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新笔趣阁】 52xbq.com,更新快,无弹窗!
文婧工人呢?给她打包鞋底的人嘿嘿一笑,从架子后面探出脑袋,正是白天给洛诗妮送货的司机。
司机看向和宋洲一起来的高云歌,解释道:“我的老板娘啊,和你的老板一样,脾气上来了说话根打枪似的,把原本的工人气走了。”
“明明是他们动作太慢,又不认真,本来这一款催得就急,还扔出来那么多次品。”林文婧瞪了司机一眼,司机也不怕她,继续调侃:“那也总比我这个送货的和你这位大小姐临时组合起来专业吧。”
“现在的工人是不比以前会忍耐,都有脾气,就是中途不干了,也不怕老板不给钱。”高云歌跟司机闲聊,目光一直注视着宋洲。只见他绕到机台的最右边,拿起一块小木板夹,那上面记录着这台机器每个班的产量,与之前的每一天都没有太大的出入。
宋洲指着夹子上的数字问林文婧:“加模呢?”
“你口口声声说黄金码段的加模今天下午就会到位,这都晚上几点了?你没工人就算了,模具呢?”
“你是不是没加啊,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啊,那你早说啊,我早点把订单挪给别的鞋底厂啊,我怎么就这么相信你们母女啊,我就算自己花钱买一套模具,这时候也早就开始生产了吧!”
“你知道一套模具的真实产量吗?小宋总。鞋底不是皮料,一卷一卷可以直接从源头工厂里拿货,只要针车组的工人够,随随便便备个几万双鞋帮。鞋底是要这样一只一只、左脚是左脚,右脚是右脚,一个码,一个码,从模具里撬出来的!五万块钱的模具费下去,一天二十四小时只能生产八百双鞋底,想要供上你一家我就需要至少四套模,更何况还有别的客户,我加的模具越多,就需要生产越多的鞋底才能回本,小单鞋的季节马上就要结束了,我做生意也要赚钱的啊宋老板。”
“模具这种东西,你不加,有的是别的厂会加。”宋洲看向那位被林文婧临时叫来跟自己搭班的司机,既然他爱学话,就好好把在别的鞋厂里看到的景象如实汇报给林文婧。
“真以为我没加模啊,模具难道是凭空出现的吗!制造的东西都这么慢了,模具是要铸造的啊,铸造!”
林文婧干脆把自己的手机甩给宋洲看,聊天界面里,她刚问温州的模具厂,为什么六天前就订下去的加模今天都还没到自己厂里,明明答应了下午,模具厂老板回复:模具刚从精雕厂回来,还需要时间组装,已经在赶了小老板娘,不要急啊小老板娘。
原来整个供应链上,面对催货的回复,都是这么淘宝客服。
宋洲出厂房后都没来得及走远,就在门口绿化前干呕了几口。
完全是受迫于精神上的压力,他在持续地反胃中吐出涎液。高云歌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额头,稳稳地将他托起,宋洲有人可以借力,反而呕得更厉害。
非常典型的躯体化症状。
尽管宋洲死不承认自己的脑子多少沾点神经症,他的身体非常诚实,在受到足够的外部刺激后触发应激反应,哪怕没有喝酒,晚饭吃得也少,宋洲在跟林文婧声嘶力竭地据理力争后,还是没能忍住,急需一个情绪的出口。
高云歌怕宋洲再这么弯腰下去,迟早真的会吐,那太伤身体了。他趁着两次反呕的间隙将人抬起,宋洲就这么站在自己怀里。
会有唾液拉着丝,擦过高云歌的脸颊,留下口腔里才会有的私密气味,高云歌顾不得擦拭,一手反复抚摸宋洲的后背,另一只手护住他的后颈,安慰道:“办实体工厂就是这样的……”
哪样呢?高云歌自己也说不清。他只是个工人,都时常感到错乱,复杂,无能为力,何况宋洲是个老板。
罗曼蒂克的理想主义在这一刻都赤裸的客观现实打败,五万块钱一套的模具很贵吗,两千双一天的产量也不赚钱啊,山海市的鞋企有因地制宜的本量利图,成本,销量,利润……抛开温州人对制鞋业的滤镜,毕竟绝大多数温州人都是从鞋子上挣得第一桶金,宋洲本质上在做一个无聊、枯燥、日薄西山的传统产业,靠价格卷生卷死,他宋洲每天也在催生催死。
而这才开始十天。
宋洲就已经觉得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这个游戏一点都不有趣,就连高云歌都变得没那么有性吸引力。
他烦躁地要将高云歌推开,大脑又收到需要分泌肾上腺素的指令。他的唇齿在又一次呕吐之前,被高云歌笨拙地含住。
很青涩的一个吻。
饶是之前有过那么多次亲密,高云歌却像是永远都学不会,只要宋洲不占据主导位置,他就只会最简单的靠近,和最直接的触碰。
而宋洲总是非常乐意地接过主动权。
像个溺爱笨蛋学生的老师,宋洲从不会嫌弃高云歌在这方面的学习不够聪明,做不到一点就通,可现在宋老师已经是自顾不暇,任由高云歌怎么挑逗抖没反应。他的小宋总啊,不再是一个吻,就足以安抚。
“啊!”宋洲也知道自己现在很失态,可他实在无法再忍耐。他推开高云歌,呐喊时脖子前伸,经络暴起到眼白都泛红。
他大喊大叫发出声音——
啊!
啊!!
啊!!!
他太需要一个情绪的出口了。
他声嘶力竭,他放肆发泄。
他又在短短地几秒钟后迅速恢复正常,吸了吸鼻子,用被撕扯沙哑的声音平静地和高云歌商量:“咱俩还是要回车间跟林文婧谈判一下,不管怎么样,明天金成的第一批JC23010必须给洛诗妮。”
高云歌怔怔地看着宋洲。
他都看在眼里。
看着宋洲雀跃地拉开序幕,摇着理想主义的军旗,又在这一刻被客观现实逼得几乎要发疯。
生产的环境和出货的节奏已经把宋洲逼到极限,他却还要将自己的理智,从崩溃的边缘生拉硬拽回。
他现在长大了,有一个厂,他的伙计和线上的工人,都在等他这个当老板的把材料搞定。
“……那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谈判。”高云歌喃喃。
“不,不谈判了,还有什么好谈的。”高云歌摇摇头,自言自语的样子,也要魔怔了。
不顾宋洲的抗拒,他紧紧地将人拥抱住。他说:“不干了。”
宋洲感受到他肩膀的窸窣颤抖,逐渐恢复冷静。
轮到高云歌呓语,不断地重复“不干了”,就像他一度坚持“不能停”那样。
“你怎么回事,怎么比我先打退堂鼓。不像你啊。”宋洲吐累了,喊累了,贴在高云歌怀里,声音孱弱的跟快睡着了似的。高云歌扶他上车,地图上输入的目的地不是任何一个山海市内的地址,而是温州市区。
宋洲问他这是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