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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颊，烫了一下。
太暗，又靠得太近，看不清眼前人。
她知道是他。
对他不仅是记忆，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就像呼吸频率、脚步声，一听便知道是他。
炽热的呼吸越来越近，气息纠缠。
他的鼻尖擦过脸庞，相触那一秒，她彻底不敢动。
人在半梦半醒时刻下意识叫的人，那肯定是心里记挂的人。
她叫了，还被当事人听到了。
“醒了？”他淡声问。
徐茉强装镇定：“嗯……”
“有点低烧，高反没缓过来？”
“不碍事。”徐茉顺着他的话题回答，身子慢慢后移，拉开距离。
她费劲才挪动小段距离，他大掌往前一撑，再次拉回原来的距离。
“再睡会儿。”陈时?拉好掉落的西装外套，盖过徐茉肩头。
徐茉半张脸埋到西装里，鼻尖全是他的气味，心渐渐地安定下来。
本想假寐躲开和他独处，压根不需要，眩晕的感觉愈发明显，最后睡着了。
等人睡着后，陈时?又给她量了一次体温，确定病情没有加重。
几桌上手机振动，在响铃之前，摁下音量键，静音来电。
陈时?轻手轻脚推开门，进到走廊尽头才接起。
才接通，唐复淙调侃问：“陈教授，情况如何？”
“少打听。”陈时?声音冷下来。
唐复淙笑：“我问的是工作，毕竟是我介绍你过去，他们可是我的老客户。谁好奇你是不是屁颠颠追着前女友去了。”
陈时?轻哼，不相信唐复淙会对他上心。
唐复淙确实是来试探情况。
早在六月，陈时?就已经辞职回国，甚至下飞机当天，他们就在郁闻晏父亲家遇见徐茉。
虽说京北大，不刻意见面，一辈子都不会遇见。
但他俩圈子有交集，会碰上只是时间问题。
当时陈时?没有跟着上楼，坐在车里，也不见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全当他早已放下。
最近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不停地往人姑娘面前凑。
“我听老郁说，人家有发展对象了，你心里不平衡？”唐复淙问。
陈时?：“已经分手了，她有恋爱自由。”
唐复淙啧啧几声。
他可不信陈时?是给前任送祝福去了。
嘴上说尊重，实则不停刷存在感，又争又抢。
陈时?没有再解释下去。
当一条接着一条的验证码短信发送至他手机，他便知道是她的杰作。
这三年，这样的消息收到也不是一次。
每次也仅是一条，没有后续。
那天除外。
没等来任何回复，他应该默契地不再深究，可他还是想知道她的想法，跟着到了藏都。
这些年好像她过得还不错。
如愿考上研究生，找了份不错的实习，也有可以发展的对象。
一切都在有序推进。
不需要任何答案了，他应该识趣地不再打扰。
陈时?和服务员借了一床更保暖的毯子，回到休息室，将他的外套拿回，换了毯子。
不再刻意地留下任何东西，让她处理起来感到为难。
收到同事的催促消息，敛去所有思绪，陈时?起身。
合上门，赶着回会议中心。
-
接下去两天行程，陈时?有意回避，徐茉不会和他再单独碰上，团队同行，连眼神都不会对上。
晚上，徐茉和江归悦到楼下会议厅做材料。
文物修复项目组送来了一组图，需要她们先整理成文再给导师。
会议厅是特地租借，为了方便集体办公。
谢迎和同组的师弟也在。
和他们做的是一样的工作。
送来的图有修复过的，还有没修复的。
江归悦这两日接手不少工作，徐茉分工就给她小部分，一些易看懂的图，自己专看比较模糊不清的图。
江归悦大致过一遍，迅速敲成word。
完成好之后，在一旁玩手机。
徐茉做事慢，需要全神贯注，不然效率会更低。
遇到一些疑点，她会停下工作，借助工具书查阅。
没有修补的书页残缺，句子不连贯，为了方便导师查看，她还会特地标注好。
两个小时过去，她才看完第三页。
小师弟是急性子，他们做完后，催问了几次徐茉的进度。
又一次催问，江归悦实在不耐烦，放下手机说：“师弟还有急事吗？可以先去忙。”
“我没急事。”师弟说，“明天教授他们会过去实地考察，今晚要完成好交给他们。徐师姐加快一些速度吧，我也不想被导师责怪。”
“我们领的全是轻松的活，很快就能干完，要是着急，与其隔会儿就问进度，不如一起帮着干。”江归悦看向谢迎，他师弟都贴着徐茉的脸嫌弃人了，也不出声。
谢迎写完其他课题，看了眼手机，也催了一句：“茉莉，你不用着急给缺的部分搜原文和结合上下文写注解，忙完了好散。”
平时不在一个组，没有帮搭手的想法很正常。
徐茉习惯干慢活，一旦被催促，节奏就会乱掉，看了两遍也没读懂意思。
师弟催促就算了，就连谢迎都在催。
江归悦直性子，不满谢迎对徐茉的态度，怎么说两人关系也不一般，正要辩驳两句。
“一个小时后。”
徐茉及时站出来，保证说：“一个小时后我整理好发给你们，如果超时间我来汇总，一定能尽快给到导师。”
小师弟早坐不下去了，得到担保，最先站起身。
“你等会儿直接汇总发送吧。”谢迎还有课题要忙，没多余的时间匀出去，说完拿起书包离开。
江归悦看着两人背影，抬手指了几次，不可思议说：“哇！就这样走了，活不是分给我们四人的吗？谁手里不拿几个课题，要不要这么自私啊。”
“是我干得慢，不怪他们。”徐茉已经在尽快加速度。
古文本来认字就难，更别说被虫蛀得如此厉害。
“旁的人就算了，谢迎怎么也是这副态度啊！”江归悦抱手，露出不爽的神情，“你俩最近不是处得不错？他都没有一点心疼啊？”
“我昨天已经和他说开了，就不继续试着深入了解了。”徐茉一面敲字，一面说：“我是着急找个人交往、结婚，但和谢师兄的观点不是很合得来。”
就像谢迎说的，她总是掉拍，跟不上他的节奏。
谢迎醉心学术，想过年前把事办了。
她仅仅是想要暂时谈一个对象让家里安心。
这一点上没谈拢。
闪婚对她来说太匆忙，她还是没有决心一脚踏入婚姻。
也害怕她这个性子，随着深入接触，对方会觉得是一种拖累。
至于其他等毕业了再考虑。
她下个月先搬出来自己住吧。
最后还是江归悦帮忙，压着最后的时间完成了任务。
徐茉心里感激江归悦，这两天挑起大部分重活，还替她分担一大半工作，特地下楼买了一堆零食回来。
江归悦看着一袋子零食，推了徐茉一下。
“你和我客气什么，本来我也是大师姐，照顾你也是正常的。”江归悦看了眼零食上的价格，“下次别破费，这样弄，我都不敢帮忙了。”
徐茉笑笑，不接话，江归悦套路多，万一要请她吃饭还回来，那她还占了便宜。
“实话实说，你和谢迎真不打算发展了？”江归悦打开一包薯片，盘腿坐在凳子上，进入聊八卦模式。
徐茉坦然，点头说：“不了，他要的生活节奏太快，我跟不上，本来我就是走得慢吞吞的。”
她自从记事起，做什么都比别人慢一拍。
上学晚别人半年，一直是班里最大的学生。
小学到高中有学校老师推着往前走，勉强能遮一遮。
大学之后她发现自己思维固化、不善思考，也没有一技之长，不得不错过许多有意思的活动。
考研复读一年，现在找工作也是，差点急得导师要给她亲自联系人安排妥帖了。
还真的不知道她到底适合干什么，眼下做的活是被生活推着走，不得不干。
“茉莉别这样想自己，挺可爱的。”江归悦捧起徐茉的脸，“别因为别人对你的评价自哀自叹。”
“倒不是……”徐茉拉下江归悦的手，“经过这些，我在想，我是不是不会爱人。”
谢迎是，以前和陈时?也是。
她才是感情中表现薄凉的那个。
“会！大道理我说不明白，但我们女孩子天生就会爱人，特别是你这样善良的性子，超级会！”江归悦揉了一把徐茉的脸。
“不想了，早点休息。”江归悦不忍心再深聊，弄得氛围变得沉重。
徐茉在床上躺了会儿，没有困意。
起身套好羽绒服，下半身穿着毛绒的睡裤出门。
一有烦心事，徐茉就想喝些甜品，打算去酒店旁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一些。
意外的。
徐茉在便利店冷藏柜前遇上陈时?。
他们已经把话说开了，转身就走也不会奇怪。
她正打算这么干。
“酸奶？”
“草莓味？”
陈时?问。
他骨节分明的两指压在酸奶袋上，微微侧头看她。
徐茉赌气，转头说：“我已经不喝草莓味了。”
说不喝草莓味想表达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徐茉，是会变的。
“蓝莓？还是水蜜桃？”陈时?语气稀松平常，好像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单纯问口味而已。
“那……”
“其他味道很怪，还是草莓味吧。”
陈时?拿起一袋酸奶，结账好递过去。
奶呼呼的包装和一身劲黑穿搭的他格格不入。
徐茉接过，小声道谢。
她心烦意乱时，最爱喝酸奶。
曾经陈时?公寓的冰箱有一层架子摆满各种酸奶，全是给她备着的。
陈时?余光瞄到徐茉，不打断她陷入情绪漩涡之中，站在屋檐下不动。
“那天，谢谢你。”徐茉醒来后找不到陈时?，看到身上的毯子和几桌上的药便知道是他准备的。
陈时?看她一眼，问：“今晚还有事？”
徐茉咬吸管：“没……”
“帮个忙？”陈时?从柜台买了两包烟，顺口问。
陈时?没有烟瘾，只在酒局见他抽过，因为有轻微洁癖，抽完一定会刷牙、洗手，嫌弃麻烦私下是绝对不会抽。
过去三年，他习惯变了？
“正经事？”徐茉不安问。
陈时?看去，被她的问话逗到，笑了声，调子稍稍拉长，充满调侃意味。
他问：“不正经的，又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