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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春香今晚大出血，带人蒸了三大桶白米饭，炒了一大锅干豆角粉条炖肉，让大家在启程之前吃个饱。
罗子娘等人从没做过这么阔绰的饭，那么多白花花的大米，一蒸就是一大木桶。
出锅的时候那个香啊，李二娘咽着口水嚷嚷，
“这么好的白米饭，不配菜我也能吃两大碗。”
刘小翠也忍不住吸溜了下口水道：
“白米饭真香真好看！”
姚春香好笑地拿出几个小碗，给来厨房干活的女人们每人先盛了一碗，再往每个碗里放了一勺白糖。
笑着招呼众人道：
“咱今儿也犒劳自己一回，吃碗白糖拌饭，都别舍不得吃，孩子们也有，今儿咱白米饭管够！”
众人高兴坏了，刘小翠抢先端起一碗就开始吃，还不忘跟众人显摆，
“这白糖可是我闺女找回来的，那么大一包，足有四五斤，够咱们吃好久呢。”
众人开心，也不计较她爱显摆的小毛病，还顺着她的话，夸了高春花一通。
把刘小翠高兴的眉开眼笑，头一回觉得婆婆说的对，孩子不分男女，只要聪明能干就是好的。
她家春花可能干着呢，秋花也勤快又听话，雪花干活一般般，但是记性好，考试能全对，得到奖励了还知道拿来给她吃。
这么一想，她的闺女都不差，只是，要是再有个儿子，就更好了。
次日一早，众人启程继续往东。
走走停停，三天后，他们终于遇到了活着的人。
那是两个坐在路边一动不动的人，一男一女，看着像是一对夫妻。
两人也不知道是饿傻了还是冻僵了，大白天就那么直愣愣坐在路边雪堆上，一动也不动。
刚看见时，负责探路的石小山和秦东都吓了一跳，以为这俩人是冻死在路边了，还是死不瞑目那种。
还是高大壮提醒他们这俩人身上没什么积雪，眼睛还会动，应该不是死人，他们才敢靠近去看。
只见这俩人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肉，眼睛显得格外大，衣衫非常破旧，神情十分呆滞。
看到石小山和秦东握着大刀靠近，也不跑，也不喊，死鱼一般的眼睛里还闪过一丝释然，好像伸着脖子就等着他们砍一般。
弄的石小山和秦东反倒不知道怎么办了，还是高大壮去问了高长天和朱钰，等队伍经过之后，扔给他们一包吃的。
里面是姚春香装的六个番麦窝头，还有两根巴掌长两指粗的肉干。
如果他们还想活命，省着点吃，应该能支撑个三五天。
至于三五天后，就看他们自己能不能走到村落，能不能想办法弄到吃的了。
他们粮食虽然多，但是人也多，更何况再往前走，会遇到的难民和土匪也会越来越多。
要不是这里四下无人，这俩人即便吃了东西也没有跑去给人报信，和追赶他们的威胁，高长天和朱钰也不会发这个善心。
乱世之中想保护好自己，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随便发善心。
越往前走，难民越多，大都是衣不蔽体骨瘦如柴，目光呆滞的往前挪动，看着跟快死的人一样。
还有或趟或坐在路边，好似连动一下力气都没有的人。
这些人里大多是老人和孩子，他们似乎已经失去哀伤和哀求的力气，看到高娇娇他们的队伍经过，也只是麻木地转动一下眼睛。
高娇娇听负责打探消息的高大宝说，这些人是从下陵县逃出来的，在一个废弃村落里躲过了寒流，撑到了现在。
实在没有吃的了，只能继续往下一个城镇走。
据一个以前做过行商的人说，再往前走十几里，就会到达霍邑县。
至于霍邑县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活路，能不能进城，没人知道。
高大宝还小声对高娇娇道，
“姑姑，这些人跟以前那些流民不一样，他们不敢抢咱们，还把咱们当成土匪了。”
高娇娇这才注意到他们这队人马的装扮和气势，已经跟之前大不相同了。
不知道是吃饱穿暖兜里有钱，让人底气足，还是这段日子在山谷里杀了不少官兵，锻炼出来的血性。
也有可能是高长天他们都戴着狼皮帽子，挎着大刀，看着就比较凶悍。
总之，他们现在跟刚出来逃荒时相比，看上去确实有点像土匪。
这样也好，省了不少麻烦。
宁要人怕，莫让人欺。
高娇娇把狼皮帽子往下拉了拉挡住脸，身子往后一靠，就闭上眼睛继续打盹。
杜衡见她要睡，忙把身子往她这边挪了挪，替她挡着点风。
整个队伍里只有三辆有车厢的车，两辆坐了小孩和刘长昆师徒，一辆坐了身子娇弱的姑娘们。
高娇娇觉得自己不娇弱，就跟杜衡一样挤在堆满了粮食的车上，被刺骨寒风啪啪打的脸生疼。
后悔莫及，但又不好意思跟高春花她们挤，只能假装自己还行。
至于真正身强体壮的高大宝他们，自然是自己滑滑板赶路，除非累狠了才能去车上歇一会儿。
队伍一路疾行，很快就超过了这些难民，到了霍邑县城门附近。
远远看到城门口搭建了许多窝棚，聚集了成百上千人。
高长天急忙命令队伍停下，让高三壮带着石小山等人先过去打听一下情况。
得知霍邑县自从下陵县暴乱城破后，就一直城门紧闭，不许难民进城。
使得一路逃到这里的难民，只能在城门外搭建窝棚来渡过寒冬。
据说霍邑县知县是个好官，并非不想收纳难民，是没有朝廷公文不敢擅自收纳，但也不忍难民受苦，于是想办法联络城中富户救济难民。
衙门的人每天都会在城门口施粥一次，这才使得难民没有被饿死，才能活到现在。
高长天和朱钰听完这话，对视一眼，觉得这事不太对劲。
下陵县闹灾荒缺粮缺的那么严重，霍邑县这边不可能不受一点影响，更何况平阳府已经落入暴民手中。
霍邑县的商路肯定会受到影响，甚至还要时刻面临暴民攻城的威胁。
即便它属于平阳府管辖，但天高皇帝远，平阳府一时半刻也抽不出兵马来保护这么一个偏远小县城。
但是霍邑县的知县，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说动富户捐粮给难民施粥。
这可不是光一句为百姓鞠躬尽瘁，就能做到的。
为了安全起见，高长天和朱钰最后决定，还是先在附近找个地方过夜，等明天再派人细细打探过后再做安排。
高娇娇和高大宝在四周找了一圈，发现了一个破庙，虽然没有门，窗户漏风，房顶还破了一个大洞。
但终归还有四面墙，怎么也比在野外露宿好一点，便带着众人过去了。
姚春香带人将破庙清扫了一番，生起火堆，架上铁锅，开始烧水煮饭。
原本破旧冰冷的庙里有了火光和人气，也没那么冷了。
高长天和朱钰依然站在能俯视整个窝棚区的山坡上，盯着那些难民们的一举一动。
高娇娇过来喊他们回去时，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聚集在城门外的那些难民也正在做饭。
但他们却不是在煮粥煮糊糊，而是一人或几人抱着一根木头，在刮个不停。
高娇娇皱眉，他们不会是在吃树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