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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家国难两全-9
次日早晨，亚撒在厨房准备早餐，艾布纳在客厅的游戏围栏中专注地玩耍着。小家伙已经满周岁，展现出惊人的早慧，此刻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一组星际塔积木——这种需要极佳手眼协调能力的教具通常为三岁以上儿童设计。他的小手指灵活地将不同形状的积木按照颜色和大小排列，每当成功地完成一层，他就会发出咯咯的笑声，然後拍拍小手。琥珀色的眼睛，遗传自巴伦的特徵，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专注和智慧。
看到父亲巴伦结束晨练走进厨房，艾布纳立刻挥舞着小手，口中发出兴奋的叫声：「爸爸！看！」他指着自己已经堆到六层的星际塔，脸上写满成就感。巴伦向他微笑致意，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赏，然後才转向厨房。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清晨，温馨而平和，却即将成为风暴降临的起点。
「今天想吃什麽？」亚撒机械地问道，手中的刀切着蔬菜，注意力似乎分散在厨房和游戏围栏之间，时不时瞥向艾布纳确保他的安全。「我做了你喜欢的蔬菜汤。」
「蔬菜汤很好，我喜欢。」巴伦走到亚撒身後，双手环抱住他，同时视线也落在艾布纳身上，观察儿子正尝试将一个三角形积木平衡在圆形积木上的复杂动作。小男孩的舌尖微微露出，显示出全神贯注的样子。「但我更在意你吃什麽。昨天医生说你需要更多蛋白质。」
亚撒的动作微微一滞：「我知道，我听到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他的视线移向艾布纳，小家伙刚刚成功地完成了第七层积木，正兴奋地拍着手，然後拿起磁性字母板，开始认真地排列字母。虽然才一岁多，艾布纳已经能辨认几个简单的字母，现在正试图拼出＂PAPA＂这个词，磁性字母在他灵巧的小手中移动着。
巴伦在亚撒看不见的身後蹙起眉头，视线同样落在儿子身上，看着艾布纳成功地将＂P＂和＂A＂正确排列，然後为自己的成就发出欢呼。
「亚撒，」巴伦轻声说，「你最近瘦了太多。我很担心你和孩子。你确定没有什麽事想告诉我吗？」
亚撒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正好看到艾布纳放下字母板，转而拿起一个需要配对形状和颜色的复杂拼图盒。这种教具通常是为幼儿园儿童设计的，但艾布纳却能熟练地找到正确的形状插入对应的孔洞，小手稳定而精确。
昨晚那通通讯的内容依然在亚撒脑海中回荡：艾文斯将军接任特勤队总司令，巴伦失去了那个机会，永远地失去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你不应该留在这里，」亚撒突然低声说道，目光仍然落在艾布纳身上，看着儿子完成了整个拼图盒，然後骄傲地举起来展示给父亲们看，「你应该在首都星。」
巴伦微微一怔，向艾布纳投去一个赞许的微笑，小家伙立刻回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後转向下一个挑战——一组需要配对动物和其栖息地的卡片：「什麽意思？」
亚撒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身後是艾布纳正将狮子卡片精确地与草原卡片配对在一起：「我知道福乐森总理提议你担任特勤队总司令，而你拒绝了。因为我。」
巴伦的表情凝固了，他看着艾布纳继续他的教育游戏，小手指灵活地将企鹅与南极丶鲸鱼与海洋配对，表现出远超同龄人的认知能力。他没想到亚撒竟然知道这件事：「你是怎麽??」
「那天你在书房通话，我不小心听到了，」亚撒的声音开始颤抖，背景是艾布纳开始了一个更为复杂的活动：用磁性笔在小画板上描摹简单的形状，线条惊人地稳定清晰。「你为什麽不告诉我？为什麽要瞒着我做这麽重要的决定？」
「我不想让你担心，」巴伦耐心解释，注意到艾布纳已经画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圆形，然後开始添加眼睛和笑容，「你已经因为孕期反应够辛苦了，我不想再给你增添压力。」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放弃了可能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机会？」亚撒的声音提高了，情绪开始失控，引得艾布纳从画板上抬起头，琥珀色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父亲们，「你知道多少军官梦寐以求这个职位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麽吗？」
巴伦试图安抚亚撒，同时向艾布纳投去一个安心的微笑：「我当然知道，但我有更重要的考虑。你，艾布纳，还有即将出生的拜伦。你们是我的家人，是我的首要责任。」艾布纳似乎感应到了紧张的氛围，放下画笔，拿起了一本触摸书，小手指沿着书页上的凹凸纹理慢慢移动，时不时抬头关注着爸爸和爹地。
「责任？」亚撒苦笑着摇头，艾布纳已经翻到书的最後一页，熟练地操作着页面上的拉环和按钮，「所以我们成了你的负担，你的责任？你的义务？」
罕见地，亚撒拉高了音量。
「亚撒，你误解我了，」巴伦皱眉，注意到艾布纳放下了触摸书，开始搭建一座小桥梁，用积木在两个玩具箱之间架起连接，设计显示出惊人的空间感，「我是出於爱才做出这个选择，不是责任感。」
「出於爱？」亚撒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艾布纳察觉到气氛不对，停下了建造，小脸上浮现出担忧，「如果真的爱我，你就应该尊重我丶信任我，而不是把我当作一个需要保护的弱者，瞒着我做出这种重大决定！」
巴伦震惊於亚撒的反应，从未见过平时温和的Omega如此激动，艾布纳也被突如其来的高声争吵吓到，小嘴开始瘪了瘪。巴伦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耐心劝说：「亚撒，冷静点，想想孩子。」他指向已经放下所有玩具丶睁大眼睛的艾布纳。
「不要告诉我要冷静！」亚撒打断他，泪水已经流下面颊，引得艾布纳也开始无声地流泪，小手紧张地抓着围栏，「我这两周每天都在煎熬，每次看到你对我的体贴关怀，我都感到无比内疚和痛苦。你知道为什麽吗？因为我成了你的绊脚石，因为我让你放弃了可能改变一生的机会！」
巴伦尝试靠近亚撒，但被对方不自觉後退的动作所阻止。
艾布纳这时发出了小小的啜泣声，打破了瞬间的沉默。
「亚撒，你从来不是我的绊脚石。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後悔。」中将先生声音低沈温暖，依旧平和稳定。
「你现在不後悔，」亚撒的声音也随之低沉下来，蕴含着深深的痛楚，「但十年後呢？二十年後呢？当你看到艾文斯将军成为联邦军总司令，而你仍然留在这个偏远星球，守着那个破矿场时，你还能不後悔吗？」
巴伦的表情变得严肃：「所以你昨晚听到了通讯内容。」
「是的，我听到了！」亚撒擦去眼泪，「艾文斯将军接任了那个本该属於你的位置。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怀孕了，因为我需要你的陪伴，因为我??就是个??Omega！」他的声音几乎哽咽，「你对总理说的那些话，说家庭比事业重要，那是你真实的想法吗？还是因为我的软弱，你不得不这样选择？」
「亚撒，」巴伦坚定地说，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抱臂，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亚撒，眼神坚定而不容退让。他下巴的线条紧绷，军人的纪律性在他挺直的脊背上清晰可见。「那确实是我的真实想法，我不想成为那种为了事业而牺牲家庭的军人。」说到这里，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右手握成拳头，轻轻敲击自己的左手掌心，彷佛在强调每一个字。「我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我不愿重蹈覆辙。」他的视线短暂地飘向放在书架上父母的全息照片，然後又坚定地回到亚撒脸上。
「但你有机会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特勤队总司令！」亚撒几乎是吼了出来，「你本可能改变联邦的未来！而你却因为我，」他的声音骤然哽住，「因为我和孩子，放弃了这一切。」
巴伦沉默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肩膀微微放松下来。他抬起手，指节有些发白，显示着内心压抑的情绪，但他控制住了，让手臂自然落回身侧。他深深地看着亚撒，眼神中的坚定变为一种近乎温柔的执着，嘴角浮现出一个几不可察的苦笑：「是的，我放弃了。」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坚定，胸膛随着每一个字的发音而微微起伏，「而且我一点都不後悔。」他向前迈出一小步，右手轻轻抬起，似乎想要触碰亚撒，但在看到对方的退缩後又停在半空。「亚撒，你真的不明白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近乎恳求的颤抖，眉宇间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对我来说，没有什麽比你和孩子更重要。」
「那是对总理的背叛！」亚撒尖锐地指出，「福乐森亲自找你谈话，那是对你能力和忠诚的认可和信任。而你拒绝了，因为我。这不仅仅是你个人的选择，这关乎联邦的未来！」
巴伦的眼神变得冷峻，下巴紧绷，鼻翼微微扩张，显示出他压抑的怒意。身体挺得更直了，近乎军姿站立，那是他在情绪波动时的本能反应。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扣大腿侧面，彷佛在寻找不存在的配枪。「我对联邦的忠诚从未改变，」他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低沉而有力，胸前的军功章随着他深呼吸的动作微微闪烁，「但我不认为接受那个职位是证明忠诚的唯一方式。」他的眼神变得复杂，既有失望也有困惑，眉头深深皱起，「亚撒，你到底为什麽这麽在意我的晋升？」他的手臂略微张开，掌心向上，一个无声的疑问姿态，「难道在你眼中，我的价值只在於军阶和职位吗？」
亚撒被这个问题震住了，一时语塞。
片刻後，他苦涩地回答：「不，当然不是。但我不想成为阻碍你实现潜力的人。我一直以来都支持你的事业，欣赏你作为军人的才华和成就。看到你为了我放弃这样的机会，我无法接受。」
「这是我的选择，亚撒，」巴伦走近一步，右手轻轻抬起，这次坚定地落在亚撒的肩膀上。他的拇指安抚性地在亚撒的锁骨处轻轻画圈，眼神变得柔和而坚定，眉间的紧张线条稍微舒展，声调中的军人威严也略微软化。「不是你强迫我的。」他俯身靠近亚撒，额头几乎要触到对方的前额，西伯利亚雪松的信息素微微释放，试图以最原始的方式安抚激动的Omega。「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决定，就像我尊重你一样。」
他的声音降低为几乎是耳语的音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微笑，眼中闪烁着无条件的爱与决心。
亚撒摇头，眼泪再次涌出：「但这不是正确的选择！你应该在首都星，应该指挥特勤队，而不是被困在这里照顾一个孕期Omega和幼儿！」
争吵声惊动了艾布纳，小家伙在游戏围栏中不安地哭泣起来。亚撒立刻转身走向儿子，将他抱起，安抚着。巴伦也跟过去，想要帮忙，但亚撒的眼神制止了他。
沉默在厨房中蔓延，只有艾布纳的啜泣声慢慢平息。亚撒抱着孩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
「我要带艾布纳回西大陆，」亚撒突然说道，声音平静得不寻常，「我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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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巴伦该如何是好？在线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