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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容蹙了蹙眉,“暗月阁的人得到藏宝图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或许如今,他们早已知晓了宝藏所在的位置,说不准就是他们故意传出的假消息,就是为了将人全部引开,好方便他们下山去寻找宝藏……”
清风给了她一记白眼,“那暗月阁势力强大,帮众极多,一纸飞鸽传书,就能让四海八方的帮众纷纷行动,哪里用得着出动山顶上的那些人?何况如今他们正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但凡不傻,都不可能亲自行动。”
“也是,他们应该早就派手下的......
朝阳洒落昆仑之巅,雪峰如镀金刃,刺破苍穹。长梦井口的赤光彻底消散,只余一圈焦黑痕迹,像是大地被灼烧后留下的伤疤。风不再呼啸,云不再翻涌,天地间一片澄明,仿佛刚刚那场撼动阴阳的记忆之战从未发生。
可苏时锦知道,一切都在变。
她跪在冻土之上,双手撑地,胸口剧烈起伏。忆斩断作两截,剑身裂纹中还残留着幽蓝火焰的余烬,像是一缕不肯离去的灵魂。阿念跌坐在三步之外,小脸苍白,嘴唇发青,显然是失血过多。苏时锦挣扎着爬过去,将女孩搂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冰冷的小手。
“不怕……没事了。”她轻声说着,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苏挽晴踉跄走近,银针已尽数断裂,指尖滴血。她单膝跪地,颤抖的手探向阿念脉门,片刻后松了口气:“血脉共鸣虽强,但未伤根本。她的记忆基因被‘隐忆术’护住,沈明远没能夺走她。”
苏时锦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赢了。
他们真的赢了。
可这胜利来得太沉重。忆斩毁了,那是她以十年执念、百战血火淬炼出的魂器;真帝最后一刻的身影仍在她脑海中回荡??他站在井边,望着天空,嘴角含笑,身体却缓缓化为光点,随风飘散。他没有变成沈明远,也没有醒来,而是选择了自我湮灭,在意识即将被吞噬前,亲手切断了“心钥”的最后通路。
他说:“我宁愿不存在,也不愿成为噩梦的延续。”
沈知微后来传信说,铜镜碎了,皇宫禁地一夜之间结满了冰晶,宛如又一座雪山拔地而起。而《实言录》的最后一章,是真帝亲笔所书:**“我不是神,也不是容器。我只是个想记住母亲模样的孩子。”**
苏时锦抱着阿念站起身,望向东方初升的太阳。阳光照在脸上,竟有久违的暖意。
“我们回家吧。”她说。
***
三个月后,岭南。
“记得就好”学堂正式开课。木牌上的字已被重新雕刻成石碑,上面写着:“此地不教谎言,只传真实。”教室由七根巨柱支撑,每一根都嵌着一块记忆碑,碑文会随着日光变化浮现字迹,孩子们只需把手贴上去,就能听见某位先辈的声音缓缓讲述他们的故事。
阿念成了第一个学生。
她坐在窗边,怀里抱着那只脏兮兮的狸花猫,认真听着石碑里传出的一段对话??那是三十年前,一名宫女临死前对女儿的低语:“你要活着,要记得娘的名字……林婉柔。”
“那是我外婆?”阿念抬头问苏时锦。
苏时锦点头:“她用命把你送出宫,只为让你不必活在谎言里。”
小女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从红绳上取下那枚玉片,轻轻放在课桌上。“我想把它留在这里。”她说,“这样外婆的声音就能一直陪着大家了。”
苏挽晴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眼角微湿。她手中拿着一封刚收到的信,来自北方边境。信上说,曾因清心丹而失忆的老兵们开始自发组织“述往事会”,每夜围炉而坐,一人讲一段过往。有人记起了战死的兄弟名字,有人哭着背出了妻子临终前的遗言。更令人震惊的是,一些早已被认为绝迹的记忆觉醒者后代,额间的曼陀罗印记正在重新浮现。
“不是结束。”苏挽晴走进教室,低声对苏时锦说,“是开始。”
苏时锦望着窗外奔跑的孩子们,轻声道:“我一直以为,救赎是要替他们讨回公道。现在才明白,真正的救赎,是让他们自己开口说话。”
那天夜里,学堂举行了第一场“守夜仪式”。所有师生围坐在院中,点燃百盏纸灯,每盏灯下压着一张写满回忆的纸条。当灯火升空,宛若星河倒悬,一个接一个的声音响起:
“我记得父亲死于永昌八年的瘟疫。”
“我记得姐姐被拖进紫霄观那晚,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我记得我曾写下一本史书,后来被人烧了。”
“我记得……我没忘。”
苏时锦仰头望着漫天灯火,忽然感到手腕上的旧伤隐隐作痛。她低头看去,却发现疤痕边缘竟浮现出极淡的金色纹路,如同血脉中悄然苏醒的符印。
苏挽晴注意到了,眉头微蹙:“你母亲的基因……在觉醒?”
“也许。”苏时锦苦笑,“或者,是我终于敢直面它了。”
就在这时,远处山道上传来马蹄声。
一名灰袍少年疾驰而来,滚鞍下马,双膝跪地,呈上一封密信。封口无印,лnwь一行小字:“井虽枯,影犹存。”
苏时锦拆信,脸色骤变。
信是沈知微写的:
>“京城昨夜突现异象。太医院旧井遗址再度渗出黑水,水中浮出半卷残页,记载‘心钥工程’第二阶段计划:若主意识覆灭,则启动‘分魂寄生’程序,将沈明远残念分散植入全国三百六十口古井之中,借百姓日常饮水潜移默化侵蚀心智,最终重塑集体记忆。
>已查明,首批受污染水源出现在北境、江南、陇西三地,饮用者出现共同症状:梦中反复听到同一句话??‘忘记才是幸福’。
>更可怕的是,这些井,全都是当年‘清心丹’炼制药引时使用过的水源地。
>他没死。他在重生。
>时锦,我们需要你回来。阿念的血可以净化水源,但必须由你持忆斩残锋引导其力。否则,整个王朝将再次陷入‘温柔的遗忘’。”
风忽起,吹灭了几盏纸灯。
苏时锦攥紧信纸,指节发白。
她转身看向熟睡中的阿念,小姑娘蜷缩在毯子里,猫趴在她胸口,呼吸平稳。她多希望就这样让她留下,永远做个普通的孩子,上学、画画、养猫,长大后嫁给邻村青年,生儿育女,一生平安。
可命运从不允许她们选择平凡。
“备马。”她终于开口,“明日启程。”
苏挽晴没有劝阻,只是默默取出仅剩的三根银针,浸入特制药液中。“我会用‘逆脉引针法’暂时激发阿念体内的记忆活性,让她能在短时间内连续净化十口井。但之后……她需要至少一年静养。”
“够了。”苏时锦说,“只要能打断他的布局。”
那一夜,她独自登上学堂后山,来到一块新立的碑前。碑上无名,只刻着一行字:
>**“有些牺牲,不该被铭记;但有些人,必须被记住。”**
她在碑前跪下,取出忆斩残锋,插入土中。
“母亲,”她低声说,“若您泉下有知,请护佑我们最后一次。若您也曾恨过这个世界,那就请您看看??您的女儿和外孙女,正在为您、为千千万万被抹去的人,夺回属于我们的记忆。”
月光如练,洒在断剑之上,竟泛起一丝微弱的蓝光。
似有回应。
***
半年间,苏时锦携阿念走遍九州。
她们自北境始,至江南终,足迹踏过三十六城,净化一百零八口古井。每到一处,必先举行“醒泉仪式”??由阿念割破手指,滴血入井,再由苏时锦以忆斩残锋引动血脉之力,唤出井底沉埋的怨魂与执念,逐一超度。
过程凶险万分。
有些井中封印着数百年前枉死者,怨气凝成黑雾,扑面而来,直侵心智。一次在幽州,井中毒瘴化形为无数哭泣婴儿,缠绕阿念全身,几乎令她窒息。苏挽晴以自身为引,三针刺穴,硬生生将邪祟导入自己体内,昏迷三日才醒,醒来第一句话却是:“别让阿念看见我吐黑血的样子。”
还有一次在扬州,当地官员已被沈明远残念侵蚀,宣称“饮水忘忧乃圣旨”,派兵围堵学堂。苏时锦当众剖开手臂,以血书于白布:“此血可验,吾母未忘,吾亦未忘!”百姓见状恸哭,纷纷砸毁官府发放的“安神汤”,主动交出家中私藏的清心丹。
最惊心动魄的一役发生在洛阳。
那里有一口千年古井,名为“忘川源”,传说为上古时期巫族引冥河之水而成,连通黄泉。井底深处,竟盘踞着沈明远一缕本源残魂,化作人形,容貌竟与少年时期的真帝一般无二。
“你们杀不死我。”那幻影冷笑,“只要有人愿意逃避痛苦,就会选择遗忘。而我,便是这世间所有怯懦之心的化身。”
苏时锦举剑欲斩,却被阿念拉住。
小女孩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忽然开口:“你说你想让人幸福?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外婆死的时候那么痛苦?为什么妈妈难产时没人救她?如果你真的爱我们,为什么不让我们记住?”
幻影怔住。
“因为……记忆太痛。”它喃喃。
“可忘了,更痛。”阿念流泪,“我梦见她叫我的名字,可我连她的脸都记不清了……我不想忘了她。”
那一刻,井底传来一声叹息。
不是沈明远的,而是无数亡魂的齐声低语。
“我们也想记住……”
幽蓝火焰自阿念指尖燃起,顺着井壁蔓延而下,将那幻影层层包裹。它没有挣扎,只是在火中渐渐化为灰烬,最后一刻,竟露出释然的笑容。
“原来……被记住,也是一种解脱。”
井水由黑转清,映出满天星斗。
***
三年后,春分。
“记得就好”学堂扩建为“记忆学院”,全国已有七十二处分院,均由觉醒者后代主持。每年春分,各地学子齐聚昆仑,举行“复名大典”??将新发现的被抹去姓名一一诵读,刻入记忆碑林。
苏时锦站在高台之上,身旁是已长高许多的阿念。女孩额心浮现出淡淡的曼陀罗印记,眼中却清澈坚定。
台下,万名师生齐声高诵:
>“陈氏三十七口,死于永昌八年岭南疫区。”
>“李昭文,史官,因记录‘清心丹真相’被处决。”
>“沈知微,曾任太医院首医,晚年著《实言录》,卒年六十九。”
>“真帝,名不详,享年十八,葬于无形。”
诵毕,百鸟齐飞,衔纸升空。
苏时锦抬头望去,忽然觉得眼角一阵温热。她抬手擦拭,才发现自己哭了。
苏挽晴走到她身边,递来一根崭新的银针,针尾刻着两个字:“新生”。
“忆斩虽断,但你的剑从未消失。”她说,“它活在每一个敢说真话的人心里。”
苏时锦点点头,将银针别在衣襟上。
远处,朝阳正穿透云层,照亮整座雪山。
她知道,沈明远或许还会以某种形式归来??只要人间仍有恐惧,仍有逃避,仍有对痛苦的憎恶。但他再也无法主宰这个时代了。
因为现在,有太多人选择了记住。
风拂过碑林,发出沙沙声响,仿佛无数灵魂在低语。
而这一次,她们终于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