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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和漫天不见天日的森林,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
受了伤,身上被有毒的藤蔓缠住,又陷在泥里,阿塔兰动弹不得。
鲜血从伤口渗出,混合着泥浆,染脏了他那身简陋的军装。
呼吸沉重而凌乱,每一次呼吸都在消耗着阿塔兰所剩无几的力气。
——那个时候,阿塔兰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这样的绝境。
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水、食物、资源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阿塔兰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就在那时,Cerie出现了。
那只雄虫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像是从荒芜中走出的幻影,带着一种不真实感。
雄虫的黑发在风中微微扬起,眼眸深邃如夜空,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似乎觉得眼前的一切很有意思,完全就是好奇心。
阿塔兰第一眼就能确定——Cerie是雄虫。
是他最恨的雄虫。
什么是雄虫呢?
阿塔兰从来都知道,雄虫就是残忍、恶毒、自私的代名词。
他的雌父是小星球的贵族,小时候,阿塔兰也过过一段贵族的生活。
直到他的雄父硬生生打死了他的雌父——理由是什么呢?不需要任何理由,雄虫生来就是高贵的、高高在上的,可以以任何理由压迫雌虫。
所以,一见到Cerie突然出现,阿塔兰眼里满是警惕与厌恶,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然而,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无力挣扎,甚至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Cerie就那样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
“嗨,需要帮忙吗?”
雄虫的声音低沉慵懒,像是随口一问。
Cerie最终还是救了阿塔兰——如果强行把他的枪抢走,如果强行把他从困境里面扯出来,那样几乎称得上是掳走的行为算是“救”的话。
雄虫这两个字,对于阿塔兰来说,是他最不喜欢的字眼。
雄虫天生享有法律和资源的青睐,所有残暴的、掠夺的、无礼的行为都是被允许的,甚至是被夸赞的。
凭什么呢?
阿塔兰有过非常极端的想法:
如果虫族繁衍的代价,需要以无数的生命哀嚎来作为梯子,那倒不如让虫族的数量就此锐减、缩小甚至灭绝——都比以整个族群的尊严换取繁衍来的更好。
旷日持久的不甘心,在他的内心生根发芽,他承认自己的憎恨,也承认自己的厌恶,但是个体的意愿是走不远的,阿塔兰后来流落贫民星,见到了太多太多的苦难。
不仅仅是性别所带来的压迫,更重要的是,资源的高度集中和上升渠道的关闭。
三十七星系,整整三十星系都陷入极端的资源不平衡之中,有掠夺,有压迫,也有无数的鲜血淋漓。
黑市交易永远停息不了,贫贱的生命在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沦为商品。
地下的拳场、赌场、雇佣兵,各种各样的暗杀,各种各样的野蛮行径。
撕开虫族高度发展的文明,流露出的,是血淋淋的野兽本质。
当阿塔兰见过太多生命的哀嚎,阿塔兰越来越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清晰、坚决。
他要做最离经叛道的事情。
他要让这个世界的规则重新改写。
那个时候,阿塔兰不过二十岁,最年轻气盛的时候,最肆意张狂的年纪。
他有无数的雄心壮志,他有无数的精力热血。
他还没有饱尝失去,他也没有习惯离别。
阿塔兰有着极高的天赋,极强的领导力,他是天生的上位者,他也是天生的反叛者。
——越是压迫他,他越是不甘心,他的骨头可以碎掉,但是绝不会弯曲。
一呼而百应。
千军万马,随着黄金鸢尾从贫民星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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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舰上刻着鸢尾的标志,只要金色的战旗掠过的地方,都会盛开黄金鸢尾。
在一场又一场的战役当中,黄金鸢尾脚下的土地已然被鲜血染尽。
爆炸、枪声、硝烟。
堆积成山的尸骨。
无数的雌虫把性命交付给阿塔兰,因为阿塔兰是他们的王,因为黄金鸢尾是他们心中的最崇高的敬意。
阿塔兰接纳他们的热血,接纳他们的仇恨,甚至愿意接纳他们的疼痛。
数不清的虫族加入,也有数不清的虫族死去。
这就是战争。
战争是会流血的,最残酷的政治。
在队伍不断扩大的过程当中,阿塔兰受到了他所信任的副首领的背叛。
副首领是从一开始就跟着阿塔兰的,最痛的那一刀,永远是被最信任的家伙所刺。
失联、甚至看着身边的属下为了保护自己,义无反顾的一个又一个的死去。
阿塔兰却活了下来。
是啊,他不得不活下来,他必须活下来。
因为他是阿塔兰,因为他是黄金鸢尾的象征。
他身上所背负的,只会越来越沉重。
可是这场战争能打多久,真的能打赢吗?他所坚持的真的是对的吗?这场战争,夺去了多少虫族的性命,毁去了多少苦闷的土地?
——从来就没有谁能做成功的事情,他就能做成功了吗?
——未来到底会如何?前路到底在哪里?
阿塔兰是首领,是领袖,是万众无一的黄金鸢尾。
他不能犹豫,不能停顿,不能停下脚步,他必须时刻坚定,他必须狠心。
可是,终归是血肉之躯。
阿塔兰也会觉得疲惫。
在黑漆漆的树洞里,那只雄虫并没有动阿塔兰——至少没有任何亵玩的意思——反而,找了一堆看起来残破又可怜兮兮的草药。
雄虫说,他叫Cerie。
雄虫有一双极其多情的眼睛——却非常的干净,宛如最纯洁的黑曜石。
阿塔兰顿了顿,告诉雄虫,他叫“兰塔”。
小时候,他的雌父会温柔地叫他的这个小名。
后来,正规军找到了那里,为了杀他,几乎要炸了整个星球。
Cerie一边调侃自己捡了个大麻烦,一边却硬是带着重伤的阿塔兰躲开了正规军。
——游刃有余。
这只雄虫好像天生就属于战场一样。
阿塔兰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Cerie用枪用得这么好。
哪怕怀里抱着他,也能够单手持枪,甚至还能架狙击枪。
一般来说,没有倍镜,狙击手很难在八百米米之外集中目标。
但是Cerie不仅能护着阿塔兰,甚至还能在没有任何辅助和没有任何倍镜的情况下,单靠肉眼,在那样狂风大作的天气,硬是打中了千米高空的正规军。
那把狙击枪,甚至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