要是我看到了,我给你扣工资!”
胡芳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继续扫着柜台。
***
出了厂区大门,顾孝文把苏柳荷和毅刃送到第一军校附近就离开了。
顾毅刃到销假还有两个小时,于是带着苏柳荷在军校附近转悠。
“这里是烈士陵园。”顾毅刃军校对面,有个大型广场。从广场正门直接登楼梯上去,便能见到数百个石碑。还有一个高耸的纪念碑。
苏柳荷观赏着广场里的欣欣向荣的植物,闻言说:“那上去看看?”
毅刃说:“你不怕?”
苏柳荷望着石碑的方向说:“反而很有安全感。这些长眠的人是烈士,是英雄。我不是鬼子我不怕,我还会很感激他们的守护。”
“我有时候放假就会在这边坐一会儿。”顾毅刃带着苏柳荷往纪念碑方向走,低声说:“我们进军校第一天,所有人都过来献礼了。”
苏柳荷蹦蹦跳跳上楼梯,来到纪念碑下看到乳白色的石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两人沉默片刻,离开后苏柳荷感叹地说:“没有他们就没有咱们现在的好生活呀。”
她说完没见顾毅刃搭茬,抬头看去,落入刃的眼眸里。他抬手将她唇边的碎发捻开,声音平静地说:“你很喜欢军人?”
“尊重和敬仰。”苏柳荷绕了一圈,不觉得累,应该是新球鞋好:“诶,那边有办月票的点,你陪我办一张月票吧。”
“你上班不需要坐车,为什么要办月票?”顾毅刃嘴上说着,还是陪着她往那边去。
“我好过来看你呀。你是不是每个礼拜日休息?咱们可以一起往京市大街小巷逛逛吃吃!”
“好。”顺毅刃跟她一起买好票,答应她说:“下礼拜日要是能出来,我带你去大会堂看看。”
“行!”俩人一拍即合。
“那边好多穿军装的人在往这边看。”
苏柳荷估摸顾毅刃销假的时间到了,不让顾毅刃送,站在汽车站等车。其实也方便,从第一军校过去虽然有点远,但不用倒车,一趟1109或者大路特快就好了。
下了车走二百米便能看到大槐树,见到大槐树不就跟到家一样么。
顺毅刃往那边看了眼,见到几位同学。他见到1109来了,先送苏柳荷上车,交代说:“红树巷站下车,车停稳再起来。不要着急。”
苏柳荷笑着说:“你怎么变?嗦了呀。”
顾毅刃失笑说:“我怕把你丢了,再没有第二个了。”
苏柳荷抿唇笑着:“丢不了,这么大的人了。”
顾毅刃点头说:“也是,就算?了我也会把你找回来。”说完补了句:“多远都能找回来。”
苏柳荷一点不怕,往他胳膊上使劲拍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抓逃犯呢。我上车啦。”
顾毅刃望着她的背影不舍得离开,刚才他并没有跟她开玩笑。
苏柳荷拉开车窗户,伸出小手给他再见。
顾毅刃等到1109驶离车站才往军校大门去。
站在大门口的一堆人里,同寝的另外三个人推搡着,像是有话要说。里面块头最大的钱澜是宿舍老大,问题刃:“顾同志,刚才那位女同志是你什么人啊?”
顺毅刃与他们一起往学校里走,闻言睨了钱澜一眼:“什么意思?”
赵志山在一边说:“少年怀春呗,他也二十三了,家里催得急,自己眼光也高。好不容易见到个合眼?的??“
“那是我对象。”顾毅刃沉下声音说:“你有意思?”
钱澜脸色难看地说:“我也就问问。你看你护犊子护的。要知道是你对象我也不问了。”他顿了顿说:“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后面一句带点气话,顺刃仿佛没听出来,勾着唇角说:“好。”
赵志山和另外一名舍友在边上打岔,他们刚才从外面回来,看到刃身边的姑娘惊为天人。他们俩都劝过钱澜,顾刃身边没几个亲近的人,能跟他这么熟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钱澜非要往枪口上撞,那能怨谁。
这些天都一个宿舍的,能看到顾毅刃有假就往外面跑,他是外地人,还能因为什么就往外面跑?绝对有情况嘛。
赵志山问顾毅刃:“这次比赛准备的怎么样?”
顾毅刃淡淡地说:“尽力而为。”
赵志山想要拍拍顾毅刃的肩膀给他加油,手刚拿起来又放下了。这位不喜欢肢体接触。
要不是他成绩优异,备受校领导的喜爱,毅刃这样带有疏离感的性格,赵志山也不至于热脸贴冷屁股。
公共汽车按照距离买票,售票员过来检查车票。
苏柳荷把月票给她看了看。
中午坐车的人不多,她欣赏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
下车后,溜达到槐树下面,见着槐树居然开花了。
洁白的小花星星点点布满翠绿色的叶片中,轻轻随风摇曳,散发出清新的香气。
硕大的槐树被青砖花坛围在中间,有个小女孩撑着铝盆,等着大人掂着脚够槐树花下来。
“小心。”刘燕差点葳着脚,苏柳荷赶紧顶过去,用肩膀挥着刘燕的腿。
刘燕虚惊一场,站稳后回头见着是苏柳荷,大大方方地说:“是你啊!新来的苏同志,对吧?哈哈,我是你对门。刚谢谢你啊!”
苏柳荷没空手来,带着一些山货还想着送出去给邻居。见了刘燕,知道她人不错,也笑着打招呼说:“刘大姐好。”
“我叫金豆儿!”小女孩冲天揪上黏着几片落叶,苏柳荷帮她捡下来:“你好金豆儿。”
“姐姐,你真漂亮呀,是不是槐树变成的仙子呀?”金豆儿小嘴甜甜地说:“你是我遇见过最漂亮的姐姐啦。”
苏柳荷芳心大悦,这小女孩长得圆嘟嘟很可爱,大眼睛小嘴巴,跟洋娃娃似得,谁知道性格也不娇惯,说话挺招人稀罕的。
“你也是我见过最伶俐的小姑娘,几岁啦?”
金豆儿说:“我五岁啦。”
苏柳荷说:“上学啦?“
金豆儿撅着小嘴说:“运气不好,正好开学满五岁。”
苏柳荷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五岁就能上学啦?”她记得以前他们是六岁上。
“上了,她不上家里没人带。”
刘燕摘够槐树花,从花坛上下来说:“她不爱去学校,今儿早上装病去医务室,进到医务室的门她就好了。害得我也请了半天假。”
苏柳荷拍拍手张开,金豆儿扑倒苏柳荷怀里,奶声奶气地说:“姐姐你看,槐树在笑,它也在欢迎你。
苏柳荷陡然抬头,轻柔的风吹起,带着清淡的花香,扫过绿叶发出沙沙响声。
刘燕看到一大一小抱在怀里闭眼闻花香,摇摇头叹息说:“你转移注意力也没用。回家把作业写了,不上课也得把作业写完。”
金豆儿闻着苏柳荷身上的香味,觉得比槐树花还要好闻,她从花坛上蹦下去,对苏柳荷招招手说:“花仙子,我们一起回家吧。”
苏柳荷牵起她的小手,又听刘燕说:“再这样被她哄下去,昨儿作业得让你帮忙做了。”
苏柳荷笑得不行,这样干净又机灵的小豆丁她是真喜欢:“我从老家带了特产,就一点干货蘑菇,待会给你拿过去。”
金豆儿昂着头说:“妈妈,花仙子的蘑菇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蘑菇。”
刘燕油盐不进地说:“吃完世界上最好吃的蘑菇,你也得乖乖写作业。”
金豆儿无话可说,耷拉着脑袋瓜踢着小石头往前走。
进到大杂院,中午已经有人坐在屋檐下面吃饭。苏柳荷知道他叫张小山。
她先把带来的榛蘑分出三包,剩下的自己留着塞到厨棚的篮子里挂着。
干榛蘑是好东西,供销社买不到。要说价值,是在山里采摘的也花不了钱。正好用来给邻居打招呼,不显得生分,也不显得巴结人家。
她先走出去,递给张小山一包,客气地说:“张小山同志,以后多多关照啊。”
张小山接过榛蘑放鼻子底下闻了闻:“气味浓郁,是好东西。谢谢您咧。”
“你知道个屁。”一个不和谐的女声从斜对面传过来,肖婷婷端着洗头盆站在门口往当院泼了一盆,不客气地说:“你又不做饭,要人家榛蘑做什么?又是要占人家便宜。”
苏柳荷蹙眉走过去说:“不是他要的,是我给的。喏,这是搬进来的见面礼,希望以后咱们能够好好相处。”
肖婷婷正视着苏柳荷的脸蛋,唇角抽了抽。她不想承认苏柳荷的样貌体态都在她之上,她不服气地说:“怎么跟我就是希望好好相处?跟别人就不是。”
苏柳荷说:“因为你好看呀。”
肖婷婷眉毛又弯又细,鼻梁骨上有颗小痣,显得她又俏皮又有点偏。只是眉眼里略有小家子气。
她明明是找茬的,被人云淡风轻的夸了句,一时间不知道苏柳荷是讽刺还是真心夸赞。
苏柳荷又说:“好看的人总会给人距离感嘛,看起来咱俩岁数差不多,以后要好好相处哦。”
肖婷婷怔愣下,眼睛在她身上打个转儿说:“我知道你家是农村的,我也希望你别把农村的那些恶习带到城里来。”
苏柳荷闻言问:“农村有什么恶习呀?“
肖婷婷张口就说:“不爱洗澡乱吐乱扔,家里也不收拾,厨房脏乱差。“
苏柳荷“啧啧”两声说:“看来你家的农村亲戚忒埋汰了些。”
张小山端着饭碗忍不住笑了:“说得好!”
肖婷婷瞪他一眼,转头怒道:“什么就我家亲戚了?“
苏柳荷说:“往上三代谁家不是泥巴里刨活儿的。你要是没有农村亲戚怎么知道农村人家里怎么生活的呀?”
肖婷婷说:“要你管!”
苏柳荷还是和和气气的小模样,抱着榛蘑说:“好好好,我不管,你别生气噢。”
苏柳荷不管她纠结的表情,越过她往金豆儿家走。
还没到家门口,金豆儿已经奔出来抱着苏柳荷的腿说:“花仙子姐姐,救救我妈妈,妈妈要把家炸啦!”
“哈?”苏柳荷赶紧跟着进去。
刘燕家的格局跟苏柳荷的差不多,也是隔出一间小客厅,作为吃饭写作业的地方。里面屋子是上下铺,金豆儿每天睡在妈妈头上。
金豆儿家的厨棚里烟熏火燎,刘燕袖子挽的老高,正在用油煸槐树花。
刚洗过的槐树花里还有水分,炸得油花四溅。苏柳荷拉着金豆躲在厨棚外面喊道:“大姐,你把锅拿起来,不要再放在炉子上面啦!”
刘燕手背被油嘣了好几下,火噜噜的疼。
她其实是想给金豆儿弄点占嘴的吃食,小孩子嘴馋没多少钱买零食,她就想着炒点槐树花给她吃。谁知道厨棚里烟熏火燎,槐树花被油煸的四处炸开,花瓣也焦糊了。
等到刘燕把锅拿开,苏柳荷赶紧把没下锅的槐树花端起来说:“我来给金豆儿做槐树花吃,你快出去用凉水镇镇手。”
她点心做的非常好,但厨艺一般,比起刘燕来说也不错了。
金豆儿喊道:“不要不要,我不吃啦。我爱我的家,你不要炸了它!”
苏柳荷笑道:“不用油炸,咱们蒸起来做小点心吃。”
水龙头在院子中间的樟树下,刘燕拧开水龙头把手泡进去,见到金豆儿与苏柳荷哒哒哒去到对面。
苏柳荷的香米吃不完,过来前做了一小包大米粉。去年一直吃桂花米糕,今天正好可以换个口味做个槐花米糕吃。
她像做蛋糕一般,把槐花夹在大米面中间,又在最顶上的槐花上涂抹上野蜂蜜。金豆儿把家里的蒸笼拿过来,苏柳荷把棉花米糕挨个放进去。
“要不要喝蜂蜜水?”苏柳荷见金豆儿捧着胖乎乎的小脸望着蜂蜜罐发呆,知道小孩子都喜欢吃甜的。
金豆儿咽了咽口水,懂事地说:“花仙子姐姐,谢谢你的好意。那是你的蜂蜜,妈妈说蜂蜜很珍贵,上次她到人民商场买都没买到,你不要乱给人,每次放一点点,慢慢喝嘛。”
“我老家有个宋姐姐,她家里有好多蜂蜜,你想喝我就给你泡,等到夏天她还会托人给我送来蜂蜜的。”
苏柳荷进屋拿搪瓷杯给金豆儿泡了两勺蜂蜜,搅拌开递给她,却见小豆丁抱着搪瓷杯兴高采烈地往家跑,跑到院子中间跟苏柳荷说:“谢谢姐姐,我跟妈妈一起分享。”
苏柳荷要被她萌化了,真是位教导有方的好孩子。
刘燕大姐家里似乎生活有困难,一个人带孩子也没人帮衬。
哎,苦啊。好在孩子懂事。
她等待的时间里,把槐树花拿来与黄瓜和胡萝卜做了凉拌菜。又炒了个槐树花炒鸡蛋。
满院飘着菜香味,金豆儿喝完蜂蜜水送杯子,过来后捧着小脸坐在门槛上一动不动地等着。
中午苏柳荷与刘燕母女一起吃的。
吃饭的功夫,苏柳荷知道刘燕的情况。原来孩子爸爸工作受伤,回乡不久就去世了,金豆儿的爷爷奶奶还有姥姥姥爷都在,四位老人都得靠她的工资赡养。
她接她爸的班,工资能有五十多元,分出去以后跟金豆儿的生活费便不多了。
“槐花米糕真好吃!”金豆儿已经吃第二块米糕了,因为刚吃了炒鸡蛋,小嘴还有油光。
刘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吃过饭,金豆儿去睡午觉。苏柳荷回到屋子里将顾孝文带来的皮箱打开。
不打开不知道,打开以后她都惊呆了。
满满一大箱的新衣服,有布拉吉、百褶裙、中式连衣裙,还有春秋的薄外套、干部服套装,的确良、细棉布不说,还有绸缎的。最下面竟还压着一条婀娜的刺绣旗袍。
数了数整整十套,全都是崭新的没有一丝穿着痕迹的好衣服。
苏柳荷没想太多,她往身上一件件试了试新衣服,只有旗袍的腰身有点大需要收一下,不过目前的环境还不能穿。
虽然不至于跟从前似得有红袖章翻箱倒柜的巡逻,那也得注意点。至于其他衣服都很合身,像是跟她定制的一般。
她趁着还有太阳,一口气把十套衣服全都洗了,一并晒到屋侧晾衣绳上。
干点活儿,她就累了,回到床上不大会儿功夫使睡着了。
肖婷婷坐在门口把榛蘑摆好,盯着看了老半天。她家一家五口京户,全挤在二十平的小屋里,跟苏柳荷单独住的一样大。
哥嫂睡在隔出来的卧室里,嫂子还怀孕了,年底家里又要添丁。
她爹娘住在客厅里,老两口睡得上下铺,对面就是杂物柜。人走过去都得侧着身子,实在狭窄。
她只能睡在门口的弹簧床上,等到白天起来就得折叠收到哥嫂的卧室里去,免得走路挡害。
肖婷婷没有工作,家里一心上下就想赶紧把她嫁出去。她自己也想着早点成家,远离大杂院。奈何眼高手低,别人看上她的,她看不上人家,别人看不上的...她倒是看上人家了。
她想了又想,不能被苏柳荷比下去。她能大方地拿着东西过来送给自己,那自己也要大方地回赠点别的。
肖婷婷起身对着镜子重新梳着头发,神不知鬼不觉竟梳成高麻花辫。肖婷婷赶紧把头发拆了,重新梳成两股矮麻花辫,搭在肩膀前面。
“这个苏柳荷真是有毒。”
肖婷婷走到衣柜,翻遍衣柜找来一件大前年穿剩的绿衬衫。这件衬衫是她找裁缝按照七一单军衣的样式做的,虽然不是的确良,好歹也是平棉布。
这两年她个子又往上窜了些,绿衬衫短一截。她拿在手里想着苏柳荷娇娇小小的个头,正合适这件衣服。
反正农村来的,这衣服又没补丁,哪怕颜色旧了,送给苏柳荷正好。要说她也有农村亲戚,每次回去探望那边的姐妹们都抢着要她的旧衣服。
肖婷婷不由得又有点优越感出来,苏柳荷再怎么也是非京户,就冲这一点,在男女关系上就没她有优势。
她随便折几下衬衫,抱着衬衫出门遇上张小山。
张小山从门口抽完烟进到大杂院,歪着头说:“哟,稀奇啊,大小姐这是要奖赏谁呢?”
肖婷婷努努嘴说:“反正不打算给你。”
“别告诉我你要给她。”张小山嬉笑着说:“来来来,你往这边看。”
当年肖婷婷穿过那件绿衬衫,现在人衣服少,张小山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领着肖婷婷往苏柳荷侧面的晾衣绳上看:“瞧见没,全是上好布料的新衣服。样式和腰条,我都不好意思仔细看。来,你把你要送的衣服往上面比一比,给人家做抹布都不配,我看你怎么好意思。”
肖婷婷的确不好意思,她跟张小山扯皮从来没落过下风。此刻不得不闭上嘴,抱着绿衬衫快步回到家关上门。
张小山望着她仓皇的背影不禁冷笑。
等他离开后,苏柳荷家的小窗户微微动了动。
早就醒了的苏柳荷正好从窗户里张望衣服干了没有,没想到见到张小山和肖婷婷斗嘴。
她莫名发现肖婷婷不喜欢自己,伸出小手把窗户关严实,管她呢。日子是自己过的,谁喜欢谁不喜欢又能怎么样。
肖婷婷就算把衣服递给她,她也会拒绝的。
这不关乎衣服的品质,而是心。要是刘燕大姐给她衣服,说不定她还要了呢。这年头捡别人的旧衣服不丢人,居家干活穿正合适。
因为提前去过销售部,第一天上班苏柳荷穿的板板正正的百褶裙,上衣是略宽松的荷叶领白衬衫。
她将衬衫掖在裙子里,扎着松松垮垮的麻花辫,辫尾是天蓝色手帕系成的蝴蝶结。
销售部的同事们穿戴都比一般群众时髦,一起往大门里去,一眼可以分辨出是销售部的人还是车间的人。
苏柳荷早上吃块槐花米糕,神清气爽地来到销售部。
销售部是个大平房,从头到尾全是各式各样的布料与服装。柜台延伸到两头少说有五十米。
里面分成几个小组,二十多号人各自负责自己的销售工作。正式职工头一年每月二十八元,还有饭票和补贴福利。没有销售压力,每隔一年工资还会往上调,不得不说是个很好的铁饭碗。
苏柳荷走到门口,一眼见着排队的人群。快到夏天了,不少积攒着布票的人都过来买布料,提前把夏天的衣服做好。
要是到了季节再买,难有合适的布料,裁缝也抽不开功夫。
苏柳荷绕过排队的人群,销售部还没营业。进到里面,都在扫地擦柜台。
她听到有个男同志与胡芳芳说:“求你了,帮我打听打听。她到底有没有对象,最好家里都有谁,以后想不想留在京市都问清楚。”
胡芳芳绕着毛线团,抬头见到苏柳荷,皮笑肉不笑地与男同志说:“我看你不如当面问。”
男同志转身对上苏柳荷的莫名其妙的视线,他脸上肌肉一下僵硬起来,结结巴巴地说:“苏、苏柳荷同志你好,来这么早啊。我叫周高兴,祝你一周都高兴。”
苏柳荷忍不住笑了:“你这样打招呼的方式挺新奇啊。”
她把布包放到柜台上,胡芳芳指着身后架子下的抽屉说:“私人物品都放在这里面。杯子放在柜台最下面一层。”
苏柳荷放好东西,转头问周高兴:“你找我有事?”
周高兴昨天机缘巧合下见到苏柳荷,一天下来魂牵梦绕。与同事说了,他们都说这叫一见钟情。
真当面见到苏柳荷,被她周身上下洋溢的美好气质暴击,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随便扯个理由跑了。
胡芳芳丢给苏柳荷一块抹布:“擦吧,有棉卷布的柜台都是咱们管。”
苏柳荷挽起袖子擦了几下,问:“你不擦?”
胡芳芳指着玻璃大门说:“我擦那个,不然你跟我换?”
玻璃大门还不如柜台玻璃干净,苏柳荷忙摆手:“还是不了。”
胡芳芳哼一声掐着抹布过去擦门,苏柳荷还以为她不好相处,现在看来这人属于公事公办的类型。
苏柳荷暗暗高兴。
上班同事是这种类型的最好,不需要处理同事关系,不需要套近乎,不打听八卦,只要把本职工作做好就行!
反而是吴组长上班时间老是往这边巡视,有时候叫她认布料,有时候让她掐尺寸,一天下来没过来一趟也有八趟。
好不容易下班,苏柳荷把椅子塞到柜台角落里准备回家。
她以为在这边柜台上班需要长时间站着,还得迎来送往对顾客微笑。没想到顾客比售货员还客气,买个东西谨小慎微的。
头一次深切感受到卖方市场的牛逼,苏柳荷觉得这个班也不是不能上了。
如此这样混了一周,周六下班后,大门口站着个半熟不熟的人??周华安。
周华安频频看手表,惹得销售部里面的人都纷纷议论。这位厂长家的大公子难得出现在这里。
胡芳芳也看眼手表说:“你别忙着织毛线了,瞅瞅外面这个是不是来接你的。”
苏柳荷愉快地抬头,还以为是顺刃接她来了,没想到是周华安。
周华安见她看到自己,推开门进来直奔苏柳荷面前的柜台,胖脸上挤满笑意:“苏柳荷同志,上了几天班感觉怎么样?”
看在这份工作是周华安帮忙落实的,苏柳荷还算客气地说:“还不错。”
周华安不知道是脑袋有缺,还是脑袋抽筋,当着一众售货员的面说:“同事关系处的怎么样?”
苏柳荷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说:“都挺照顾我的。”
吴组长听到动静赶忙跑出来,她在办公室待了一天,见到周华安奉承地笑着说:“周同志来啦,要我说您不用担心。咱们姐妹们都懂得照顾人,苏柳荷同志人漂亮聪慧,工作上手也快。”
周华安闻言说:“那咱们去吃个饭?”
吴组长惊喜地说:“真的?”
周华安怒道:“我问她呢,我问你了?“
胡芳芳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她早见不得吴组长奉承的模样。看她吃瘪比什么都快乐。
苏柳荷也乐了,抿着嘴把脑袋瓜转到一边笑。
吴组长讪讪地说:“我就是开个玩笑。也到下班时间了,苏柳荷,你跟周同志去吃饭吧。”
苏柳荷提着布包往身上一,脸上假惺惺地笑着说:“我跟谁吃饭不需要领导费心。我现在要回家去,我家还有人等着呢。”
周华安不在乎苏柳荷当别人面给不给他面子,追着苏柳荷往外走:“诶诶,给点面子吧,咱们不去远地方,就去百川人家,我请客道歉。”
“你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我没那么大的面子。”苏柳荷站在门口说:“让开。”
周华安没办法,推开门说:“那我送你回去。”
苏柳荷再次站住脚,幽幽地盯着他也不说话。
周华安咽了咽吐沫,耐心快要告罄,他被一连拒绝,压着火气说:“路上注意安全,回头等顾毅刃同志来了,咱们再组局。”
苏柳荷没回答,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华安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站了片刻也上了车。
车后座坐着一个男的,周华安转到后面说:“哥,她不去。”
佟健低声说:“追过去。”
销售部里面,吴组长正要走,胡芳芳讽刺地说:“人跟人就是不一样啊。农村人又怎么样,我看苏柳荷同志就挺有底线的。’
吴组长恼羞成怒,她不敢对周华安和苏柳荷怎么样,但她敢数落胡芳芳,正要开口,胡芳芳也甩着包出来,跟其他人说:“我回家啦,再见!”
吴组长原地看着她,恶狠狠地与其他人说:“她以后别想发展好了!“
苏柳荷不知道这些,走了一站地走到大槐树下,看着满树繁花,不禁动心。
要说花茶里,槐树花清香淡雅。冲一次能喝三泡。
小塘村的槐树都在山里头。难得近在手边的,正好摘回去晒着。等到秋天天干物燥的,她正好可以泡花茶清火。
刚摘下一些,金豆儿从院子里跑出来,闹腾腾地喊着:“花仙子姐姐,有个姓顾的大哥哥来找你啦!“
诶,顾毅刃来啦!
苏柳荷顿时放下胳膊,花也不搞了,径直往大杂院去。
谁知她还没走到巷子口,周华安的车擦过身前停下。
此刻只有周华安自己,他下了车,看到左右无人,只有一个小孩儿和苏柳荷在巷子口。
他走到苏柳荷面前说:“没碰到你吧?“
苏柳荷有些生气,拍了金豆儿屁股一下,飞快地说:“你先回去。”
金豆儿昂头看看来势汹汹的周华安,再看看脸上生气的苏柳荷,撒丫子往大杂院跑。
苏柳荷这才望向周华安:“你们家习惯撞人?”
周华安胖脸丝毫没有尴尬的神情,往大杂院方向看了眼,啧啧两声说:“苏同志啊,我说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得学会抓住机会。”
苏柳荷眯着眼说:“什么机会?你给我机会?”
周华安不欲多说,往前一步:“你有京市工作能怎么样?我爸一句话就能把你开除。你要是能对我尊重点,和我去吃个饭,回头让我给你办京市的户口都成。怎么样,赏个脸?”
苏柳荷一心惦记在里面等着的顾毅刃,她往大杂院走了几步被周华安拦住,她忍无可忍地说:“你不要纠缠我!”
周华安怒道:“别给脸不要脸,几次三番拒绝我,信不信我让你在厂里混不下去?!”
说着,他伸手要拉苏柳荷的胳膊。
苏柳荷往后躲了一下,听到耳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怒喝:“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
顾孝文一脚蹬过去,毫不留情面地将周华安踹了个四脚朝天。等到顾孝文收回脚,他还趴在地上起不来。
顾孝文走到苏柳荷身前,正眼不给周华安,问苏柳荷:“他挨到你了?”
苏柳荷摇头:“没有。”
顾孝文又过去连几脚:“妈的!我让你大呼小叫!跟谁俩呢!信不信我让你全家在京市混不下去!”
苏柳荷冷眼看着周华安趴在地上不敢起来,整个人狼狈的不像话。
“花仙子。”
苏柳荷低头,看到金豆儿偷偷从看热闹的人群里钻过来抱着她的腿说:“我让哥哥来哒!”
苏柳荷摸着她的冲天揪说:“来得好,谢谢你。”
顾孝文见远处治安巡逻队的人正往这边跑。走过去抓起周华安的胳膊拽起来,假模假样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说:“哎哟,我说你小心点啊,怎么就摔了呢。”
话音落下,赶过来的巡逻队问:“怎么一回事啊!谁打架了?“
周华安忍着周身的疼痛,勉强说:“没打架,是我下车不小心摔一跤。”
巡逻队的几个人在一身纨绔气的顾孝文身上打量一眼。
顾孝文极有经验地侧过身,让他们看到不远处停着的红旗车。
巡逻队的四五个人相互看了眼,带头的人对周华安说:“下次小心点,开车别闹那么大动静。”
周华安说:“诶诶,知道了,谢谢同志,我马上走。”
等到巡逻队的人走了,周华安这才跟顾孝文解释:“您误会了,我、我一时鬼迷心窍,但绝对不会对苏同志有坏心眼。我就是想跟她吃个饭。”
“你配吗?还敢提!”顾孝文又是一脚踹过去!
“哎哟!”周华安往后推了几步,又怕被巡防队的人看到,赶紧捂着肚子站直了。
“别把我当鬼子骗,赶紧滚!”顾孝文说完,跟苏柳荷点点头说:“咱们先进去。”
苏柳荷抱着金豆儿在前面先走,不久后听到后面吉普车发动的声音。
刘燕站在大杂院门口,见到刚才的争斗,忙把金豆儿接过去。其他几个人也都纷纷散开,面上没说什么,估摸私底下得琢磨好一阵。
苏柳荷走到家门口,掏钥匙开锁说:“刚才谢谢你呀,我还以为是颠毅刃来了。你把他打了不要紧吧?”
顾孝文不屑一顾地说:“那小子在我们圈子里都排不上号。他对你没安好心,你以后离他远点。有我在,他不敢不让你上班。”
苏柳荷想想也是,进屋放了东西,随口说:“我还以为是顾刃来了。金豆儿说姓顾的哥哥,没想到你也姓顾。”
“都见四五回了,还不知道我叫什么?....有种啊。”
顾孝文站在院子里,不在意地说:“他有事,给我联系过叫我带你去吃饭。”
苏柳荷一直盼着今天刃来找她玩呢,顾毅刃不来,没心情跟任何人去吃饭,直截了当地说:“家里有剩菜,我不出去吃。”
顾孝文往厨棚里看了眼,的确有剩菜:“会不会坏了?”
苏柳荷走过去端起来闻了闻:“你不吃?”
“吃,但不吃这个。”顾孝文屈尊降贵地说:“咱们就在家吃行,但你别做了,我让阿武弄几个菜来。
苏柳荷其实不爱吃剩菜,可是这年代你要是真把剩菜倒了,指定会被人戳破脊梁骨。
“那行。”苏柳荷干脆洗了手,把没做完的槐花米糕拿出来递给顾孝文一块:“先垫垫。”
顾孝文上次拿过桂花米糕,那天记得他妈吃了后,晚上没咳嗽睡得很踏实。他想了想说:“还有吗?待会给我弄几块回去?”
“行,还有不少呢。”苏柳荷干脆地说:“还有些山货,干榛蘑之类的你也拿回去给阿姨,谢谢她的好衣服,我穿着都合身。回头我这边有好布料,我也给她做一身。”
“那忒好不过了。你们老家穷哈哈的,也就榛蘑出名。”
顾孝文随手找个小马扎坐在院子当中,也不管挡挡路。反正路口的红旗轿车往那边一样,谁见了对他都客客气气的。
顾孝文多少能猜到苏柳荷并不信任他,从她不愿意出去吃,能在家吃这点就可以看出来。
阿威买菜很快回来,提着三菜一汤。
苏柳荷没等到顾毅刃来,也就信了顾孝文的话。
打开房间门,餐桌对着门,苏柳荷和顾孝文、阿威仨人面对面吃了顿“外卖”。
味道真不错,清炒鸭子块、鸡丝拌笋干还有一道炸丸子。汤就简单,番茄鸡蛋汤。鸡蛋花倒是很多。
苏柳荷感激小豆丁帮她喊人,用碗挑了点菜给她们母女端过去吃。
剩下的仨个人吃正好,分量足,色香味俱全。
阿威吃完,又回车上去了。
苏柳荷不知顾孝文要得到什么时候,装好东西后,抓来瓜子给他吃。
顾孝文见她欲言又止,抓了把瓜子边边说:“有事吱声,京市里能办的都给你办了。我要是办不成的,估摸没几个能办的成。”
苏柳荷想到他出现后做的一系列的事情,无一不在帮助她。还有刚刚这位少爷居然能冲出去帮她打人。
顾孝文见她半天不说话,走到门口看了眼天色。
苏柳荷觉得自己不能再用有色眼镜看他,小声说:“谢谢你啊,你是个好人。”
顾孝文察觉苗头不对,站在门口:“什么意思?”
苏柳荷扭扭捏捏地说:“你是个好人...但我对你真没意思。”
顾孝文一脚绊在门槛上,咚一声,差点跪在苏柳荷面前,怒道:“给我好好说话!!”
苏柳荷被他吓一跳,蹦起来说:“你吼个什么!”
顾孝文顾不上火噜噜的膝盖,佝偻着身子双手合十:“求求你,千万别乱想好吗?”
苏柳荷难得好言好语拒绝人,见他这副可恶的样子,一屁股坐回去,嘟囔着说:“难道我误会啦?”
顾孝文又想给她跪下了,忙说:“活祖宗,请用你灵活聪慧的脑袋瓜记住我对你也没有意思!从前,往后都没意思!”
苏柳荷唇角抽动,小声说:“哦。”
顾孝文背着手在屋里前后走了几圈,看起来很焦灼。然后又站在苏柳荷面前说:“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苏柳荷觉得他就是个神经病:“你刚才说的多了,要我说什么?”
顾孝文都要气昏了:“我对你没意思!“
苏柳荷怒道:“我对你也没意思,从前,往后都没意思!行了吧!”
苏柳荷看他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顾孝文满意了。
顾孝文看眼时间,担心周华安再杀个回马枪,打算多待一会儿。
他往苏柳荷那边扫一眼,苏柳荷便干巴巴地说:“我对你没意思。”话像个复读机。
顾孝文舒坦了。
翘着二郎腿嗑瓜子,没话找话地说:“也不是我非要巴着你们玩,是我妈让我多跟有出息的朋友在一起。希望我也被耳濡目染。”
苏柳荷干巴巴地说:“那你找对人了,顾毅刃最有出息。”
顾孝文笑了笑说:“可不是找对人了嘛。”
苏柳荷听他说完又叹口气,于是问:“你什么气啊?又不是不跟你玩,当朋友呗。”
虽然男女之间不会有真正的友谊,但有顾毅刃的拳头。
顾孝文深沉地说:“我认识一位大师,他在我七岁那年给我算过一次命。”
因为那位大师算命,他才等到重甲的到来,顺利被顾家收养。
这一点他不会告诉苏柳荷,只是说:“大师告诉我,说我命里有贵人扶持。上半辈子靠父母,下半辈子靠兄弟。”
苏柳荷问:“不然呢?”
顾孝文深沉地说:“不然死了都没铺盖卷。”
曜,这不就跟她遭遇一样么。
苏柳荷感觉亲近了些说:“您这身份还搞牛鬼蛇神呢?”
顾孝文唛一声说:“我是听天由命。”
苏柳荷说:“要不然你把你大名告诉我,我帮你算算。”
顾孝文又要急眼:“闹半天我叫什么你真不知道啊?!”
苏柳荷白眼一翻:“不说拉倒。”
顾孝文拿着手指头,在桌面龙飞凤舞三个字:“看清楚了吗?”
苏柳荷不走心地说:“看个大概。”
顾孝文又无奈了:“行吧,亏我还想指望你呢。”
苏柳荷纳闷:“指望我什么?”
顾孝文卖了个关子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外面快天黑,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不方便。顾孝文起来提着东西总算要离开了,临走前说:“记清楚,我叫顾孝文。上回在医院我介绍过的,这次别忘了。”
“忘不了,你还要指望我呢。”苏柳荷面无表情地说:“我没那么大忘性,不然就太没意思了。”
顾孝文笑着说:“这还差不多。”他提起篮子看到里面的槐花米糕,转头跟苏柳荷说:“走了。”
苏柳荷送他到大杂院门口,等他离开后,进到大杂院里看到金豆儿抱着碗还过来:“谢谢花仙子,真的太好吃啦,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菜啦!感谢你的分享!”
“是刚才的哥哥买的,下次你可以谢谢他。现在去写作业吧。”苏柳荷揉了揉她的头,接过碗回去洗。
“昂!”金豆儿哒哒哒跑回去了。
夜里,苏柳荷还在郁闷顺毅刃没来的事,又担心他是不是在军校被人欺负了,所以不来。
辗转反侧下,她终于要睡着了。
临着眼皮子合上,脑袋瓜里精光一闪,她噌地抱着棉被坐了起来!
顾孝文、顾孝文、顾孝文!
妈呀,他是顺孝文!
抱着棉被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她整个人呆滞了。
她弃文的年代文废材男主角叫什么来着?
也姓顾......顾孝文。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半夜她越笑越干巴。
不会吧....
顾孝文……顾孝文居然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
她脑袋是个瓜啊,现在才开花!
跟着屁股后面要跟他们一起玩的居然是男主角!!
苏柳荷抱着被冲击到开花的脑袋瓜,久久不能躺下。
一时间竞分不清她跟顾孝文俩谁跟废材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