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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临时停车场
程橙坐在副驾驶，看着霍妍微全副武装坐上了一辆低调的车。
车子很快驶离，消失在视野里。
她转头，看向驾驶位上的宁执青，看不懂她带着幽寂的平静。
“执青姐，就这样让她走了吗？”
她本以为，宁执青会直接面对霍妍微，至少探取一些有用信息或是把柄。
宁执青启动车子。
“有些内幕，并不一定要当面对质才能获得。”
她盯着有些疑惑的程橙，说是解释，倒更像是教诲：“尤其在可能连累到一个无辜的人的时候。”
程橙后知后觉，脸上这才浮现后怕。
她怎么忘了，那可是霍家，一旦霍妍微起了疑心，那位知道更多她隐私的卢医生就会有危险。
“是我欠考虑了。”
宁执青淡淡一笑，一眼看穿她的想法。
“你不妨想的再深一点。”
车子驶进车流大道，阳光斜切在宁执青脸上，分割出了分明的明暗。
她半垂眸眼，又闻到了外边青草混着泥土的清香。
现实的生机与梦中的死寂，重叠冲击。
她眼睑挣扎般一颤。
“能让那位霍大小姐屈尊降贵找这么一位妇科圣手，还是一位不受控制的潜在危险，你说她达成目的后，最保险的做法是什么？”
春寒料峭，一丝凛风从车窗细缝里刮入，激的程橙打了一个寒颤。
她扣紧了装药的塑料袋，看着宁执青，眼中不敢置信之余又极速染起深沉晦涩。
车外之景快速倒退，阳光在宁执青脸上掠过一道道飞驰的暗影，她始终淡漠。
程橙不言，眼中也跟着闪过一道道光与暗的交汇。
忽然就想起当初，她崩溃到自我封闭，甚至一度想要通过自毁寻求解脱，也是宁执青，打开她的房门，用蛊惑又静悯的声音唤回她的注意。
“地狱随时可以去，但最该去的，不该是那些加害者？”
“如果你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那来帮我，成为我活下去意义的一部分？”
她那时才知道，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活在深渊。
至此，程橙成为衣晓的一名员工。
不止她，还有店长，衣晓的每一位同事。
程橙从恍惚里凝重了脸，凝向前方，声音轻而果断。
“明白了，我会让人关注卢医生的动向。”
芥园
书房
商陆歪在贵妃椅上，怀里抱着一个苏绣抱枕，打量着桌后看文件的人。
“我说你火急火燎的要我大半夜送解药，感情算着时间想赖在人家病患里，你在不当人方面，还真是禽兽。”
沈倾山在文件一处签下字，抬头看去。
“你很闲？”
商陆噌一下翻起身，冲他指着自己眼下的乌青。
“你瞧瞧，你在我英俊的脸上留下了什么！”
沈倾山淡漠一扫，无视。
商陆嘿了声，眼尖盯着他脖颈处的抓痕，阴阳怪气。
“可不兴卸磨杀驴啊，我这阵子为你鞍前马后的，你倒是滋润了，把我送去龙潭虎穴，真要被霍家人逮到怎么办？”
沈倾山阖上文件，搭着长腿往后一靠，舒展眉宇，看着那只卖惨的狐狸。
“海外公司近年频繁收购华夏药企，其中多有霍旭华的手笔，联合海外资本掌控全球80%中药专利，你觉得他们是想打什么主意？”
说到本职相关，商陆也不得正经了几分。
“谁知道他们的狼子野心呢？”
商陆一耸肩，嘴上说着不知道，眼皮懒耷，讥诮更甚：“用廉价原料加工成高价的所谓‘汉方药’返销全球，这可是比好买卖。”
商陆嘴角斜斜一牵，眼中一瞬锋芒，对上同样了悟的男人，却是突然反应过来。
“霍氏医药集团最近势头可是猛的很，你之前跟他们的合作，是故意吹的？”
沈倾山挑眉，这才不紧不慢道：“我不是什么钱都挣。”
商陆嘲笑的很不客气，倒也没有反驳，反而更不解问他。
“那你还让我去霍氏？万一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不就成他们活靶子了？”
沈倾山轻轻扯唇，“你以为他们不知道？”
他不理商陆的炸毛，低眸扫过腕表，语气幽深。
“他们现在求贤若渴，你的出现，可是他们研发新药靶向的及时雨。”
沈倾山看着商陆，那眼神无端让商陆后脊背发凉。
“你有话直说，我瘆得慌。”
商陆受不了，抱紧了抱枕直抚胳膊上泛起的寒毛。
“如果他们向你发出了海外研发的邀请，”沈倾山一顿，盯紧商陆，嘴角笑意加大：“答应他们。”
商陆不笑了，心里麻麻批。
感情送死的不是你呗，你·大·爷的。
沈倾山一眼洞悉，看了下时间，难得心平气和。
“与其担心他们会伤害你，我倒更怕，你们会策反你？”
商陆皮笑肉不笑：“那就祝我们，情比金坚？”
封明就是在两人“情比金坚”时敲门进来的，他早就习惯商陆的胡言乱语，打过照面，他径直将手里的高端礼盒放在沈倾山桌前。
商陆故意赖着不走，借机偷瞄，然后就看见了沈倾山打开了盒子，又从精美复古的长匣子里取出一只祥云白玉簪。
瞧着很普通，不像是从哪个拍卖会上拍到的孤品，更不像沈倾山的品味。
商陆对这些没研究，只是幽幽瞥过一眼。
“这又是送哪个情妹妹的？也不嫌寒酸？”
他叉着腰走近，凑身打量，这才看到了簪头部似雕刻了两字：简芝。
沈倾山视线也聚焦在那两字上，那字迹与市面上所有“简芝”的作品绝无相同。
玉簪通身古朴，有着时光积淀后的莹泽，造型与宁执青那枚木簪相似。
确认完毕，他将玉簪放回匣子。
封明暗地松了一口气，这东西寻得不易，看样子是完美交差了，也不枉他日夜苦苦研究宁姑奶奶所有过往。
想到那位，封明也不免心中恻隐。
“简芝又是哪个？”
商陆看沈倾山压根不理自己，又转头看向封明。
封明这时拿出超高的职业素养，不乱看不多嘴，主打我知道也不告诉你。
“嘿，你们一个个的打的什么哑谜？”
封明退出后，商陆打定要问出个四五六来。
不知怎的，他敏锐觉得，沈倾山在看见那枚玉簪后，兴致不佳。
“怎的了，我听说宁妹妹就要回沈家了，这东西不是送她的？”
沈倾山终于有所反应，像是在认真问他：“你觉得她缺这个？”
商陆嗅到不寻常，一屁股靠坐在桌上，打量着书房里不起眼的处处奢华。
“荣华富贵，哪个人不爱？当然包括女人。”
沈倾山寻眸环过，视线最终定在院中那株玉兰。
“可她缺的从来不是爱。”
沈倾山的话，裹挟着清浅暗香一并飘来，轻而缥缈。
“是资源、权利，还有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