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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闻笙踏着暮色回到公主府时,满院的红绸正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
鎏金麒麟送子烛台在廊下投下晃动的光影,将青石板路染成一片暧昧的绯色。
他仰头望着被风掀起的绸缎边角,那抹刺眼的红掠过瞳孔时,眼底的暖意悄然沉了下去,像投入深井的烛火,只余下一点若有似无的微光。
遵循这里的规矩?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正修那小子藏得深,大儒又神龙见首不见尾,暗着查探处处碰壁,既然明路走不通,那就用这公主府的红帖做把钥匙,敲开那些藏在冠冕后的鬼胎。
这满府的红绸不是囹圄,是他摆给天下看的戏台,那端着架子的大儒、还未接触的侯爷,难道还能拒绝公主府的邀请?
公主府的喜帖,怕是整个象生城都没几人敢拒——他倒要看看,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敢不敢顶着“抗旨”的罪名不来喝这杯喜酒。
更重要的是,一些伙伴怕是至今没找到人汇合,如今他成了驸马,这层身份不就是最好的掩护?只要放出风去......这铺天盖地的红帖,便是最好的汇合信号。
鹿闻笙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玉带,眸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这盘棋,该换他来落子了吧?
因为某人的讲究,鹿闻笙是一个人睡的。
第二日辰时,鹿闻笙刚用过早膳,便有内侍通传,说有认识的同僚求见。
他本以为是陈邦彦他们,没想到掀帘踏入花厅时,正看见柳霁谦与吴飞蓬相对而坐。
好消息是:吴飞蓬他们来了,坏消息是:被柳霁谦堵着了。
鹿闻笙刚走到前厅廊下,便听见屋内传来两声极有默契的轻笑,那笑声温雅和煦,却像淬了冰的丝绸,隐隐透着锋芒。
前者一身银线绣缠枝莲的常服,指尖绕着茶盏盖轻叩桌面,金红色眼眸弯成狡黠的月牙,笑盈盈的模样像只护食的猫。
后者则着一身月白襕衫,袖口用墨线绣着松针纹,端茶的手指骨节分明,指腹碾过杯沿时,茶水面上漾开细碎的涟漪,偏偏脸上还挂着温文尔雅的笑。
鹿闻笙放缓脚步,隔着雕花槅扇望去。
“所以你是想‘借’我的人吗?”柳霁谦笑意盈盈,金红色的眼眸弯成好看的月牙,指腹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茶壶盖,那力道似要将温润的紫砂捏碎。
他心中警铃大作——这叫吴飞蓬的突然上门,张口就要“借”他的夫君,肯定别有用心,绝不能让他们把鹿闻笙带走。
吴飞蓬端起茶盏,热气氤氲了他清俊的眉眼,嘴角却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嗯,我希望你可以把师兄‘还给我们’。”他特意在“借”和“还给我们”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指尖轻轻叩击着杯沿,发出清越的声响。
心底却在冷笑:柳霁谦这心魔作祟的家伙,真当把他师兄困在公主府?未免太霸道了。
“不是他也可以吧?”柳霁谦放下茶壶,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依旧温和,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本宫府上还有其他能干的侍卫,吴公子若不嫌弃......”
“不了,”吴飞蓬打断他,将茶盏轻轻放在桌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只要你把师兄‘还给我们’就可以了。”他抬眼直视柳霁谦,目光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柳霁谦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眼尾的绯红却漫得更开,像被墨染过的宣纸。
他盯着吴飞蓬,忽然想起昨日鹿闻笙在他耳边轻笑的模样,那声“夫君”还烫着舌尖,此刻却被眼前这人用“师兄”二字轻易打破。
凭什么?他攥紧袖中的帕子,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面上却又堆起笑:“飞蓬兄怕是认错人了,本宫这里只有驸马,可没有什么‘师兄’。”
两人相视一笑,眼底却都淬着冰。
柳霁谦想的是如何把鹿闻笙捆在身边,让这些碍眼的家伙再也凑不上前。
吴飞蓬想的却是如何在不激怒心魔的前提下,把自家师兄从这温柔乡里捞出去。
空气里弥漫着沉水香与松针茶的混合气息,却掩不住底下暗涌的刀光剑影,连廊下的金铃都识趣地屏住了声响。
这两人笑盈盈地对视,空气中却仿佛有无数把无形的刀在交错。
鹿闻笙掀帘进来时,正看见这副笑里藏刀的景象。
瞧见鹿闻笙,柳霁谦立刻起身迎上,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腕,仿佛是有了底气一般,金红色眼眸里瞬间盛满委屈:“夫君,你可算来了,这吴公子说要带你走呢。”
吴飞蓬也跟着起身,目光落在柳霁谦挽着鹿闻笙的姿态上,看着这“大鸟依人”的场景,眼皮跳了跳。
鹿闻笙看着两人一左一右站在身边,一个笑盈盈地攥着他的手,一个目光沉沉地望着他,忽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这有什么好争的?一个是心魔作祟的“未婚夫”,一个是戒律堂的顶梁柱,平时关系也可以啊,怎么现在凑在一起就跟斗鸡似的?
吴飞蓬看着柳霁谦这副模样,还以为是这心魔附身的柳霁谦故意挑事,存心不让他找鹿师兄。
不过再看现在柳霁谦对鹿师兄一口一个夫君,亲昵得过分的模样,他心底疑窦丛生,觉得怕是柳霁谦不知怎的抽风了。
实在忍不住,他微微侧头,目光与鹿闻笙对视,眼神中满是询问之意:他这是怎么了?
鹿闻笙迎着吴飞蓬的目光,微微摊开双手,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与无奈:如你所见......
而这边,柳霁谦敏锐地察觉到吴飞蓬居然如此大胆,当着自己这个正宫的面,就跟鹿闻笙“眉目传情”,那股子委屈瞬间化作恼怒。
知不知道什么叫“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妾”啊?他堂堂正正的“未婚夫”还没死呢!
再看吴飞蓬,越看越觉得这个家伙果然别有所图,居心叵测。
鹿闻笙面露严肃之色,表示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吴飞蓬出去一趟。
柳霁谦脸上立刻又浮现出那副笑吟吟的模样,柔声道:“知道了,夫君只管去便是。”
然而,就在他扭头佯装离开的时候,脚步微微一歪,“不小心”便碰碎了放在一旁的茶盏。
只听得“哗啦”一声脆响,那精美的茶盏瞬间化作满地瓷片。
柳霁谦一脸无辜:“本宫不是故意的,碎片好像划伤本宫了。”
“......”
鹿闻笙看着满地瓷片,又看看吴飞蓬无奈的表情,终于忍不住扶额——看来今日这关,不哄好这只炸毛的“狐狸”,是断然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