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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东桑鬼客(第1/2页)
“换!”
这一个字,如同冰锥刺破琉璃,带着不容置疑的厌弃与疯狂,在三十六明月珠永恒的清辉下,在满楼死寂的余韵中,冷冷回荡。
斜倚沉香云榻的高兴,指间那只饮尽血珀琼浆的夜光杯已被随手丢弃,猩红的残酒在雪白的貂皮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湿痕。
他苍白的面容在珠光下泛着一种玉石的冷硬,唯有那对眼眸深处,万古寒潭般的死寂里,似乎因这“换”字而搅动起一丝微不可察,近乎残忍的兴味。
死寂被无形的压力碾碎,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屏息和隐晦的骚动。
“哗啦——”
紫金鲛绡纱幔再次垂落,将那抹刺目的赤红与令人心悸的苍白彻底隔绝在高台之上。
几乎同时,楼内各处侍立的青袍侍者如同收到无声的指令,身影如鬼魅般穿梭于雅座之间。他们手中不再是温润的玉壶,而换成了粗粝黝黑的陶坛,坛口泥封拍开,一股浓烈粗犷,带着刀锋般凛冽气息的酒香瞬间霸道地撕裂了沉香木的幽香与残余的脂粉气!
“咣当!”
巨大的陶坛被直接墩放在沉香木案几上,琥珀色的酒液在坛中激荡。
紧接着,是沉重的木盘,盘上堆叠着大块大块色泽暗红,纹理分明,甚至带着丝丝缕缕血气的生肉!
那肉显然来自强大的灵兽,未经任何烹煮,原始的野性与力量感扑面而来,浓郁的腥甜血气混合着烈酒的辛辣,形成一股极具冲击力的,原始而野蛮的盛宴气息。
“烈酒!生肉!”侍者声音平板无波,如同宣告。
楼内的氛围陡然一变。
先前仙乐盛舞营造的缥缈出尘被彻底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直接、更粗粝、也更接近欲望本源的躁动。有人皱眉掩鼻,有人则目露精光,喉结滚动,显是嗜好此道。
就在这新旧交替,气氛微妙转换的间隙,通往三楼的琉璃阶梯入口处,光影微晃,又多了两道身影。
这两人甫一出现,便与周遭的锦绣华服,道骨仙风格格不入。
当先一人,身形略显单薄,裹在一袭暗紫近黑的宽大狩衣之中,衣料上以极细的银线绣着扭曲盘绕的鬼面纹路,在明月珠的光线下隐隐流动,透着一股阴森诡秘。
他面色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眼尾上挑,瞳孔竟是罕见的暗金色竖瞳,如同蛇类,目光扫视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挑剔,以及一种对猎物深入骨髓的贪婪。
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刻薄的线,唇角却习惯性地微微勾起,噙着一丝玩味又残忍的笑意。腰间悬着一柄短刀,刀鞘漆黑,形制奇古,缠绕着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黑色怨气。
落后半步者,则截然不同。身材异常魁梧雄壮,但和魃父的体型轮廓相比,还是要小上两号,且质感明显没有魃父来的好。
他穿着一身深青色的劲装,外罩一件样式古朴,仿佛由某种巨兽鳞片鞣制而成的无袖皮甲,肌肉虬结如铁铸,将衣物绷得紧紧。面容刚硬如岩石雕刻,一道狰狞的疤痕自左额角斜劈至右嘴角,如同趴伏着一条巨大的蜈蚣,让整张脸更添凶戾。
他眼神沉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唯有偶尔扫过四周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鹰隼般的锐利与警惕。背后交叉负着两柄造型奇特的太刀,刀鞘颜色一赤一黑,隐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血腥煞气。
这二人,正是东桑鬼族少主——伊邪岩,和他的随从,也是他的师兄——虎藏。
他们手持的金箔请柬,边缘已沾染了些许长安城特有的尘土气息。
“这便是......长安第一楼?”
伊邪岩的声音响起,带着东桑特有的,略显生硬的腔调,暗金色的竖瞳贪婪地扫过穹顶缓缓运转的三十六明月珠,扫过九根支撑天地的巨大云纹玉-柱,扫过那些鲛绡纱幔后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影,最终落在侍者刚刚墩放在邻座案几上的巨大陶坛和血淋淋的生肉上。他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苍白的面皮因骤然升腾的兴奋而浮起一丝病态的潮红。
“果然......名不虚传!比族中那些暗无天日的鬼窟,强了何止万倍!”他低声对身旁的虎藏说道,声音里压抑着激动,“师兄,你看这明珠,这美玉,这美人......还有这酒!这肉!”他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混合着酒气、肉腥、脂粉的浓烈气息,脸上露出近乎陶醉的神情,“这才是活人该待的地方!”
虎藏沉默如山,那道蜈蚣般的疤痕在明光下更显狰狞。他宽阔如蒲扇的手掌无声地搭在了背后赤色刀柄上,指尖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
他没有回应伊邪岩的感慨,那双死寂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罗盘,不动声色地扫过全场:那些华服贵胄眼底隐藏的傲慢与算计,道门修士周身流转的灵力波动,江湖豪客指间不经意流露的茧子......最终,他的目光在那尊盘坐于巨大蒲团上,身躯流淌着熔金光泽的巨人魃父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在魃父身前雅座中,从崔钰腰间那柄布满裂纹,此刻却沉寂如渊的古剑上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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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极其细微的警觉,如同冰针,刺入他寒潭般的眼底。
“少主,莫忘正事。”虎藏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两块粗糙的岩石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提醒。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北面最高处那重紫金鲛绡纱幔上,那里虽已垂落,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无形压迫感。那个名为“高兴”的主人,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正事?呵呵......”伊邪岩轻笑一声,带着几分酒意未至却已先醺的放浪,暗金竖瞳中-淫-邪之光更盛,“寻欢作乐,快意恩仇,不就是我等修行者最大的正事?”他舔了舔薄薄的嘴唇,目光如同黏腻的蛇信,死死缠绕在中央那片刚刚清空,此刻又被侍者迅速铺设上一层光滑如镜的黑色琉璃晶石的场地上,“尤其是......美人!”
他话音未落——
“咚!”
一声孤寂而沉重的鼓点,毫无预兆地自穹顶极高处传来。那声音仿佛不是敲在鼓面上,而是直接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坎上,让满楼的窃窃私语瞬间平息。
鼓声只一下,便归于沉寂。
紧接着,一缕清越如凤鸣的笛音,极其细微,如同初春冰裂的第一声,幽幽响起。笛音空灵缥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哀婉与寂寥,却又在尾韵处悄然勾起一丝灼热的期盼。
一道身影,随着这缕笛音,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自穹顶明月珠清辉交织的光影深处,悄然飘落。
她穿着一身素到极致的衣裙。
并非纯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带着淡淡月华光泽的浅灰。衣料轻薄如蝉翼,紧紧贴合着玲珑起伏的曲线,却无半分轻佻,反而透出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裙摆宽大,行走间却悄然无声,如同流淌的月光。脸上覆着一层同色的薄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瞳仁是极深的墨色,如同子夜最幽邃的寒潭,清澈得能映出穹顶的星河,却又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万载的孤寂与难以言说的哀愁。眼睫长而密,微微低垂着,在眼下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
当她目光流转,扫过下方众人时,那眼神平静无波,没有讨好,没有媚态,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疏离与淡淡的倦意。
此女子正是繁楼的头牌舞者——晚棠。
她的出现,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心神。
没有百人踏云的宏大,没有星河仙阙的瑰丽,只有一人,一笛,一鼓余韵。但那清冷孤绝的气质,那双蕴藏着无尽故事的眼眸,却比任何喧嚣的繁华更能直击灵魂深处。
“嘶......”伊邪岩的呼吸猛地一窒,暗金色的竖瞳瞬间收缩如针尖,死死钉在晚棠覆着面纱的脸上,仿佛要穿透那层阻碍,看清其下的真容。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声音带着一种被极度渴望灼烧的沙哑和兴奋,侧头对虎藏低语,毫不掩饰其中的占有欲:“师兄!看到没有?极品!这才是真正的极品!那身段......那眼神......隔着面纱都勾魂夺魄!什么东桑百鬼夜行的艳姬,给这长安女子提鞋都不配!”
他猛地灌了一大口侍者刚刚斟满的琥珀色烈酒,辛辣的液体如同火焰滚入喉咙,烧得他苍白的脸上红潮更盛,眼中-淫-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这样的尤物,就该养在深闺,只为我一人起舞!不......”他发出一声短促而贪婪的低笑,“不只是她!师兄,你看这繁楼,金堆玉砌,美人如云!待我鬼族大业有成,定要将这长安......将这繁楼,尽数搬回东桑!让这些高傲的中原美人,统统匍匐在我脚下!哈哈哈!”狂悖的笑声被他强行压抑在喉咙里,只化作肩膀不自然的耸动。
虎藏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那道巨大的疤痕随之扭曲,更显凶厉。他没有看伊邪岩,目光依旧死死锁在晚棠身上,但眼神却与伊邪岩的贪婪截然不同。那是猎手审视猎物的眼神,冷静专注,带着评估与一丝......疑惑?这女子身上,似乎有种极其微弱却又异常纯粹的气息,让他背后的妖刀“血蛛”都隐隐传来一丝饥渴的悸动。
晚棠对那两道来自东桑、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恍若未觉。她赤着双足,纤秀玲珑的足踝上系着一串细小的银铃,却奇异地未发出丝毫声响。她如同月下幽魂,轻盈地落在中央那片光滑如镜的黑色琉璃晶石之上。
笛音陡然拔高,变得清亮激越,如同冰泉冲破寒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