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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珩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叹息：你失踪后，尤简阳在京城掘地三尺，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薛清沐指尖微颤。
后来，他终于明白你是真的走了。萧珩摇头，之后三日，他水米不进，谁劝都没用。
直到陛下急召他出征的圣旨送到府上。萧珩望向窗外，他在北境打了半年多的仗，每一场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薛清沐攥紧了衣袖。
三个月前他得胜回朝，萧珩忽然冷笑，第一件事就是进宫面见荣贵妃。
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听说荣贵妃当场气得昏厥，太医连夜入宫诊治。
第二日，他就以肃清奸细为由，下令彻查九州户籍。萧珩目光锐利地看向薛清沐，各府州县的路引文牒，都要重新核验。
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薛清沐扶住车壁，脸色苍白如纸。
原来青溪镇突查户籍的衙役，临川城严查路引的官兵，都是……
他现在就像个疯子。萧珩沉声道。
薛清沐指尖死死攥着衣角，眼眶泛红，却硬生生将泪水逼了回去。
我不值得他这样……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萧珩，求你，别告诉京城任何人我在这里。
窗外暮色沉沉，马车内一片寂静，只有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
萧珩望着她微微颤抖的肩，忽然想起尤简阳那日在暴雨中策马狂奔的样子——双目赤红，衣衫尽湿，却仍疯了一般翻遍京城的每一处角落。
萧珩闭了闭眼，心中权衡。若尤简阳找来，以他的性子，必定会将薛清沐带回身边，到那时……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我替你保密。
薛清沐紧绷的肩膀终于稍稍放松：我现在叫苏沐。
萧珩轻笑：倒是比青瑜顺耳些。
薛清沐勉强扯了扯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马车在芳沁斋门前停下时，已是戌时三刻。铺子里亮着灯，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薛清沐刚掀开车帘，苏棠便从里面冲了出来，眼圈通红：阿沐！你怎么才回来？
她一把抓住薛清沐的手，声音发颤：临川那么远，你一个人去，万一出事……
宋明澜紧随其后，素来温润的脸上难得带着几分焦灼：沐姑娘，我已备好马匹，正打算明日去临川寻你。
他话未说完，目光忽地定在薛清沐身后——萧珩正从马车上缓步而下。
“这位是？”苏沐见马车上还有人下来，疑惑问道。
萧珩拱手一礼，“在下萧珩，是青...是苏沐姑娘的故友。”
“故友？”
薛清沐没有解释，只对苏棠说：“这位萧公子是来帮我们的，他家在九州都有生意，他愿意买我们的香膏。”
“萧公子，萧家？”苏棠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你的‘萧’该不会是那个‘萧’吧。”
薛清沐不知道苏棠这话说的是何意，却听苏棠兴奋的说道：“可是那个有隆昌当铺、汇通票号、江南漕运三成份额的萧家？！”
“正是，不过是些小生意而已。”萧珩虽然嘴上谦虚，但表情却是一脸得意。
苏棠将薛清沐拉到一边，小声嘀咕道：“阿沐，你从哪交到这么个朋友，这可是行走的金山啊！你知道萧家有多少产业吗？
苏棠掰着手指数道：光是当铺就开了三十六家！票号遍布大江南北，还有盐引，茶引！去年光接济穷困百姓就捐了三十万两白银！”
薛清沐轻笑道：“阿棠姐对萧家家业倒是熟悉。”
苏棠挑挑眉：“隆昌当铺的金字招牌，汇通票号的银票流通天下，便是市井小儿也耳熟能详，我岂能不知？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相迎：萧公子远道而来，快请进屋。”
宋眀澜始终一言不发，上下审视着萧珩，听说是首富萧家的人，心中有几分不屑，看萧珩跟薛清沐似乎很是熟稔的样子，又有几分气恼，跟着几人一起进了屋。
苏棠引萧珩入座，自己去倒茶水，让薛清沐陪着二人。
宋眀澜坐了下来，萧珩见状问薛清沐：“不知道这位公子是谁？”
薛清沐拍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宋眀澜宋举人。”
宋眀澜抢先开口说道：“久闻萧家大名，听闻萧家去年收购江南七家绸缎庄时，连学徒的月钱都压了三成。这般手段，当真令人叹服。”
萧珩不悦，不知道这人是何意：“宋举人似乎对商道颇有见解？萧珩故意提高声量。
见二人气氛有些不对，薛清沐马上打圆场道：“萧公子，宋举人经常帮衬我们店里的生意呢。”说完又对萧珩使眼色，萧珩见状也没再说什么，苏棠端茶过来时，三人正气氛尴尬。
苏棠捧着青瓷茶盏过来时，厅内三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得如同绷紧的琴弦。茶香氤氲中，薛清沐轻咳一声，率先打破沉默：“阿棠姐，萧公子要买咱们的香膏，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苏棠马上从架上拿下一盒玉容膏：“萧公子您看，我们店里的玉容膏用料都是很讲究的，配方也是阿沐和我特意研制的，货真价实，还有两百盒左右，若是萧公子愿意全买下来，我可以用成本价......”
不必如此。萧珩截住她的话头，我相信二位姑娘，该多少便是多少。
必须如此。薛清沐突然插话，萧家虽富，我们却不能让你吃亏。
萧珩闻言轻笑出声：你还是这般执拗。不如这样——香膏放在我萧家各处分号代卖，所得银钱，我分文不取，全数交予二位姑娘。
薛清沐和苏棠互相看看，同意了这个方案。苏棠心中十分感激，跟萧珩商量起这些香膏要销往何处。
宋明澜见几人聊的兴起，猛地站起身：夜深了。他声音干涩得像秋日枯叶，既然沐姑娘安全，在下便告辞了。
苏棠与薛清沐这才如梦初醒般起身相送。门槛前，薛清沐客气说道：宋举人路上当心。月光下，她眉眼间的疏离刺得宋明澜心口发疼。
大门吱呀合拢的刹那，宋明澜听见里头传来萧珩清朗的笑声。他站在石阶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映的孤长，万般皆下品...他喃喃念着幼时开蒙的句子，忽然抬首望向皇城方向。待我金榜题名，入朝为官，看你还怎么拿银子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