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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永恒的脸色却突然阴沉了几分。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女儿,眼里第一次有了一丝丝的烦躁……
可沉默了许久,他也只是说道:“放过阿无可以,但我这忘情蛊,总不能够白白浪费。”
说着,他声音一沉,“不然,等到你有机会见到那个女人时,悄悄把这只蛊,送给那个武功高强的男子?”
盛宁儿脸色大变,“不不,这怎么可以?那可是漂亮姐姐的夫君!他们两个琴瑟和鸣,特别恩爱,我怎么可以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破坏他们的感情?如果......
夜色如墨,浸透归心集的每一条巷陌。沈昭立于苏禾屋前,手中那幅未完成的小像在风中微微颤动。画中男子眉眼清隽,手持竹简,立于石门前,仿佛正要推开一道尘封百年的真相之门。而那题字??“阿念最后见的人,是他”??如针般刺入沈昭的心底。
他闭目深吸一口气,寒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阿念……那个点燃第一盏紫灯的少年,那个背负《万忆录》残卷穿越疫火的人,终究不是孤身一人走向黑暗。有人曾与他彻夜长谈,接过他的信念,甚至可能,继承了他的命运。
萧景行。
这个名字如同一枚沉睡多年的锈钉,被风一吹,骤然松动,扎进记忆深处。沈昭翻阅《万忆录》时曾留意过那段几乎湮灭的附录:八品录事萧景行,出身寒门,却以才学惊动礼部,年仅二十便入主记忆审查司,专司删改民间纪事。可就在阿念失踪后第七日,他递上辞呈,称“心疾难愈,愿归林泉”,自此销声匿迹。
一个掌权者,为何会为一个疫村孤儿彻夜密谈?又为何会在那人消失后悄然退隐?
沈昭指尖抚过画像边缘,忽觉一丝异样??画纸夹层间有极细微的凸起。他取来烛火烘烤片刻,纸面竟浮现出一行隐形墨迹:
>“若你寻我,请至南岭断崖下,听风三日。”
字迹清瘦,笔锋微颤,似是仓促写就。沈昭心头一震,这绝非苏禾所书,而是……另一个人留下的线索。或许正是萧景行本人,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刻,将这段讯息藏进了画中,只待有缘人开启。
他当即收拾行囊,命人备马南行。临行前,归心集百姓围聚而来,捧着亲手糊制的紫灯,一盏盏递到他手中。“先生,替我们也照一段路吧。”一位老妪含泪道,“我家三代人的名字,都快被人忘了。”
沈昭郑重接过,一一收下。那一夜,整座小镇灯火通明,歌声低回。孩童们齐声吟唱一首古老谣曲:“灯下写字,字里藏魂;风吹不散,火熄不泯。”声音飘向山野,像是大地本身在回应。
七日后,沈昭抵达南岭。此处群峰耸峙,云雾缭绕,断崖如刀削斧劈,直插深渊。崖壁之上藤蔓缠绕,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栈道遗迹,早已腐朽不堪。他依言盘坐崖边,静听风声。
第一日,风如呜咽,似有无数人在低语,却辨不清词句。
第二日,风转急,夹杂着断续琴音,仿佛有人在崖底抚弦而歌,曲调凄婉,竟是失传已久的《忆母吟》。
第三日黄昏,狂风骤止,天地陷入死寂。忽然,崖底传来一声轻咳,接着,一道苍老却清晰的声音自幽谷升起:
“你来了。”
沈昭起身俯瞰,只见崖底雾气缓缓散开,露出一方石台。台上坐着一名白衣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枯槁,手中握着一支断裂的紫玉笔??正是曼陀罗茎笔的古制样式!
“你是……萧景行?”沈昭声音微颤。
老者缓缓抬头,双目空洞无神,已然失明。“我不是谁了。”他苦笑,“我只是个守门人,守着一口不该存在的井,一本不该流传的书,和一个……不该被记住的名字。”
沈昭跃下悬崖,借藤索滑落石台。两人相对而坐,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卷起衣袂。
“阿念来找我那夜,”萧景行缓缓开口,“他带着半卷《万忆录》,一身烧伤未愈,却眼神明亮。他说:‘我知道你们每天都在抹去什么,但总得有人留下点东西,不然百年之后,连哭的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何流泪。’”
沈昭喉头一紧。
“我原以为自己只是朝廷鹰犬,删几段文字,改几个名字罢了。可当他把那些被焚毁的家书、被割舌者的遗言、被活埋的记忆残片摊在我面前时……我才明白,我们不是在治理天下,是在**屠杀历史**。”
他顿了顿,枯手颤抖:“那一夜,我们抄录了三百七十二条被清除的姓名,刻在竹简上,藏入这南岭地脉之中。第二天,阿念走了,说要去衡阳山重建承火台。而我……开始偷偷保存副本。”
“后来呢?”沈昭问。
“后来,断梦司察觉异常。他们发现某些已被删除的记忆仍在民间流传。于是,一场清洗开始了。”萧景行声音冷了下来,“忘童院扩建,忆育师被列为‘思想危险分子’,所有私人笔记、族谱、信件皆需上缴审查。而我,因私藏禁文,被施以‘九重忘咒’第一重??失去对母亲的记忆。”
沈昭猛地一震。
“我不让他们得逞。”萧景行冷笑,“我提前服下曼陀罗根汁,以痛觉锚定意识。每一重咒术降临,我就在身上刻一道痕,用血写下当天发生的事。十年间,我身上刻满三千六百道字,全是被抹去的真相。”
他解开衣襟,露出胸膛??密密麻麻的刻痕覆盖肌肤,字小如蚁,却排列有序,竟是一部完整的《暗录》!
沈昭跪地细看,泪水无声滑落。其中一页写着:“永昌三年冬,西南七村暴乱,实为饥民求粮,官报称‘妖言惑众’,屠村三百口,焚尸灭迹。”另一页记:“忆育师陆氏女,因教童诵读《忆亲诗》,被判‘煽动怀旧’,流放北境,途中产子,婴儿活埋雪中。”
“这些……都是真的?”沈昭哽咽。
“每一个字,都蘸着血写的。”萧景行闭目,“阿念死后,我本想自焚殉志。可就在我点燃柴堆那夜,井开了。”
“噬忆井?”
“不,是**初心井**。”老人睁开盲眼,“它感应到了阿念的执念,短暂复苏。一道光落下,照在我的眼睛上。我没有重见光明,但我看见了‘记忆的本质’??它不在纸上,不在碑上,而在**人心不肯放手的那一口气**上。”
沈昭浑身剧震。
“所以你一直在这里?”他问。
“我在等。”萧景行点头,“等一个能听见井声的人,等一盏不会熄灭的灯。现在,你来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钥匙,递向沈昭:“这是通往地下藏简室的信物。那里有九十九口铜箱,装着历代被焚之前的真实记录。但你要小心??断梦司早已布下反制之局。他们知道有人在收集残忆,所以设下了‘伪忆陷阱’。”
“什么意思?”
“他们会故意留下虚假档案,混入真迹之中。一旦你传播,便会动摇公信,最终让人不再相信任何记忆。这是更高明的抹杀??不是让你忘记,而是让你**怀疑一切**。”
沈昭握紧钥匙,寒意彻骨。
“还有一件事。”萧景行忽然压低声音,“苏禾不是第一个失踪的。十年前,还有三人:雕刻师崔十七、说书人柳三娘、织锦妇江五姑。他们都擅长以非文字方式留存记忆??崔十七能在木雕上凝结情绪,柳三娘讲的故事能让听众梦见前世,江五姑的锦缎能映出家族影像。他们都被抓走了。”
“在哪?”
“京西百里外,一座叫‘忘川坞’的地牢。表面是疗养院,实则是记忆提取中心。他们被日夜注射药剂,强迫回忆最深的情感片段,再由断梦司提炼成‘可控遗忘模型’??既能精准删除记忆,又能植入虚假经历。”
沈昭双拳紧握,指甲掐入掌心。
“你去救不了他们。”萧景行叹息,“除非你掌握‘逆溯之法’。”
“什么是逆溯?”
“一种古老的忆术,能顺着记忆的流向回追源头。只要你能找到某个人残留的一丝情感印记,就能循迹找到他现在的所在。但这需要极其纯净的媒介??比如,亲人的眼泪、贴身之物,或……死前最后一口气凝成的霜。”
沈昭猛然想起什么,急忙翻开《万忆录》。在林婉柔条目末尾,有一小段新增文字,显然是近期浮现的:
>“阿念临终前,吐出一口白雾,凝于窗棂成霜。我拾之封匣,藏于老槐树洞。若君寻路至此,请取之为引。”
他霍然起身:“槐树洞……疫村废墟那棵!”
萧景行点头:“去吧。带着那霜,配合紫灯与曼陀罗笔,或可开启逆溯之途。但记住??每一次追溯,都会惊动井底的存在。它既护你,也会食你。若你心中无执,便会沦为它的养料。”
沈昭深深叩首:“谢前辈指点。”
转身欲行,忽听老人唤住他:“等等。”
“你说你是守门人……那你守的是什么门?”
萧景行嘴角扬起一抹神秘笑意:“不是我要守的门,而是**你不该打开的门**。”
话音未落,狂风突起,卷起漫天雾霭。待沈昭再回头,石台已空,唯有崖壁上新刻一行大字:
>“忆深者亡,忘净者生;
>唯半忆半醒之人,可行走于两者之间。”
沈昭伫立良久,终将钥匙贴身收好,踏雪归程。
半月后,他重返疫村废墟。荒草掩埋断墙,唯有一株老槐屹立不倒,树干焦黑,却抽出新芽。他在树洞深处摸到一只陶匣,打开一看,内中一块薄霜晶莹剔透,仿佛仍带着少年临终前的气息。
当夜,他在残屋中布下祭坛,燃起九盏紫灯,以曼陀罗茎笔蘸取霜华,在空中书写召引之词。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霜块融化,化作一缕银雾升腾,竟在半空凝成一条蜿蜒小径,指向西北方向。
“逆溯之路已启。”他喃喃,“苏禾,等着我。”
三日后,沈昭率精锐忆育师潜入忘川坞外围。此地隐蔽于山谷之中,四周设有符阵屏障,寻常人靠近便会陷入幻觉,误以为此处乃普通农庄。但他们携带着经过紫灯净化的“真视符”,得以窥破伪装。
深夜行动开始。沈昭亲自带队,利用地下暗渠潜入核心区。牢房深处,三人被锁在特制铁椅上,头部连接铜管,不断有透明液体注入脑中。他们的双眼呆滞,嘴角抽搐,似在被迫回忆又强行遗忘。
“就是他们!”随行忆育师低呼。
沈昭迅速展开救援,切断药剂输送,用曼陀罗汁液唤醒神智。雕刻师崔十七苏醒瞬间,猛地抓住沈昭的手,嘶声道:“别信……别信画里的脸!他们换了……换了我的记忆!”
众人震惊。
柳三娘则反复念叨:“我不是柳三娘……我是赵家的女儿……我爹死在采石场……他们给我塞了别人的人生……”
唯有江五姑尚存清明,她颤抖着从贴身处掏出一小块残锦:“这是我女儿出生时裹的布……上面……还有她的笑……”
沈昭接过锦缎,以紫灯照之,果然浮现出一名女婴笑脸,纯真无邪。可就在他凝视之际,锦上影像忽然扭曲,变成一张陌生妇人面孔,冷冷盯着他。
“果然是伪忆渗透!”他咬牙,“他们在用真实载体灌输虚假记忆!”
紧急撤离途中,警铃大作。大批黑衣人从四面杀出,皆戴青铜面具,手持刻满符文的铁尺,一击便能使人短暂失忆。激战中,两名忆育师被击中头部,当场忘记同伴姓名,甚至否认自己身份。
沈昭怒极,取出《万忆录》置于胸前,高诵《守忆真言》。书页自动翻动,释放出千万碎瓷背后的姓名之力,形成一道光盾,逼退敌人。趁此间隙,众人携三名幸存者突围而出。
回到安全据点,沈昭立即启动“记忆甄别仪式”。他将三人分别安置于镜墙之前,以紫灯映照其影,观察影像是否与内心共鸣。结果令人骇然??崔十七的镜影竟分裂为两个:一个是真实的自己,另一个却是断梦司精心塑造的“忠诚工匠”。
“他们已经部分成功篡改了记忆。”沈昭沉声道,“但我们还能救。”
他取出疫村带回的霜华,混合三人各自的体液,绘制成“溯源图阵”。三日后,阵中浮现惊人画面:苏禾并未死去,而是被转移至京城郊外一处秘密工坊,被迫绘制“全国遗忘地图”??标注哪些地区适合推行大规模记忆清除。
更可怕的是,地图核心圈定的位置,正是**衡阳山承火台**。
“他们要毁掉记忆的源头。”沈昭瞳孔收缩,“不仅要灭人,更要灭灯。”
就在此时,南方传来急讯:归心集紫灯集体熄灭,所有关于“寻忆行动”的记录莫名消失,连那位收到孙子消息的老夫妇,也突然声称“从未有过子孙”。
“逆向清除全面启动了。”沈昭站在窗前,望着漆黑夜空,“但他们忘了??只要还有一个记得的人,记忆就不会真正死亡。”
他转身,召集所有幸存忆育师,宣布启动“千灯计划”:在全国各地秘密点燃紫灯,不限形式??可在陶碗中燃香油,可用萤火虫装瓶模拟,甚至可用染紫的灯笼纸包裹烛火。每一盏灯,都承载一句真实话语,一段不可磨灭的记忆。
“我们要让光,长成野草。”他说,“风吹不尽,火烧不绝。”
数日后,第一波回应传来:西北牧民在帐篷里点亮紫灯,传唱祖先迁徙史诗;江南学子在书院地窖默写禁书篇章;东海渔夫将死者遗言刻在船底,随波漂流……
而沈昭,则独自登上衡阳山顶。他在承火台中央点燃最后一盏灯,将《万忆录》置于火焰之下,低声宣誓:
“我以血为墨,以骨为纸,以魂为灯芯。
若有朝一日我亦被遗忘,请告诉后来者??
曾有一个叫沈昭的人,不愿世界变哑。”
话音落处,紫焰冲天,照亮万里云海。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深山古庙中,瞎眼老妪再次划亮火柴。火焰跳跃,映出她脸上纵横的泪痕。
“今天风很大啊……”她喃喃,“好像听见很多人在喊我的名字……”
她咧嘴笑了,将火柴投入陶碗。
紫焰再起,静静燃烧。
风穿过破窗,吹动火焰,微微摇曳,如同呼吸。
这世上,从不曾真正黑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