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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岚和魏曦一直在门边听着外头的动静，当听到外面山呼万岁时，魏曦挑挑眉，还有些诧异：“这就成了？”
叶清岚挑眉看他：“后悔不？”
刚才魏皇后对弘光帝说的那番话，她听得分明，魏皇后是说，魏曦才是弘光帝的儿子，也就是真真正正的五皇子。
尽管她早就有所怀疑，但是亲耳听到魏皇后开口证实，她还是觉得很诧异。
想到这里，叶清岚不由有些钦佩，既有对魏皇后的钦佩，也有对荣国公府那位老夫人的钦佩。
魏曦若是养在宫里，八成会像二皇子和四皇子那样养不活。
于是干脆偷天换日。
皇室血脉不容混淆，能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将两个孩子调包，这手段非同一般。
而明明有机会继承皇位却将大好江山拱手让人，这就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魏曦一下子就明白叶清岚的意思，他笑了笑：“五皇子已经死在城外离宫了。这世上，当然就不会再有五皇子。”
他从来不稀罕那个位子。
就像魏皇后也从来没想做太后。
当意识到弘光帝对她的一切都是一场利用和蒙骗后，魏皇后唯一想做的，就是离开这个拥有天下至高权柄的男人。
弘光帝总是猜忌魏家，猜忌魏后，那是因为他自己心里有鬼。他自己心里是很清楚的，他根本没打算履行当年求娶时对魏家的承诺，他对不起魏家，更对不起魏后。
所以魏曦一直以来的心愿也很简单，就是让弘光帝亲眼看着自己处心积虑得到的皇位，最后落到别人的手里。
还有，就是有朝一日能让魏皇后重获自由。
他曾经以为也许穷极毕生之力都很难能有那一天。
可他遇到了她。
如今他想要的都得到了，他没什么不满足的。
“那离宫里那个……”
“他才是真正的荣国公，也是我的舅舅。外祖母为了母亲，为了我，冒着高龄产子一尸两命的危险，为母亲和我，拼出了一线生机。”
叶清岚能想象到，当年魏后和荣国公老夫人必定极其艰难。
当年荣国公府被弘光帝打压，势单力薄，老夫人若不真怀孕，孕期那么长，很难保证不露出马脚。
所以宁愿拼着高龄产子的危险，宁愿顶着满京城说她是“老蚌生珠”的嘲笑，也要拼死为女儿和外孙争出一条生路，也为荣国公府争出一条生路。
“老夫人，实在令人钦佩。”
“嗯，还有我舅舅，他为了我们，在离宫困了半辈子。尤其是开始那几年，萧辉和孙氏对离宫的监视都非常严格，那时凌霄还没有到我身边，我舅舅是真的身体不好。”
叶清岚能想象到，在那样一座冷冰冰的宫殿里，没有一个亲人，只有虎视眈眈的监视，只要稍微露出端倪，不但自己性命不保，还可能牵连亲人。
必定是极其孤寂艰难的。
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难得那人竟没有长歪。
“我曾想过拿那个位子补偿他，但他从来没有名利之心，更不愿受束缚，他说他今后要纵情山水，将国公府交给了我。”
叶清岚仿佛有点明白，对那个人来说，“五皇子”这个身份，从来不是尊荣，而是一层厚重的枷锁。
以后这世间再无五皇子，也就再没有什么能困住他了。
“姣姣，我只会是荣国公。我要替外祖母，替舅舅，延续魏姓，守住国公府。”
叶清岚伸手抓住他的手，笑着道：“我跟你一起守。”
魏曦伸手将叶清岚揽在怀里，微微俯身，将头枕在叶清岚肩膀，他总是喜欢用这样的姿势抱她，充满这无尽的依恋。
叶清岚也喜欢被这样抱着，那让她觉得自己是被需要和被依靠的。让她觉得，她终于有了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
“我以前一直觉得苍天不公，可是现在我很感激，因为如果不是这种不公，我今生大概不会有机会遇见你。”
“嗯，这一世，我很满足了。”
万般苦楚留在过去，能相遇，就是最大的恩赐。
两个人相视而笑。
而此时，外面的大臣们已经兴冲冲的开始讨论新帝的登基大典了。
甚至没有人提到要先给弘光帝治丧。
魏曦哭笑不得，“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
皇权过度，还是易姓更替，竟然就这样没有什么波折和质疑地完成了，曦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他本来都做好杀鸡儆猴的准备了。
叶清岚倒是看得透，她笑得淡然：“能坐上二品三品大员位子的，个个都是识时务的人精，审时度势比谁都快。他们真正忌惮的，可不只是先皇诏书，还有舅舅手里的十万沈家军呢！”
“你那把‘杀鸡’的刀，早晚能用上，不必急。”
门外，各种讨论还在继续，有人说应当尽快迎接许皇后入宫，择日举行封后大典，还有人凑到沈还山身边，“皇上是不是还没去侯府看过？娘娘给您添了一位小公主，满月那日微臣家的夫人去看了，小公主玉雪可爱，别提多喜人了。当时微臣的夫人回来就说过，那孩子一看就是个福泽深厚的，如今来看，果然如此啊！”
那可不福泽深厚么，侯府千金和一国公主能比么。
听人提起还未见面的女儿，沈还山面色一柔，众人见他神情松动，纷纷围着他恭维起一个刚出身的小女娃。
什么“玉骨仙姿”，什么“天人之貌”，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娃娃脸上看到这些的。
更何况，自从沈还山上战场，镇远侯府就低调得不能再低调，这些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说镇远侯府小千金长什么样。
沈还山倒是没有在恭维中沉醉倾倒，在一众臣子的热烈中，率先提起了为弘光帝治丧的事宜，显得格外有良心。
礼部孙尚书老脸一红，连忙上前回话：“按礼制，应当先敲响丧钟报丧。”
是夜，皇宫丧钟四十五响，宣告着一位帝王的陨落，以及，一个王朝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