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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冬日。
将军府上下张灯结彩，连廊下的灯笼都换成了喜庆的红色。
庭院里的积雪早已被清扫干净，铺上了厚厚的波斯地毯，生怕冻着今日的小主角们。
“左边再高些。”苏蕴站在厅堂中央，指尖轻点着悬挂的彩绸。
她今日穿了件杏色绣金线的夹棉袄裙，领口袖缘缀着雪白的风毛，发间一支白玉簪，衬得肌肤如雪。
虽已为人母，腰身却比产前更加婀娜，只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周重云单手托着横梁，另一手调整彩绸位置。
玄色锦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袖口镶着暗纹貂毛，更显将军威仪。
他闻言挑眉，手上动作却不停：“这样？”
“再往右一寸。”苏蕴抿唇轻笑，眼角眉梢都是柔情。
周重云犬齿一闪，突然从梁上跃下，落地时带起一阵风。
他三两步走到妻子身旁，粗糙的指腹蹭过她脸颊：“夫人今日格外好看。”
“少贫嘴。”苏蕴拍开他的手，耳尖却悄悄红了，“宾客快到了，东西还没备齐呢。”
周重云低笑，胸腔震动传到她贴着的后背：“急什么？老子儿子闺女抓周，让他们等着便是。”
正说着，燕儿匆匆进来：“将军，夫人，老太爷和老夫人的轿子到门口了。”
苏蕴连忙整理衣襟，周重云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慌什么？”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热气喷洒，“为夫昨晚注意了，看不见印子的...”
“周重云！”苏蕴羞恼地踩他一脚，这莽夫真是...越发没规矩，白日里就说这些浑话。
周重云大笑，眉骨上的疤痕都舒展开来。
他顺手揽过妻子的腰，大步往外走：“走，接老爷子去。”
前院早已热闹非凡。
苏家众人几乎倾巢而出，连平日不爱出门的五舅母柳知薇都来了。
两个奶娘抱着穿得喜庆的龙凤胎站在廊下，小娃娃们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哎哟我的小心肝！”苏老夫人宋清蕙健步如飞，直接从奶娘怀里接过女娃，“小棠棠，想太姥姥了没？”
周小棠咯咯直笑，小手揪着老人家的翡翠珠串不放，力气大得惊人。
另一边，苏承烨被大舅苏文涛抱着，安静得像尊玉娃娃。
他眼睛随了苏蕴，杏眸如水，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妹妹看。
“人都齐了？”周重云环视一周，手臂始终没离开苏蕴的腰。
二舅母王玉英笑道：“齐了齐了，就等着看咱们小宝贝们抓周呢！”
正厅中央早已铺好大红锦缎，上面摆满了各式物件：笔墨纸砚、金银元宝、小巧的木剑、胭脂水粉、算盘、印章...应有尽有。
最显眼的位置还放着一把缩小版的玄铁刀——周重云特意命人打造的。
“开始吧。”苏弘远坐在主位，捋须笑道。
奶娘先将苏承烨放在锦缎一端。
小男娃坐得端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一派沉稳，完全不像个周岁的孩子。
他目光扫过面前的物件，最后竟转向了被抱在另一边的妹妹。
“烨哥儿，挑一个呀。”大舅母陈令容柔声哄道。
苏承烨眨了眨眼，却仍是一动不动。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突然伸出白嫩的小手，精准地抓住了周小棠发髻上那朵小小的绢花。
“哎呀！”苏菀菀捂嘴惊呼，“烨哥儿喜欢花儿呢！”
满堂哄笑。
周小棠被抢了发饰也不恼，反而咯咯笑着拍手，露出两颗刚冒头的小乳牙。
“这...”二舅苏文斌忍俊不禁，“莫不是个爱美的性子？”
周重云挑眉，不置可否。
他怀里的苏蕴却轻笑出声：“烨儿平日就爱盯着我给妹妹梳妆。”
轮到周小棠时，场面更加热闹。
小丫头一落地就撒欢似的爬了一圈，最后竟一把抓起那柄小木剑，挥舞得有模有样。
“好！”周重云大喝一声，眼中满是骄傲，“这才是我周重云的闺女！”
众人又是一阵欢笑。
二舅母王玉英突然冒出一句：“这可有趣了，哥哥喜欢簪花打扮，妹妹倒爱舞枪弄棒的，兄妹两性子倒倒正合适！”
厅内霎时安静了几分。
大人们交换着眼色，这话虽是无心，却触及了些许隐忧。
男孩儿太过文弱，女儿家又太野，终究不合世俗眼光。
周重云眸色一沉，突然大步走到锦缎中央。
他一手抱起儿子，一手抱起女儿，两个小娃娃在他铁臂中安稳如山。
“老子的孩子，爱怎样就怎样。”他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想习武就习武，爱读书就读书，便是只爱簪花打扮又如何？”
他环视众人，眉骨上的疤痕在阳光下格外显眼：“有老子一口饭吃，就饿不着他们。建功立业也好，平淡度日也罢，只要他们欢喜，老子都支持！”
苏蕴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旁，纤纤玉手轻轻覆上的手背。
她没说话，只是仰头看着丈夫，杏眸中满是柔情与骄傲。
周重云喉结滚动，在众目睽睽之下朗声道：“我周重云的孩子，不必活给任何人看！”
苏弘远突然拍案大笑：“说得好！我苏家儿孙，原就不必拘泥世俗！”
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两个小娃娃不知大人们在笑什么，却也跟着咯咯直乐。
苏承烨把玩着那朵绢花，忽然伸手别在了妹妹耳边；周小棠则挥舞着小木剑，险些戳到五舅苏文谦的鼻子。
宴席散时已是月上柳梢。
苏蕴哄睡了两个孩子，回到主屋时，周重云正倚在窗边喝酒。
月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银边。
“想什么呢？”苏蕴轻步上前，抽走他手中的酒壶。
周重云顺势将她搂进怀里，下巴蹭着她发顶：“想咱们闺女将来定是个巾帼英雄，儿子嘛...”
他低笑，“怕是比你还会打扮。”
苏蕴捶他一下：“胡说什么，烨儿只是喜欢鲜艳颜色罢了。”
她顿了顿，声音软了下来，“不过...我很欢喜你今日说的那番话。”
周重云剑眉一挑，露出标志性的犬齿：“老子实话实说罢了。”
“我知道。”苏蕴仰起那张芙蓉面，指尖轻轻描摹他眉骨上那道疤痕，眸中水光潋滟，“所以...”
她忽然踮脚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妾身心里欢喜得很。”
周重云眸色骤然转深，喉结上下滚动。
还不等苏蕴退开，一双铁臂已经将她拦腰抱起。
“既然夫人欢喜...”他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不如也让为夫...讨些欢喜？”
“周重云！”苏蕴轻呼一声，慌忙瞥向隔壁厢房，生怕惊醒熟睡的孩儿，只得压低声音嗔道，“少在这儿胡闹...”
“不。”周重云大步流星走向床榻，低头咬住她耳垂，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老子想你想得紧...”
月光透过窗纱，为纠缠的身影蒙上一层柔纱。
远处偶尔传来婴孩的呓语，很快又归于平静。
这一夜，将军府的灯笼始终亮着，温暖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