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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枯燥无味的文字纠缠了十三个年头,这部拙作终于封稿了,但拙作中的故事在心里很难封闭。
并没因为艰难跑完了这场写作的马拉松而惬意欣慰多少,反而感到心情有些沉重。
为那些并非完全虚构的草根小人物的悲惨命运在伤感……因为,这些草根小人物也连着我的筋骨。
这部拙作的书名儿倒是让我纠结了一段时间。原先叫《大河生死守望》,为了简化就把“生死”俩字儿删去了。后来一位文化圈儿热心的朋友粗略看了书稿,建议作品的名字儿改成《咆哮的黄河》或改成《古寨》。其实要是改成《咆哮的黄河》或改成《古寨》也不错,我想反正书里写的就是那些事情,作品的名字儿叫啥也许并不重要,就犹豫着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没有改。
我是农民的儿子,也做过农民,深知深耕细作的田地才能长出好庄稼。
文学创作也是一样,也许只有对作品深耕细作,文章才能经得起时间老人的审阅。
这部拙作十几年来尽最大努力深耕细作,费劲儿不小,可效果如何不得而知。
无论种庄稼或是文学创作,深耕细作都是要花费时间和工夫的,我很难相信会有什么天才人物能够轻而易举地取得令人叹服的成就。
我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尽管这部拙作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也得努力做到自己满意。其实,自己也并非完全满意,但着实已经耗尽了心血只好这样了。
这部拙作的内容在胸中酝酿了多年,待把相关的历史钩沉翻腾出来,把“正史”和“野史”以及民间传说梳理之后才敢动笔。一动笔就像一叶扁舟驶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只好战战兢兢从波浪中努力向彼岸划去,也难得看清彼岸的轮廓,也难得知道何时能安全到达彼岸。
这部拙作是个难产的婴儿。开始并没打算写这么长,写了大约将近六十来万字,就在2016年7月与中国文联出版社签了出版合同,可就在即将出版的时候家中出现了重病人。作品出版需要花钱,家人治病也需要花钱,可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容乐观,我想书没家人的命重要,还是把有限的经济用在为家人治病上吧,于是就把出版的事情搁置了起来。我也不好意思向出版社说明这种难堪的情况,出版社也难得知晓我的这种尴尬无奈。既然与出版社签订了合同,可我这边迟迟没有动静,我感到实在是失信于出版社,这样无奈的愧疚心情这些年来在我心中几乎形成了抑郁症。虽然因为钱的问题没有及时出版,但并不妨碍我继续写作,几乎每天晚上都在熬夜写作,把对家中经济的忧愁化解在了书中演绎故事的热闹中了,在与书中草根小人物的对话和打交道中倒是忘记了当下的困窘。在原稿的框架基础上我又用了将近七年时间进行了补写和续写,又增加了许多文字,也就是在原稿的骨骼上增添了一些筋肉,结果就写成了这个样子,可能比原稿稍微丰满完整了一些,也许比原稿臃肿了一些,难得说。写得好也罢、不好也罢,无论如何我是再也没精力写下去了,也再没精力修改下去了,已经不厌其烦地咬文嚼字修改了何止百遍。要不是因为经济不给力延误了出版时间,再加上这几年不断出现的新冠疫情宅在家里写作,这部书绝对写不了这么长。
说着容易写着难。这些年闷着头写得身体憔悴,生活也逐渐困顿起来,不得不就这样封稿了。本来没打算写这么长,也没想到会写这么长时间,可写来写去故事越写越复杂起来。
小说家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哲学家是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
这部拙作也确实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不少,是因为有些草根小人物的苦难生活看似简单写着复杂,并非作者有意让他复杂,不想让他复杂也得耐着心性跟着他复杂生活的轨迹那样复杂地去叙述,想简单也不行。其实人生并非像哲人和佛家说的那样简单明了,数着日头儿过日子的老百姓有句俗话:“日子比树叶都稠”,稠密的树叶想必是很复杂的。
幸福的生活很简单,苦难的生活很复杂,苦难生活组成的苦难岁月就更复杂了。
这部拙作里多数是名不见经传的民间草根小人物,因为我熟悉他们、喜欢他们,写起来也得心应手。历史应该有他们的一份儿,尽管他(她)们像野地里的草根微不足道,尽管他(她)们影响不了人类历史的进程,但他(她)们的生命为历史贡献了养料,历史确实应该记住他(她)们。
由于这部拙作描写的大多是穷乡僻壤的俗人俗事,述说的大多是处在社会最底层不识字儿的庄稼人儿的辛劳生活,所以在文字语言上少了些许文雅,俚语粗话多了一些,也许读者会感到作品俗不可耐。书中一些粗陋低俗的语句,如果污染了读者的眼睛,诚望尊敬的读者理解寛谅。
要是说作者塑造了书中的那些人物,还不如说那些人物塑造了这部作品。
我从来没有笔名,作品署名都是身份证上的名字。郑州桥北黄河岸边是我的出生地,出了村口就是黄河。少小时经常在黄河里游泳逮鱼、在黄河滩开荒割草。这个村寨在历史上及民国时期归原武县管辖,现在归原阳县管辖,以后随着时代的发展归哪里管辖就很难说了。我出生和少年生活的村庄,就像我在书中开头描绘的那样,是一个古老的寨子,寨子里有不少姓氏几乎是百家姓,寨子里的关姓人口占了大多数。民国时期寨子里最大的财主是王家,是首屈一指的大财主。王家在民国时期曾经出了好几个县长和两个省级大官儿,迟了一些年头由于大家都明白的历史原因王家破败了。我少年时这个寨子就有一千多口人,现在人口就更多了。我清楚地记得,环绕村庄宽厚的黄土寨墙有序排列着许多寨垛,寨墙上长满了杂树和荆棘藤蔓,虽然没有青砖砌的城墙威武雄壮,但显露出一种自然的野趣。寨墙虽然经过土匪和军阀的炮火轰击已经破败不堪,但一直存在到1970年,后来由于人口膨胀被村民彻底地毁掉了,在寨基上盖了不少民居,从此再也看不到像城堡一样的古寨了,真是可惜!
写作前和写作中参阅了不少20世纪30年代前后关于中原地区的历史资料,有些方面没有资料可查,只能凭民间传说加上作者的想象来演绎了。书中涉及的某些知名历史人物,我从民国时期相关的历史资料和*****以后的历史书籍中,反复进行对比琢磨和掂量,写作十分谨慎。对某些人物的文学阐述和艺术刻画,是出于自己对生活和人性的感悟与理解,这些感悟和理解不可避免地带有对世界认识的个人倾向和局限。对涉及的民国期间某些历史事件的描述,也并非完全按照专家权威的“正史”定论人云亦云,有选择地采用了民间口碑相传的“野史”相关说法儿。有些民间“野史”可能要比“正史”更真实一些,但也尽量做到能符合基本历史事实,最起码不能颠倒历史。读者也知道写小说不是写历史教科书,读者阅读这部作品只当做看讲故事的小说为妥。
作品中展示的有些地域性的历史事件和灾难,比如那年土匪农历三月初三攻打古寨,两县相邻的两个村庄为争夺滩地的大规模械斗,蝗虫在黄河滩大规模地泛滥、向黄河以北对庄稼树木疯狂地肆虐,以及军阀开展的中原大战对古寨的毁坏,都真真实实发生过。就连一对母子在黄河边儿夜以继日守望打捞她们的亲人这样催人泪下的事情,以前在古寨村里也曾经真实地存在过。书中塑造的那些主人公们,特别是胡黑蛋的一帮农民兄弟劫道官府倒卖的灾粮、官府对他们的血腥屠杀,虽然民国时期的原武县志没有文字记载,但当地民间多有传说,甚至民间的说书人还把这一杀戮事件编做了唱本。不过在某些故事情节的安排上,在文学叙述的某些细节上有作者较为合理的虚构成分,这都源于作者对故事的发展及人物活动的感悟和想象,毕竟小说不是史记。书中的人物大多有原型,只是姓名和身份被作者改变了一些,是考虑到有的人物虽然去世了,但他们的后人依然健在,以避免引起可能出现的是非纠扯,亦是对逝者与生者的尊重。
第一部长篇小说《审狼》写的是黄河,这部书写的依然是黄河的故事,因为我是喝黄河水长大的,黄河水就像母亲的乳汁儿,那种滋养和味道终生难忘。不仅如此,还因为在我少年记忆力最强旺的时期,大部分时间是在黄河滩度过的,对黄河的耳濡目染和听长辈人诉说有关黄河的故事,记忆得特别清楚和牢固,尽管过去了许多年,如今还在记忆里清晰地储存着。写来写去离不开黄河,除了黄河的故事脑子里就没多少东西了。也许我难以忘怀的黄河和黄河滩,就是支撑我文学创作不竭的源泉和厚实肥沃的土壤。
世界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条路,人走过的路都不一样,没有相同的路,也就没有相同的经历。
一般说来描写人物故事的作品的风格都与作者的经历有关,不同的作者有不同的经历,作者的经历很可能决定作品的风格和倾向,没有那样的经历要写出那样风格和倾向的作品是很难的,除非是按照历史版本演绎历史。作者要想完全置身于故事之外,纯粹当一个旁观者也是很难的。所以不少文学作品,细心的读者会从中看到作者的影子,那是作者下意识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的经历或多或少移化到了作品的人物身上。尽管作者的经历与故事的发生不是一个历史时段,但那也不妨碍作者潜移默化地用合适的语言和描述来移化,可这往往并非出于作者的本意。这也难怪,作者写作很难摆脱在自己的经历中所产生的思想情感和认识倾向。我的童年和少年是在断断续续的苦涩和悲哀中度过的,那时候很少有快乐的时光,饥寒多于温饱,可恰恰对童年和家庭的苦难生活记忆犹新。这些记忆就像一把苦盐撒在了心坎上,直到如今回忆起来仍觉得心里苦咸苦咸的;有时正写着忽然悲从心来,只好点燃一支香烟平抑一下情绪继续写作。尽管现在的生活相比以前幸福快乐了许多,但我也很难写出幸福欢乐的故事,不是不想写而是确实写不出来。也许我的写作命运,就定格在悲剧作家这上面了。
这是我的第二部长篇小说,也是封笔之作,加上先前出版的短篇与微型小说集《野风蝉鸣》,这些著作都与黄河有关,自认为是黄河三部曲吧。已经到了这般年纪,精力和身体都承载不了这种艰苦的脑力劳动了,再也写不出第四部作品了。《审狼》陆陆续续也写了不少年头儿,是用笔在稿纸上写的,由于熬夜写作写到深夜晕晕乎乎,往往是第二天自己不认识自己写的文字了,还得从头重来,浪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
这一部书是使用电脑写的,比以往的写作要轻松许多,大多是在下午三点多钟坐下来写到深夜十二点左右,消耗两盒烟一壶茶。也不知十几年来几块钱的廉价香烟抽了多少盒、浓茶喝了多少壶,书中的文字儿几乎是尼古丁和茶碱浸泡出来的。家人经常吵叫吸烟浪费钱太多又影响健康让我戒烟,我知道吸烟对身体没有好处,但不吸烟大脑一片空白,没有烟草点燃写作的灵感这书是再难写下去了。当然,有的人不抽烟也能写出好作品,抽烟与写作似乎没有必然的联系,还是不抽烟的好。不过,要是熬夜写作,不抽烟就难得熬下去了,那只有不熬夜的好,可作家很少不熬夜。其实,多数写小说的作家都离不开烟草这个有损健康的东西,似乎作家为了写书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体和寿命。
我无论用笔在稿纸上写作或在电脑上写作,都很慢,想写快也快不起来,一天也写不了多少字儿,文字像是从脑子里挤出来的一样,所以这部作品弄了这么多年。有时写得连自己都失去了信心,对此我常常自卑和懊恼。更使我纠结和发愁的是,即便是凑合把作品写出来了,没钱出版又成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对我来说作品出版比写作的压力要大得多,只有穷作家才这么说。
许久以来我就怀有一个愿望和梦想,想为以前生活在故乡黄土地上勤劳艰辛的农民树碑立传,把生活劳作在黄河两岸中原大地上、生活劳作在灾荒与战争乱世中那些不起眼儿的草根小人物复活在笔下,或许这部拙作多少能对我的心愿有所宽慰。我确信这部拙作若不能得到读者的赞美,也能得到人们的关注和评论。
我深信,古今中外不少作家都是用灵魂在写作,把灵魂深处的话语变作了文字,从其作品中能够看得出作家灵魂的模样。
我深信,古今中外的小说家是用讲说人物故事来表述自己对世界、对社会、对人生的看法,其作品中那些人物的思想感情就是他自己的思想感情,任何小说家的写作都或多或少带有倾向性,这种倾向性无不与作者所处的社会地位和经历有关。
人们进食是喂养身体,人们看书是喂养灵魂。但愿这部拙作能给读者的灵魂增加些许营养。
感谢困窘寂寞的岁月,使我埋下头来成就了这部拙作。
感谢无聊的生活,使我写出了一些有聊的文字。
拙作凑合着写完了,与读者啰嗦闲话一通放松放松。就像卸磨的驴,干完了活儿累了一身臭汗,在地上打个滚儿哏呱几声舒坦一下。
今天是农历癸卯年清明节,做一首小诗借以感怀:
清明早晨燕子鸣,野外坟地草青青。
冥纸随风成灰烬,生者难报逝者情。
闲话到此打住。
2023年4月5日于郑州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