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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看了一眼通往三楼的阶梯,那上面的光比一、二楼稍暗,也更安静,能隐隐听到一点点低语,想来上面的玩法更高等,且通往三层的楼阶旁有几名膀粗腰圆的女子侍立着。
“不上去了,咱们转下去,就回罢。”江念说道。
阿史苓点头应是。
几人缓缓下到一楼,穿进大堂,这一会儿人越来越多,堂间更加热闹。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或站或蹲了四人,只见这四人身着粗布麻衣,一头枯黄的发像稻草一样缠绕在脑后,面皮干瘦,眼角带着一点点血丝。
常来聚宝坊的人没有不认识这四人的。
最高个的那个,三十来岁,人称七姑,家里守着一间药材生意,她男人是大户人家的奴仆,替主人家在外看守铺面,生计不愁,且还自在,不用在宅子里拘着。
这日子一般人想都想不来。
七姑是个厉害泼辣货色,她男人呢较斯文,有些惧内,这倒也没什么,只要能把日子过好,一家一个过法。
偏这七姑迷上了赌,把家里的钱都拿到外面败了。
她男人说了几次,她没听进去半分,反叫她跳起脚来,指着鼻子骂。
“你个没用的夯货,老娘出去赌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多有进账,指着你那几个月钱,早饿死了。”
男人先时还忍着,总想着她的好,虽说脾气坏了些,可也是个能干人。
谁知说了她几次后,不仅没有半分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把他的月钱偷去做赌资不说,还把铺子里的钱偷了去赌。
最后管家来对账,这才发现不对,这事一下就捅到了主人家,牵连双亲受责,也因这一茬,男人死了心,七姑被赶出家门,自此以赌坊为家,又在坊中结识了几个臭味相投的女子。
几人成日在赌坊游转,手上有钱时,就上桌开赌,待把身上的钱资赌光后,再想办法搞钱,如此往复。
她们搞钱的办法无非是盯着场子里的女赌客,从她们身上捞油水,拿打赏,再不然,趁人多之时,从他人身上顺些值钱的物件。
聚宝阁也不好撵人,这一行当本就鱼龙混杂。
赌坊的老客,她们不好下手,专盯赌坊生客,这不,就盯上了江念一行人,再者,就江念和阿史苓一行人的行头,想不盯上都难。
七姑往江念几人身上一扫,搓了搓脸,说道:“要开张了,运气好,来了几只‘白鸭’。”
另一人说道:“刀磨好了,怎么个宰法,是做局还是放血?”
放血又称放水,赌道上的行话,以手段故意让人先小赢几局,引诱其加大赌注,等上钩了,再通杀。
而做局也差不离一个意思,不过比放血更狠,是奔着人家棺材本去的。
七姑在那几人身上打量几眼,努了努嘴,示意另几人看:“中间那两个,看她们的衣裳。”
“衣裳怎么了,不就是富户人家喜穿的绫罗么?”
七姑嗤笑一声:“这两人的衣裳布料可不是普通的缎子,你们看那个梁人面相的女人,她身上的水色长衫,还有外罩的那层浮光纱,就这样一套下来,可抵东市一间小铺面。”
其他三人倒吸一口凉气,瞪着眼:“那她身上岂不是穿着一间铺子?!”
七姑冷笑道:“这还不算,你们再看她发辫上缠绕的珍珠,那可是碧海珠,你们可知一颗的市价是多少?”
“多少?”
七姑伸出一指,其他三人见了,猜测道:“一两?”
“再猜。”
“十两?”
妇人仍是笑而不语。
那三人颤着声儿,开口道:“一……一百两?”
七姑眼一斜,看向另外三人,说道:“一条人命!”
不等三人反应,妇人继续道:“年年不少人为这珠子送命,还有,你们看她旁边那个矮个女子,那头上的簪环价值难估,连她二人身边的丫鬟俱是金锦加身。”
三人一听,当下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有这么几座行走的金库,还玩什么套路,不如直接上手来得快。
七姑给另三人睇了个眼色,那三人立马会意,她们今儿撞大运了,迎来几位财神爷。
四人分散,挤进人里,从不同的方向往江念等人身边围去。
因着秋月警惕,一直紧紧随护在江念身侧,又有珠珠跟在身后,七姑几个一时间近不得她的身。
遂把注意转到阿史苓身上,阿史苓身形娇小,四人分工明确,三人负责打掩护,另一人负责上手,上手之人扯下阿史苓腰间的香包,掂了掂,里面没多重,想着这些人家的女子多半不带钱在身上。
还是她那一身配饰更为值钱,一双贼眼就盯上了阿史苓腰间一块精美非凡的圆形物件,不知是什么。
于是探手去取,谁知那物件上系的不是棉绳,而是一条细金索子。
其实那东西并非什么特别贵重之物,实是一面珐琅镜,因挂得牢实,结果那人没扯下来,反让阿史苓察觉了,当下一个耳刮甩过去,喝骂道:“哪里来的贼妇,偷到你奶奶身上来?!”
那女人被扇懵了,怎么也没料到这么娇小的女子,脾性怎的这样烈,懵过之后,怒火骤起,就要回扇过去。
被珍珠一把拦下,呵斥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你没看见她扇打我?”那人捂着脸叫道。
此时周围之人皆看向这边。
“打得就是你,连我的东西也敢偷,不该打?”阿史苓扬声道,一点不带怕的。
七姑见事情闹开,帮腔道:“你这人好不讲理,你说她偷你东西,总得讲个证据,谁看见了?”
赌场里的熟客自然知道七姑等人,可也不愿为着一个不相识的人出头,得罪四个女混子。
而场中维护秩序的女伙计正待上前调和,却被另一人拦住。
“不去管,叫她们闹,那几个生客来了只看,不玩,让咱们没得钱赚,受受教训也好。”
说话这人正是引江念等人进来的女伙计,于是几名护场的女伙计不插手,只冷眼看着。
七姑几人一看这情形,胆性越发膨胀。
挨打那人收到七姑的眼色,往地上一躺,口里哎哟直叫唤:“打人啦,打死人啦——我头晕,我眼花,看不清,听不见,以后可怎么活?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崽子,男人嫌弃不要我——没法活啦!”
江念见状蹙起眉头,知道这是被讹上了。
这些人的目的无非就是要钱,她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呼延吉见她这样晚不回,定是心里惦着,她也怕万一闹事,日后再想出来,呼延吉那边不好说话。
江念向来把钱看得很轻,除了被发配的一路,就没怎么吃过苦,更没缺过钱,眼下只想快些抽身离开,花钱了事,她不是赔不起,于是在秋月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秋月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说道:“这些钱拿去,够你们花治了。”
七姑接过那荷包,打开一看,眼中陡然生亮,转瞬又敛下,不阴不阳地嗤了一声:“花几个臭钱就想平事?把人就这么白打了?没这么便宜的事情。”
阿史苓气不过:“你们想怎样?”
七姑先是在江念头身上看了两眼,又转看向阿史苓,说道:“这些钱肯定不够,你们看着办。”
阿史苓眼梢中见江念面色不虞,心道,父兄一再告诫她,把梁妃陪侍好了,这是他们朵家表诚的绝好机会,万不能砸在她手里。
这一天走下来,梁妃是欢喜的,还叫她去王庭陪她说话,万不可在这个节骨眼坏事,于是压下心头怒火,从腕子上褪下一个镶粉玛瑙金镯,扔了过去。
无论是江念还是阿史苓,心中各有顾忌,说白了她们是穿鞋的,偏碰上几个赤脚的。
“拿去,够你们花几辈子。”阿史苓说道。
七姑接过镯子,看了一眼,塞入自己的腰间。
若换旁人,兴许得了便宜就此收手,可这几人皆是贪得无厌的赌婆,不能以常人而论。
七姑一笑:“拿个假货来诓骗我们?让我们搜一搜身,总得找个货真价实的物件来才算完。”说罢,四人围拢就要去扯江念几人身上值钱的物件。
珍珠、秋月还有珠珠三人立马拦在主子们前头护着。
七姑四人哪是善茬,当下动起手来,秋月和珍珠虽为丫鬟,那也是自小在高门大户养成的,懂规矩,知礼仪,像她们这些大丫头平日又不做重活,比之小户人家的千金也不差什么,再加上一个半大的珠珠,哪里敌得过蛮狠泼辣的七姑四人组。
女人们打架,无非就是扯头发,抓脸皮,两方扭打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