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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我就是跟你演一下，你怎么还真的用劲啊！”
“我这叫死神之拳。”方羲冷酷地说，“不是，我背着你跋涉了三天三夜，找到了这么个绝对符合你期望的葬身之地……你为什么反而不想去死？”
九百号冷笑一声，充满鄙夷地说：“是你不听人话，明明出门之前，我已经拼命大声阻止过你了！我必须要作为一个参考系留下来！”
“为什么？”
“就凭你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
“一千零一。”九百号放缓声音，认真地说，“其实我也很纠结，因为我根本不应该留下来。”
停留得越久，黏附在他灵魂上的诅咒也会更久，大概会永世不得超生。因为这本来就是不合常理的事情，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但……被撕裂成三千碎片，反哺新鲜血液。和沦为宇宙中一缕无法解脱的灵魂，这两种结局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怎么样都是一个死字。
“哎呀，你看，我都被你揍得这么惨了。”
九百号揉了揉自己的脸，又忽然张开双臂，大笑着，满脸可怜巴巴，他实在不想被拒绝第三次。
“一千零一，让我留下来。”
“……”
方羲也揍累了，整个人瘫倒到高山草地上，盯着头顶的蔚蓝色高空发呆。
九百号转了转眼珠子，本来想说他还记得一些蓝星的事情——关于一千个人如何逃脱异端的魔掌，顺利跃迁到人类帝国的星系。说不定他能用这件事，来诱惑一千零一，来她同意自己留下来？
而且他还想问，既然方羲把自己的左眼拿去当人偶的核心材料，那她现在使用的左眼，是哪来的？难道是普通的机械义眼？
但一切纷杂的念头，立刻被九百号谨慎地压了下来。
因为方羲昨天回到小木屋之后，时不时开心地笑了一会，又时不时嚎啕大哭，简直像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这种不对劲的状态，实在是给九百号留下了深重的阴影。
不能再说任何可能解锁一千零一记忆的话，一丁点也不行。
良久，九百号终于听见来自方羲的回应。
“行啊。”
语气相当满不在乎。
九百号：“……”
九百号怀疑人生。
真的假的？这么随便就变脸了？
当泥土大人缩小回泥土小人，被方羲重新带回小木屋，他才终于确定，自己的确是被允许留下来了。
……真看不懂一千零一的想法。
说实话，他不太擅长这种总是千变万化的情感，如果是数据和知识，那就简单直白多了。人类真是复杂多变的生物，比世界恒定的规律还要难懂。
“讨厌鬼。”方羲给九百号取了个绰号，“虽然你不用吃饭喝水，但帮我个忙，怎么样？”
九百号大怒，
什么叫做讨厌鬼？还有，这话怎么像是在指责他是个吃白饭的？同类和同类之间何必这么生分？难道一千零一还想收房租？不能吧？
“什么忙？”
“你认识444号吗？”
“444……”九百号顿时满脸扭曲，呸了一口，“我知道，这个讨厌的疯子！我和他一向合不来。准确的说，没几个人和他合得来。这就是个万人嫌，你怎么突然提到他了？”
方羲把黑天鹅发给她的录像，即雕刻在南十字架公司墙壁上的文字，给九百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
九百号吵吵嚷嚷的声音，彻底沉默了。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凝重。
“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手刃同胞。”
“哪怕他是一颗毒瘤。”
方羲如有预见一般，提前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成功避开九百号突如其来的大喊大叫。没办法，这个讨厌鬼太吵了。
“可是！444！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不可理喻的行为，你背叛了我们的信任！”九百号恨恨地说，“你怎么能这么做……”
方羲有点没想到九百号情绪这么激烈，好奇地看着他走来走去，身体每一个动作都写着愤怒，连粗糙雕刻的眉毛也像在被大火熊熊燃烧。
过了一会，九百号终于清醒了一点，转过头发现方羲在用一种看猴子一般的目光盯着他，像是在看笑话。
九百号：“？？？”
在这一瞬间，九百号想要跟一千零一再打一架的念头，险些盖过了对444的愤怒。
“幼稚鬼。”九百号决定以牙还牙，也给方羲起了个绰号。
但他很快正经地回归正题。
“很显然，他收集了我们的血肉与灵魂，试图制造出新的零零一。”九百号的声音逐渐趋向于冷酷，“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一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
复活零零一？哈哈，想得倒是挺美的。
九百号对这个疯子一向嗤之以鼻。
“你有什么建议吗？”
“建议？”九百号开始踱步，思考了十分钟后回答，“一千零一，我这种状态打不过444，得你上场才行。”
方羲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一千零一，你借我一点材料呗，我得把这副身体改造一下。打个比方，如果不将三维降为二维，这些普通人类根本听不见我的声音，也看不见我的样子，他们的灵感太低了。”
“哦？你想去浮空岛？”
“没错！我可以先替你去探探路，从蛛丝马迹中拼凑出真相，这是我最喜欢的事情。”九百号打了个响指，粗糙敷衍的泥土脸上，仿佛闪烁出一丝智慧的光芒，“看来我又可以重操旧业了！”
方羲摸摸下巴：“有道理。那你就叫【小九】，我告诉他们，你是我找来的一个小帮手。”
“……小九？”九百号想要抗议，但瞥见方羲眼角下的乌青，迟疑了一下，只好屈辱地接受了这种敷衍的命名。
此外，为了增加一千零一对444的了解，九百号表示，一切都要从小时候444欺凌众人开始说起。
444砸烂过900珍爱的大号书柜。
444大肆否定过900废寝忘食的研究成果。
444在所有人面前叫900为“书呆子”。
444的人偶欺负过900的人偶。
444出于无聊的恶趣味，杀死过贴脸挑衅、但罪不至此的帝国公民。
……
在九百号眼里，444号的罪行数都数不完。
他一度怀疑，如果他们一千个人不是世界上彼此唯一的同类，杀一个就少一个。否则444真的会出于某种扭曲的恶意，挑个羔羊宰着玩玩。
就比如说小时候的零零一。
方羲面露同情，并且认真听了三个小时。但又很快发现，九百号还在滔滔不绝吐苦水，重点逐渐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