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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菊跟着一瘸一拐脚步沉重的老先生,进到了用雕花木板隔开的一间里屋。
屋里沙发上坐着一位半头白发的老大妈,正在聚精会神地拨拉算盘,白菊心想她可能就是苏姐的母亲。
还没等白菊开口说话,老先生端来一杯热茶递给白菊说道:“坐下来先喝口茶水吧,稳稳神儿缓缓气儿。”
白菊哪有心品茶,随即把茶杯轻轻放下,急着开口说道:“俺是来……”
老先生还没等白菊说出后半句话,就又把茶杯端到白菊的手里说道:“先喝口茶水吧……你就是半年前姓郝的混蛋绑架的姑娘?”
白菊嘴唇动了几下,默默无语地点了点头儿,。
“我是汉阳的父亲,她是汉阳的母亲。”他指了指坐着拨拉算盘的大妈。
大妈这时才放下活计转过脸来,一脸悲伤看着白菊,似乎想说点儿什么,可努了努嘴儿又把话咽进了肚里,从喉咙的深处慢慢叹出一口长气儿来。
“姑娘哇……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你的来意……”苏汉阳老爹的眼里泛出悲哀的光,“姑娘哇……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来呀?都大半年啦!我们是又着急又发愁哇!你没看这大街上……这郑州又换了坐庄的啦!说是郑州革命了!革命的南方的队伍把原来的那帮反革命王八蛋打跑了,要捉拿姓郝的混蛋司令,要清算公审他的杀人罪行……那个姓郝的混蛋挟持着汉阳,也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姓郝的虽然逃跑了,可连累到了我们老两口儿……因为我们也算是姓郝的亲属哇,总是沾着了那混蛋的一点儿腥气儿……我们随时都有被南方的队伍抓去审讯的可能……这不,我们收拾东西正准备关门躲到武汉去哩。”
白菊听了不知应该是喜,还是应该是忧。白菊也弄不清郑州革命了对她有啥好处,但感觉到既然革命了总比郝大混蛋反革命杀人好。
“姓郝的大坏蛋罪有应得!俺担心汉阳姐的处境……苏姐是俺的救命恩人啊!”白菊说着眼里泛着泪光。
“唉……”老人叹了口气儿,“汉阳像我们老两口一样,善良得很呐!可就是命运不好,遇上了姓郝的大混蛋……唉……不说这些了……不说这些啦……”接着老人温和谨慎地问道:“姑娘哇……不知你听没听说你父母后来的事情?”
白菊茫然地摇了摇头,心里不安地咚咚直跳。
这时苏汉阳的母亲用犹豫慈善的眼光打量了一会儿白菊说道:“姑娘啊……看样子你受了不少的罪,受了不少的磨难折磨,身体和精神都不太好……现在已经是冬天了,你还穿得这么单薄……给你加件厚衣服咱们再说话。”
苏汉阳的母亲说着,在屋里翻箱倒柜找着一件天蓝色的小大衣,“这是汉阳以前只穿过一次的薄大衣,你凑合穿上吧。”她不容分说披在白菊的身上。
“我不冷!”白菊不好意思地说道,“一路上跑跑颠颠的,不觉得冷,身上还出汗哩。”
“现在不觉得冷,停一会儿就会感到冷啦!在这个关节眼儿上可不能生病哇!”苏汉阳的母亲一边为白菊扣扣子一边说道。
“谢谢大妈!”白菊感动地说道,“您真像俺的亲娘一样!”
苏汉阳的母亲又痴痴愣愣地看了看白菊,接着叹了一口气儿说道:“不知道你家在郑州有没有亲戚?要是有亲戚叫他们来这儿一趟,事情可能要顺当一些。”
白菊又是茫然地摇了摇头……白菊一下弄不清楚大妈话里包含的意思,只是凭直觉感到大妈话里暗藏着一些令她担心的事情,心里咚咚咚跳得更厉害了。
苏汉阳的母亲低头在屋里踱了几步叹了一口气儿,抬头看了看白菊说道:“姑娘啊,这天已经过了中午了,你一定是没吃午饭,我让街上的饭馆给你送点儿吃的。”
白菊连忙编着假话说道:“大妈您别费事了,俺在一条小街上吃了午饭,俺不饿。”
“也不知道你是真吃了午饭,还是没吃午饭……看你的心情就是拿来饭菜你也难吃下去……不饿就不饿吧。”苏母说着无奈地又叹了口气儿,自言自语地说道,“孤零零一个姑娘,遇到这样的大事儿咋能受得了哇?!”
白菊看到苏汉阳爹娘的神态,听到他们说话的口气,隐隐约约感到一股冰凉的冷气在心里蔓延开来,她被折磨得快要破碎的心脏突然像受惊的骏马狂跳起来;心里急着想问清爹娘的情况,可害怕问出不好的消息。她的眼神慌乱起来嘴唇颤抖起来,痴呆呆地用眼光问询着苏汉阳的父母。
“姑娘哇……我们真不想让你知道……可不让你知道又……唉……”屋里两位老人面面相觑不停地叹息起来。
“俺的爹娘他们……”白菊强努力从嘴里挤出半句话,她已经预感到父母可能出现了不测,她的心脏紧缩起来,嘴唇哆嗦起来,眼前冒出数不清的乱纷纷的金星。
“你的父母半年前……就……就离开了人世。”说罢两位老人抹起泪来。
犹如一声晴天霹雳,白菊的脑子“轰”地一声像爆炸了一样,“呼通”一声昏倒在地上。
苏汉阳的父母着慌了,对白菊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心口,两位老人头上急出汗来,忙乱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听到了白菊的哭声。
“爹啊……娘啊……都怪俺哇!”白菊恸哭不已。
“姑娘哇……你可醒来了!”两位老人把白菊搀扶在沙发上一起劝道:“既然两位老人走了,你还得活下去哇!要是姑娘你哭死了,谁来安葬你父母的灵骨呀?!”
苏汉阳的父亲一瘸一拐地,从屋内檀木箱子里抱出一个红布裹着的瓷坛,双手抱给白菊沉痛地说道:“这是你父母的灵骨……都在这个骨灰坛子里。”
白菊一下拂去红布,露出白底儿青花儿的骨灰坛子。她紧紧抱在怀里,泪脸紧紧贴着瓷坛,恸哭起来:“爹娘啊……俺的爹娘啊……俺受苦受难的爹娘啊……半年前活生生的俩人儿,现在……现在竟变成了一坛骨灰……俺永远没有爹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