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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罗理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当然也是真的好奇。
“我都这个样子了。”袁子晴淡然一笑，“你说呢？”
“你高位截瘫了吗？”
“是小腿肌肉萎缩……”
“哦……还能自己上厕所，不然这里是该有个别人照顾。”罗理耸耸肩，“你这么反驳，就说明你还挺在乎的，不像是想死的人。”
“我说的是‘如果不是因为能成为篮栀’。”袁子晴的逻辑缜密，“但我现在能成为。”
“所以在我来之前，还化了个淡妆，你还是很在意的……在意同事对你的看法吗？”
“……”
袁子晴喝了一口茶，试图让自己冷静。
然后又是保持了那张文静的脸，只是歪着头看罗理。
罗理只好追问。
“为什么会小腿肌肉萎缩？”
“你来查户口的啊？”
“我看你挺想说。”
“我哪里想说了？”
“倒了茶，还拿出来了水果，不就是想聊天？”罗理淡笑一声，“你之前不说不招待我的吗？”
“这也算招待？”
罗理吃了一颗小番茄：“嗯，挺甜，谢谢。”
袁子晴有些纠结了。
首先之前就没想过灰璃会是个男人，毕竟这是常识中的常识……魔法少女怎么可能是男人？
但是要仔细想想之前灰璃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倒是觉得又毫无违和感……
所以自己是被这个男人给骑跨了吗？
想到这里，袁子晴脸红得一半是害臊一半是愤怒。
但……
心里倒是十分的平静。
毕竟她之前想过，灰璃的适配体要是一个十七八岁活力Q弹到胶原蛋白都要溢出来的少女，自己该怎么办。
只能是化个淡妆装出一幅饱经沧桑大姐姐的样子……
但是那样，篮栀就彻头彻尾地输给灰璃了。
现在面前的好消息是，灰璃竟然是一个……
年纪比自己还大的男人？
这种突如其来的安心感，反而是让她的确很想多说两句。
毕竟这面前的男人再怎么变态，也不可能真的想去“当好一个魔法少女”吧？
那他和自己，本质上就根本不是一个赛道的。
说不定还真是能交心的朋友呢……这个想法刚萌生没多久，马上就被袁子晴自觉恶心地掐灭了。
但她还是开口了。
“之前练跳水，伤了，腿不好，视力也不好。”袁子晴淡淡地解释道，“挺无趣的理由吧。”
“我还以为……”罗理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是变成魔法少女之后才成这样的。就那什么动漫、轻小说里面经常说的，满开、繁开什么的代价……”
“代价？”袁子晴微微有些被逗笑了，“魔法少女这么美好的东西，怎么可能要你什么代价。”
“是吗？咱这世界其实是特么的这么美好的设定？？”
“美好……？”袁子晴摇了摇头，“出生入死，以命相搏，我们强大，灾厄更强，正负抵消，不过是勉强让这个世界平稳运行着罢了。”
“所以在你眼中，我们是一种形态比较特殊的，获得了恩赐力量的特种兵。”罗理总结，“但牺牲是常态。”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还是魔法少女好，毕竟特种兵不需要纯洁的爱他人的能力。”
罗理上下打量了一下袁子晴。
然后反问出了自己曾经被问过的问题。
“你爱谁？”
“每一个支持我的人。”
坚定但可笑的回答。
“那你没变成篮栀之前就没这个能力？但没这个能力你就变不成篮栀？？你搁这儿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呢？？？”
袁子晴微微颦蹙，似乎是有难言之隐。
罗理只是举杯。
“敬你的故事。”
然后一口把杯中的茶给干了。
打了个嗝。
袁子晴虽然没喝茶，但还是缓缓开口了。
“可能，我还爱我的家人，深爱着。”
“家人？”
“嗯，我那个炒币欠一屁股债的爸，投资买到烂尾楼的妈，结婚对象开口就要五十万的哥……”
“停停停，你再说下去标签就要换成中式恐怖题材了你知道吗？”
所以吴思思的嘴她妈是开了光的？下次让她去扣1复活一下自己的女朋友试试？？
袁子晴被打断，没有继续介绍，而是往后继续说了起来。
“所以，我这两年多的钱，全部用来给她们填了档子，最近才换了个好点的轮椅。”
袁子晴说着，操作了一下遥控，整个身子也是跟着轮椅转了一圈。
“你看能原地360°旋转呢。”
“你也可以不这么做……”罗理没搭理她的故作乐观，微微眯起了眼睛，“就为了用钱来证明你爱他们？”
“毕竟他们就算是这样，也为我留了一笔钱，让我来市里学跳水……只是后面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我没能成功，还落得了现在这样的下场，之前是真的有点想去陪他们了呢。”
“回老家吗？”
“硬要说的话，对于每个人来说那都是老家吧。”
“……？”
“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
好好好，起点孤儿院雅座一位。
罗理给面前的强者倒茶，再问。
“死了？”
“嗯，早死了，毕竟在外区灾厄还是很多的吧？哪像我们这些在龙洲大区内安逸的人呢。”
袁子晴说着，孑然笑笑。
“这些也是他们死了之后，债主一个个催上门来，我才知道的。原来他们还指望我拿世界冠军来给她们还债呢，怪不得对我那么好啊……”
“真的是一个个招呼都不打的就死了啊，爸爸是在外面死在了赌场里，那种地方本来就很容易滋生灾厄一类的污秽吧……”
“妈妈则是在跟一个什么团队出海看项目的时候，被灾厄卷到海底去了，现在还敢出海，的确是富贵险中求，但可惜没求到呢……”
“哥哥最惨，小孩才刚出生呢，回到家，一家三口就被一个新生的灾厄给吃掉了哎……”
罗理不知道是袁子晴的话语有点冷，还是房间空调的温度有点低。
如果这样说的话……
虽然不能证实，但难道……
是挚爱的人被灾厄给杀死了，才能变成魔法少女吗……
“所以你现在没亲人了？”
“远房的反正也没联系，谁想跟一个残疾的亲戚有来往？”
“那你恨灾厄吗？”
“还好吧，死了我能永远爱他们，但是要他们活着让我知道了那些事……指不定后面还会发生什么呢？”
袁子晴微笑：
“所以我很感谢他们，是他们，让我成为了现在的篮栀呢……”
袁子晴遥控着轮椅，到了窗边，拿起了那里的一张合照。
罗理只感觉，和自己放在床头的相框，何其相似。
然后，面对着窗外那夏日正午的烈阳，在这冰冷的房间里，袁子晴再次开口。
“而且，说巧不巧，消灭那三次灾厄的，全部都是之前的篮栀……”
“所以我现在唯一最为深爱的人，可能就是篮栀……”
袁子晴说着，回头，对罗理一笑。
“也就是我自己，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