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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进了暖阁，见到方谨初在，慌忙福身一礼，便低头退了出去。
方谨初正凝神落子，只略一颔首，隐约觉得她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小姐……”不多时，那丫鬟终于寻到楚云璃，低声道：“王妃说德妃娘娘寻您，特命奴婢来传话。”
半夏随李雪珺去了，忍冬又不在跟前。楚云璃想着在自家府上无碍，便向身旁人知会一声，随那丫鬟出了院门。
众人未曾察觉异样，唯有正陪楚云瑶荡秋千的李子珊，瞥见楚云璃独自离开，眸中闪过一丝思量。她牵起楚云瑶的手，柔声笑道：“瑶儿，你也带我园子里走走，可好？”
李子珊穿着普通，身边也没有丫鬟。楚云瑶身边现在只有两个半大的白芷，青黛跟着。
一路玩乐的跟在楚云璃不近不远的地方。
传唤楚云璃的丫鬟始终沉默，只引着她往楚府方向行去。
行至两府交界处，恰见楚云媚携着孟云婵等一众闺阁好友，正在园中赏景谈笑。
今日楚云媚本是算好了的，若非楚云璃那幅画中仙横空出世，她的白纻舞本该独占鳌头。
远远瞧见楚云璃跟着一个丫鬟独自走过，孟云婵忍不住替楚云媚出头想讽刺她，见她向这边行礼，故意扬声：
“璃妹妹今日可真是出尽风头呢。不仅能让九皇子随时左右，也让燕王赞不绝口。这才刚及笄，就这般惹人注目，往后还不知要招来多少好姻缘呢～”
这番话明褒暗贬，字字带刺，分明是在暗指楚云璃年纪轻轻就懂得招蜂引蝶。
楚云媚年长楚云璃两岁，尚未议亲，本想着借今日之机入哪位豪门夫人的眼，却不想风头竟又被楚云璃抢了去。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盗用楚云璃的舞曲有何不妥，反倒认定是楚云璃抢了她的风光，断了她攀附高门的路。
于是，她轻笑着附和道：“孟姐姐，璃儿自幼便得公子们青睐，倒也不全是今日的缘故。”
一旁的贵女们闻言，纷纷以袖掩唇，笑得意味深长，仿佛在暗示楚云璃平日便混迹于男子之间。
楚云璃身为今日主家，不便与客人争执，只得冷冷一礼，转身欲走。
谁知孟云婵竟口无遮拦地讥讽道：“走这么急做什么？赶着去议亲？还是说……急着与哪位公子私会？”
说罢，便与身旁众人肆无忌惮地哄笑起来，全然不顾贵女应有的仪态。
楚云璃眸光一冷，凤眸微眯，若非今日场合特殊，她定要叫孟云婵尝尝拳头的滋味。
不远处，一直与楚云璃保持距离的李子珊见状，心念一动，示意楚云瑶去寻李雪珺，并让白芷将孟云婵的话原原本本地带了过去。
李子珊闪了身，退到一旁的小路，她本意是跟上楚云璃云安慰一下她。
人烟稀罕处，突然一道黑影闪出，一招辟晕了给楚云璃带路的丫鬟。
路灯阴影里，楚云璃与脸戴面具的暗卫，回过头来看到有些受惊的李子珊。
李子珊怯怯道：“我，我，不是故意看到的。”
楚云璃对她点点头，然后对暗卫说道：“你去吧，其他事，我自己来。”
暗卫点点头，把晕倒的丫鬟也带走了。
楚云璃走向李子珊：“李姑娘，是担心我？”
李子珊点点头。
楚云璃一笑，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好戏吧
“什么好戏”李子珊问
楚云璃说：“不知道，但是那丫鬟要我去楚府北院找德妃，我觉得有些怪。德妃就算在楚府传唤我，也应该在祖母院里，所以我觉得一定有好戏看。”
李子珊心想，这楚家小姐的胆子就是大，有了危险不快跑，还要去看热闹。手却已经被楚云璃拉着前行了。
正在大门口送客的李雪珺听到白芷一字不差的转述时，眼神一暗，环顾四周，不经意的抬头看下琉璃屋顶，一个黑影闪到廊下阴影处，听完吩咐，转身消失。
此时阳梧院的方瑾初和冯阿蘅已然尽兴。
久不见楚云璃回来，方瑾初便想看看祖父何时同自己回府，才发现宴席庭院只剩廖廖数人。
寻了个婆子打听，才知祖父可能去了锦霄院议事。
今日她本是来做客的，只带了落星一个丫鬟。
见王府庭院无人，正犹豫是否该回楚云璃的阳梧院等候，忽有一丫鬟上前，轻声问道：“方姑娘可是要寻方阁老？奴婢为您引路。”
方瑾初略一颔首，便随她去了。
她的身影才消失在回廊尽头，阴影处的燕王便悄然现身。
这么多年，能让他真正倾心的，始终只有方家姑娘。
母妃虽已与他言明利害，可若能将楚云璃与方瑾初一同收入府中，谁为正妃，谁为侧妃又有什么要紧？
楚云璃虽是定东王的亲妹，但方瑾初却是参知政事方阁老唯一的嫡孙女。
权衡之下，还是立方瑾初为正妃更得他心。
北院后墙下，寒风渐起。
楚云璃与李子珊在北院后墙等了许久，天气还是有冷的。
李子珊不自觉的搓了搓手。楚云璃也拢了拢肩上杏色披风，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可能是自己误会了。
刚想拉着李子珊回王府那边，却听到两人的对话。
“楚家姑娘不在里面？”一名侍卫扛着锦缎包袱踏入北院，另一人接过包袱，冷笑道：“没来，那姑娘出了名的精灵，肯定是没有中招。”
“那把这个方姑娘放进去，这么多年，咱们主子总算要如意了。”包袱一角滑落，露出方瑾初常穿的青云罗纹靴。
“主子等她这么多年，连正妃之位都空着，她该知足了。”
李子珊攥住楚云璃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璃姐姐，你看那是不是...”
楚云璃心头狠狠一跳。
她一直知道，燕王是个万花丛中过的人，没封王前，皇子府的侧妃侍妾就数不胜数。
只是正妃一直空悬。却没想到，他一直想要取的是方瑾初。
她咬住下唇，拉着李子珊藏好，眼见那俩侍卫后面出来，左右张望后关好了北院正厢房的雕花门。
“子珊姐姐去前头守着。”楚云璃从发间拔下银簪，“若有人来，学三声猫叫。”
楚云璃偷摸的从后墙摸进房间内。
厢房内室里，熏香浓得呛人，楚云璃掩住口鼻，借着窗外灯笼光看见方谨初被捆在拔步床上，昏迷不醒。
“方姐姐，醒醒，师傅，醒醒。”楚云璃轻拍方谨初方面颊，触手滚烫。
方谨初睫毛颤动却睁不开眼，喉结滚动着吐出几个模糊音节。
没办法，楚云璃急忙跑到外屋门口，唤了李子珊与她一起，一左一右架着方谨初从后窗翻出。
方谨初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间，沉得她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穿过竹林时，忽听得假山后传来孟云婵尖细的嗓音：“...楚云璃那个小贱人，仗着有几分姿色...”
楚云璃脚步一顿。
李子珊明显感觉臂弯里的方谨初沉了几分，抬眼看见少女眼中跳动的火光，强忍着灭了下去。
两人抄了近路，拐进了定东王府花园。
一直等在这里的暗卫闪出身影来“小姐，需要我帮忙么”
声音竟是个女子。
“千岳，你怎么来了”楚云璃眼光一闪。
千岳有个迟疑：“王妃让我来寻您。”
楚云璃摇头：“我没事，你快帮嫂嫂吧，我和李家妹妹，能扶方姐姐回院。”
千岳只得点点头，转身消失，却没有回王府，隐身去了楚府花园办李雪珺交待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