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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想妈妈了-4
泰坦星到首都星，航行日程一日半，中转等半日。再从首都星到葛利斯b星东大陆的沃格特民间星港，航程最快五日，慢的话有七日航程的慢船。
一般宇宙飞行不是问题，问题是必须经历传送的时候，人总会非常非常不舒服，多得是有人头晕目眩，恶心反胃。若是有舒眠舱可以躺，无知无觉睡一觉就到目的地，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伊莲娜和赫夫回头再望一眼，深呼吸後关上家门。这间位在泰坦星丽姬亚海星际码头附近的老宿舍，是二人自从婚後就一直住着的家，养育了亚撒，也乘载了两人年轻时代的记忆。这辈子还未曾离家到比首都星更远的地方，也未曾经历过空间传送，说实在要经历这一趟远途旅行心里也是有些忐忑。
「亚撒这股担心的劲儿，比小时候我担心他自己往来首都星还大。」伊莲娜挽着赫夫的手臂，一起慢慢走向接驳车车站，「现在，我才真觉得咱们的孩子真勇敢，那时候年纪这麽小，就一个人踏上星际旅途。」
「是，他一直都很勇敢，我们两个老的当然不能输他??咳！咳！」赫夫闷声喘气，避过伊莲娜关心的眼神。
一个星期的航程，对亚撒来说如同一整个冬天的蛰伏，对赫夫和伊莲娜夫妻来说，却是一个星期的折磨。
在泰坦星搭乘常规飞梭前往首都星时，夫妻俩还能从窗口望着丽姬亚海渐渐缩小成一片闪亮的蓝色，伊莲娜握着赫夫的手，回忆着他们年轻时在那片海边散步的时光。常规航行虽然缓慢，但至少平稳舒适，船舱内的重力调节系统完美模拟着泰坦星的环境，让他们感觉不到半分离家的不适。
民用星际飞梭与空间传送站的差距，就像是平民老旧的电动车与军方的超音速战机之间的天壤之别。传送技术最初源於军事用途，为了迅速部署兵力而研发，如今虽然开放民用，但依旧保留着严格的等级区分。最高级的α类传送舱仅限政府高层与军方将领使用，据说几乎没有任何副作用；而赫夫和伊莲娜这样的平民只能使用γ类传送舱，那是被军方淘汰後转为民用的老旧设备，效率低下且副作用明显。
中转离开首都星，隔日进入空间传送站的时候，伊莲娜注意到站内明显的阶级区分。α类传送区域宽敞明亮，有专人引导，穿着笔挺制服的军官们昂首阔步地走进传送舱，面无惧色；而他们所在的γ类区域拥挤嘈杂，空气中飘散着消毒水的气味，传送舱看起来就像是被过度使用的旧机器，外壳上还有修补的痕迹。
「他们说传送就像是把你的分子拆散再重组，」站在传送舱前，伊莲娜握紧赫夫的手，小声说道，「真的会没事吗？」
「别怕，」赫夫故作轻松地回应，「现在的技术多发达，不然亚撒也不会好好的。」
说像灵魂脱离躯体的形容一点也没错。伊莲娜感觉自己被无形的手撕扯开来，视野先是炫目的白光，接着是无边的黑暗，耳中嗡鸣不止。传送只持续了短短三十秒，却宛如经历了永恒。等传送完毕，本就体力不佳的赫夫整整吐了一天，之後也是非常虚弱，尽管想要安慰伊莲娜，却连站直的力气也没有。
「军方的α类传送舱有量子稳定器，」舱内一位商务人士见状解释道，「我朋友用过，说就像坐电梯一样简单。我们这种平民用的嘛??」他耸了耸肩，「能到就不错了。」
伊莲娜这才明白，为何许多富人宁愿花费更多时间乘坐豪华飞梭，也不愿使用这种低级传送技术。奢侈的缓慢，有时却是一种特权。
幸亏飞船上同一班其他旅客恰巧有医生发现赫夫的需求，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压缩舒眠气体，才让赫夫好好的休息了剩下的航程。
「太谢谢您了，医生，」伊莲娜感激地说，「没想到传送对老人家的身体负担这麽大。」
「军方的传送技术早就解决了这些问题，」道尔医生一边调整舒眠气体的设定，一边说道，「可惜啊，那种技术要等三十年才会普及到咱们平民身上。所以我每次出诊都带着这些舒眠气体，尤其是跨星系的旅程，总有人需要。」
传送後的飞梭航行虽然漫长，但至少平稳。舱内不像常规飞梭那样拥有各种娱乐设施，只有简陋的座位和基本的生活保障。伊莲娜在赫夫昏睡期间，只能看着舷窗外漆黑的宇宙，偶尔闪过的星光成了唯一的慰藉。
即将抵达葛利斯b星的前几个小时，伊莲娜终於等到赫夫悠悠醒转，她以为自己会激动哭泣，但是出乎意料的并没有。赫夫看见的是浅笑晏晏，情绪稳定而开朗的妻子，娓娓述说一路航程和其他旅客聊天的内容，还有打听到关於葛利斯b星的种种现况。
「听说那里的重力只有泰坦星的百分之七十，」伊莲娜整理着行李，「道尔医生说刚到时可能会有点不适应，感觉像是踩在软垫上。」
也许是自己低估了伊莲娜，不相信失去自己的另一半能继续好好生活吧，赫夫心中漫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真的很幸运，道尔医生竟然有舒眠气体，」伊莲娜观察着丈夫的气色和精神似乎还不错，终於放下几天以来一直悬着的心，「他说他在葛利斯b星上什麽初阳市的医院工作，如果落地以後哪里不适应，都可以随时联络他。」
「噢，是吗？咳！那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赫夫转身向後望，恰巧与道尔医师的视线对上，对方微笑比了个脱帽敬礼的手势，看来一定是个温柔的好医生。
「我还跟他说我们的儿子就是从首都星来管种菜，他说他知道呢！新闻有些时候会有报导。」伊莲娜也免不了成为晒孩子的骄傲母亲。「等看到亚撒，要好好鼓励他继续努力。」
「听说亚撒他们的科研队有专用的β类传送舱，」赫夫轻声说道，「真好啊，至少他不用受这罪。」
「那是他应得的，」伊莲娜骄傲地回应，「谁让我们儿子这麽优秀呢？」
航程，便在夫妻俩话家常当中结束，赫夫和伊莲娜跟着熟门熟路的道尔医生一路顺利步下飞船。这里的重力比泰坦星小多了，伊莲娜甚至觉得步履轻盈，彷佛回到十八岁少女时候的自己。
「下次回家，我们一定要攒够钱坐豪华飞梭，」伊莲娜轻声对赫夫说，「慢一点没关系，至少舒服。」
「好，听你的。」赫夫点点头，心中却想着也许这趟旅程已是他们最後一次的星际航行了。
第二十五章瞒不住-1
焦急等候多时的亚撒在出关口，终於迎来想念多时的父母。
亚撒个子实在娇小，甚至比很多Beta女性还矮些，混在人群中很难定位他的位置，但是亚撒太开心了，喊妈妈的声音开心而嘹亮，伸长了手拼命挥舞。他身着科研队的制服，那是普通平民难以企及的身份象徵。
「亚撒！」伊莲娜看见几乎被埋没在人群中的儿子，也兴奋的回应。赫夫虽是体力恢复许多，伊莲娜仍不敢走得太快，搀着赫夫缓缓突破人群。看着儿子自信的模样，赫夫和伊莲娜忘却了旅途的艰辛，只感到无尽的欣慰与骄傲。
只是在看清楚亚撒的第一眼後，伊莲娜一路上憋着没流出来的眼泪，情不自禁奔涌而出。亚撒身型依然清瘦，一张小脸也没什麽变化，唯独下腹顶了个明显的弧度，即使说即将临盆，大概率也有人相信。
「亚撒，你怀上孩子了？怎麽都没说呢？」再环顾四处，并没有巴伦的影子。「少将呢？他有陪你来吗？」让一个大腹便便的Omega自己到处乱跑，竟也能放心？！见面的兴奋与惊喜随即被心疼和责怪取代。
亚撒笑笑，眼睛眯起来弯成二道新月，语气轻松自在，「他去星球背侧的西大陆啦，还有一个月才回来。」
从得知怀孕後到现在，等待父母的一个半月，已经让自己把情绪消化得差不多，可以坦然承认自己未婚先孕，并且没有Alpha在身边。他望向父亲，发现相比印象中伟岸的巨人，似乎瘦了许多，面色也泛出不健康的青灰之色。
「行李我来拿吧。」亚撒吃力却执拗地弯腰，伸手拉过伊莲娜手中硕大的行李箱。以往，父亲总是宠着母亲，怎麽可能让母亲做一些粗重的工作？在父亲眼中，Omega就是应该被宠爱的角色，所以当一开始分化，显现分化出Omega的特徵时，父亲便决定将自己送往首都星读书。
他的Omega小王子，应该生长在环境更好的地方，拥有更好的资源。
「我来拿，你肚子大了，别累着自己。」赫夫坚持担起所有辛苦，即使已有些力不从心。但他是父亲，有自己的包袱，放不下的责任。
亚撒一愣，在感受手中的行李被拉走的第一时刻抓得更紧，他只是看起来温柔，骨子里也是不让人抢东西的主。但下一秒意识到是爸爸，便松了手指，恭敬不如从命，回复他小王子的身份。「谢谢爸爸。」幸好，这里重力小，行李不会如在泰坦星般沈重。
亚撒走在前，领着父母往暂停飞行器的停车场走去。伊莲娜帮着赫夫拖行李跟在後面，亚撒略显蹒跚的步伐，深深刺痛伊莲娜的心。曾经她深深期许亚撒即使身为Omega，也能是独立自主不须依附他人生活的独立个体，所以让他念寄宿学校，鼓励他努力求学，在Alpha占大多数的学术研究圈占有一席之地。当知道亚撒选择了从意外中救他回来的巴伦少将作为终身伴侣，曾经害怕腺体萎缩的他会被嫌弃，但既然能标记成孕，看来腺体後来有恢复功能。
「亚撒，你走慢点，别急呀。」伊莲娜轻喊，为了急着长大的孩子，为了提早衰弱的老伴。
亚撒回头望，眼中有些抱歉，只顾着掩饰自己因为怀孕带来的迟缓，却忘了父亲那不正常的身体状态。「好的妈妈。」忍住心中酸涩，还是堆出天真无害的笑，装作一切自然。
亚撒今天开来巴伦自己私人的飞行器，宽敞的四人座，功能先进行进快速平稳。比起自己平时通勤使用，空间逼仄的小小双人座飞行器，觉得幸好还有这一个备用选择。若是被爸妈看见自己的小破车，指不定要觉得自己这些年白混了，都当到新移民星的一级主管，竟然还买不起一架体面的飞行器。
亚撒开启飞行器後的置物空间，正习惯性的要一把抬起行李，伊莲娜快速压下他的手，转头看赫夫。
「爸爸来吧。」赫夫忍下欲咳的冲动，放好了二人的行李。
亚撒让父母坐上後座，看见伊莲娜眼中惊讶感动掺杂变换的眸光，再度感谢巴伦留了这架中高阶的私人飞行器给自己使用。也许这也是自己的包袱，害怕被看轻，即使是自己的家人。
赫夫和伊莲娜在泰坦星居住一辈子，都不曾拥有过私人的飞行器，除了因为所住宿舍就离工作场所相当近。再者，泰坦星的商业机能很弱，根本也吸引不了人们购买自用的飞行器，除了显摆，还真没多大用处，维修不方便又昂贵。
作者的话：
千骗万瞒，亚撒的圆肚肚还是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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