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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自从开了这医馆，天天都要吵。“旁边卖布的老妇人接话道，“那柳大夫是个读书人，可惜太死心眼，一点都不会变通。“
苏沐雨闻言，拉着两人跟了上去。人群中不时传来各种议论声。
“听说柳大夫以前在御药署当差，后来得罪了人才出来自己开医馆。“
“这有什么，还不是因为他太倔，明明可以讨好上司，偏偏要死守着他那套规矩。“
“可不是嘛，他那医术是真的好，就是太死板了。“
挤进人群，只见一个年轻妇人正站在医馆门口，面色涨红地大声咆哮：“你这个没用的书生，为了给你开医馆花了多少银子？现在连饭都快吃不上了，你还在这装清高！“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眼圈发红，显然已经哭过。
她一边骂，一边将药材和药秤往外摔。几味名贵的药材洒了一地，路过的人都惋惜地直摇头。
周围的妇人纷纷劝解：“桂娘子，有什么事好好说，别把夫妻情分伤了。“
“是啊是啊，柳大夫医术那么好，总会好起来的。“
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从医馆里冲出来，他穿着一身略显破旧的青衫，面容清瘦，眼中却透着倔强。他指着人群中的杀猪匠媳妇怒吼：“你们这些粗人，就知道看我笑话！让我去杀猪？做梦！我柳少卿就算饿死，也不会放弃行医救人！“
“你这个死要面子的东西！“他妻子哭喊道，“你行医救人，可谁来救我们？家里连米都没了，你让我怎么活？“
苏沐雨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仔细打量着那个叫柳少卿的大夫，看到他虽然衣着褴褛，但举止间依然保持着读书人的风骨。
一个不愿低头的书生，一个嫌贫爱富的妻子，一间经营不善的医馆。这样的组合，在玉帝都并不少见，但眼前这个却格外引人注目。
苏沐雨的目光落在医馆门口已经褪色的匾额上，上面“桃林堂“三个字依稀可见，却显得格外萧条。
桂娘子梨花带雨地站在院中，指着柳大夫的手都在颤抖，她面色潮红，情绪激动地说：“我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这个窝囊废！你要是再不想办法赚钱，我就回娘家去！“
话音未落，她已经转身跑进后院，只留下一串啜泣声回荡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见没热闹可看，妇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巷口，对刚才的事指指点点。
“这种不识好歹的男人，活该穷一辈子！“一个身材丰腴的妇人撇着嘴说道。
“可不是嘛，亏得桂娘子还为他着想，真是个榆木疙瘩。“另一个妇人附和着，眼中满是鄙夷。
柳大夫瘫坐在门槛上，面色苍白如纸。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已经褪色的医馆招牌，眼神空洞，仿佛丢了魂似的。
瑶环拽了拽苏沐雨的衣袖，压低声音道：“苏姑娘，这种烂摊子咱们还是别掺和了吧？看这样子，这医馆怕是要完了。“
“是啊，“吴云翠也凑过来，眉头微蹙，“人家夫妻吵架，外人插手不好。再说了，这医馆都快倒闭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苏沐雨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柳大夫身上。虽然衣衫褴褛，但他举手投足间依然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气度。医馆虽小，但药柜和器具都收拾得一尘不染，每一样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她迈步向前，在柳大夫面前站定。阳光斜斜地洒在店堂里，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柳少卿抬头看到苏沐雨时，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声音有些沙哑：“公子若是看病，不如改日再来。今日实在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在下并非来看病。“苏沐雨在他对面坐下，目光平静，“只是觉得与柳大夫有缘，想请教几个问题。“
柳大夫连忙起身去后院端来茶水，动作虽显疲惫，但依然保持着文人的礼数。茶水已经凉了，但他还是仔细地将茶杯擦拭干净才递给苏沐雨。
“说来惭愧，小店近来入不敷出。“他给苏沐雨斟茶，声音低沉，“前些日子有户人家的牲畜生病，我去看诊时被下人刁难，一时气不过就......“说到这里，他的手微微颤抖，茶水溅出几滴在桌上。
苏沐雨接过茶杯，目光扫过医馆内部。虽然简陋，但处处显露着主人的用心。药柜上的字迹工整，药材分类有序，就连地上散落的草药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上品。角落里的药炉虽然陈旧，但擦拭得锃亮。
“柳大夫可曾治过什么疑难杂症？“苏沐雨轻抿一口茶，问道。
柳少卿摇头苦笑：“不敢妄言。小病小痛倒是能治，但那些大病，我实在不敢贸然下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自嘲，“就像内子说的，我这个人太过谨慎，或者说是懦弱。“
苏沐雨注意到墙边书架上摆满了医书，每一本都显得很旧，书脊都磨损得厉害，显然经常翻阅。她起身走近，随手抽出一本《黄帝内经》，书页间还夹着密密麻麻的笔记，字迹工整，内容详实。
“柳大夫对医道如此用心，为何不敢接手大案？“她翻看着笔记，眉头微皱。
柳少卿愣了愣，随即露出苦涩的笑容：“一人性命关天，我这点本事，实在不敢托大。前些日子，隔壁王员外家的小少爷病重，他们本想请我去看看，但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后院传来桂娘子压抑的啜泣声，让整个医馆的气氛更加凝重。
苏沐雨将医书放回，转身正色道：“不知柳大夫可愿到我的医馆任职？“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柳少卿瞪大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脸上，照出了几分苍白。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后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桂娘子跑了出来，眼睛还是红的，但脸上带着几分希冀：“真的吗？你真的愿意聘请我家相公？“
苏沐雨点头：“柳大夫医术扎实，为人谨慎，正是我所需要的。若是柳大夫愿意，可以即日上任。“
柳少卿站起身，目光在医馆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那块褪色的牌匾上。他的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既有不舍，又有期待。
“这个医馆是我父亲留下的，我本想继承他的志向，但......“他深吸一口气。“如今看来，或许改变才是最好的选择。“
苏沐雨微微一笑：“柳大夫若是答应，我这就让人来帮忙收拾。“
桂娘子连忙上前，拉着柳少卿的手：“相公，这是好事啊！你就答应吧！“
柳少卿看着妻子期待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苏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