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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一直到日落，法医工作完走出来很抱歉地道：“碎片残骸中，找到多处关于乔小姐的DNA，大概可以认定，乔小姐，无生还的可能。”
郭奕舟很淡地应了声，他早就料到的，可给他带来的冲击还是意想不到地大。
他没什么力气地问：“我什么时候能将她带走？”
法医理解他的心情：“郭先生也是清楚的，这个案子不小，我们人手又不足……”
“我给你们调人过来。”
郭奕舟几乎是吊着一口气说出这句话。
法医挑眉。
郭奕舟说到做到，很快，上边就安排了一批人手下来专职处理这个案件。
陈劲带了好吃的过来，瞧着他苍白的唇色，好心劝他：“回去陪孩子吧，乔樾肯定会放心不下孩子，你以后要照顾好他才是。”
郭奕舟心头酸溜溜的，他有时候确实会连孩子的醋都吃。
他在里面查看那些残骸组织的时候，一个电话忽然打进来，让他不得不离开。
家里传来，老爷子断气了。
郭奕舟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
老爷子走之前陪着曾孙子在亭子里喝茶赏花念诗，刚好念完那句“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走之前，还是有些遗憾，要见的人没见到，甚至都没机会当面说一声抱歉。
在昨天，他打电话过去，可惜对方一听见是他就挂了，很明显啊，人家不给他道歉的机会。
错了就是错了，任何道歉都弥补不了。
车子驶入院子。
一下车，小家伙泪流满面地奔过来，郭奕舟弯下腰将人抱起：“曾爷爷开心吗？”
家里的佣人说，老爷子走得时候不痛苦，寿命一到就该走了，再贵的营养针都挽留不了。
小家伙点了点小脑袋，眼睛都哭红了，“他在念着妈妈。”
郭奕舟知道，哪里是老爷子在念叨着乔樾，分明是他想妈妈了。
对不起，他在心里这样说。
他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语气尽可能地安抚道：“妈妈不回来了，她跟着曾爷爷一起到了天上去。”
昭昭愣了一瞬，然后眼泪一声不吭哗啦啦地掉，刚才只是惊慌失措地难过，而现在是无所适从地落泪。
“爸爸骗人的，对么？”
郭奕舟无声一笑：“你怎么知道？”
昭昭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扬着小拳头去揍郭奕舟，“爸爸太坏了，怎么能拿这种事情骗我！”
郭奕舟纵容着他，一手顺着他的背，走进屋里，倒了杯温水给他。
小家伙真的是口渴了，捧着水杯咕噜咕噜下肚，喝完水放下水杯等他开口解释。
郭奕舟桃花眼柔情似水，还有几分明晃晃的伤心，“妈妈和小姨子相伴出去玩，不希望被我们打扰。”
昭昭抿着唇，眼泪不断掉落，“我要是想妈妈了，可以打给她么，她会接我的电话吗？”
郭奕舟如鲠在喉，根本就说不出话，忽然像被毒哑了。
他也好想问，要是他想乔樾了，能给她打电话吗，她会接吗？
原来他比想象中要难过得多，并不是还好。
是他太自以为是，一味的纵容，才间接害死了乔樾。
他以前觉得对栗子好没什么要紧的，还能试试乔樾心里到底在不在乎他，到头来是他太傻。
他就应该为了她拒绝一切暧昧。
从一开始就表明态度，在乔樾那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他表露心声的时候，他就应该坚定地说去抱住她，跟她说等她那句话好久了。
而不是一直在伤害她让她难堪，还要她坚定地选择他。
“爸爸，你回答我嘛！”
郭奕舟紧紧地抱着他，哑声道：“对不起，爸爸这一次回答不了你。”
本来就是他的错，他错得离谱。
郭家在长辈去世的时候有一种习俗，家族里的人都要齐聚一堂为其守夜，以及连着第二天的下葬仪式，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要参加。
守夜仪式安排在了老爷子仙逝的第三天晚上。
灵堂上摆着老爷子，李暖，还有乔樾的灵牌。
郭奕舟安排他们在同一天下葬，以及同一天守夜。
没有吵闹唢呐演奏以及哭喊声，老爷子说过他不喜欢这些玩意，李暖也不会喜欢，乔樾就更加反感了。
昭昭跪在他身边哭个不停，眼睛肿成了核桃，相反他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他不是不难过，而是过于难过，这几天太累了，感觉随时都能倒下。
“咳咳……”他掩住嘴忍不住咳了两声，胸膛传来一阵抽痛，放下手一看，竟咳出了血。
小家伙从裤兜里掏出纸巾递过来给他擦嘴，然后凑到他耳边边抽泣着小小声地说：“爸爸别怕，你不是一个人，以后有我陪着你。”
郭奕舟心头一阵暖又一阵抽痛，扯着嗓子，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昭昭也不是一个人，有爸爸在。”
小家伙点醒了他，他还有乔樾的孩子，他不能有任何事，这两天过后，一定要迅速调整好状态。
后半夜的时候，小家伙哭得实在太累，有些撑不住，跪在地上身子摇摇欲坠，眼皮都盖上了。
郭奕舟将他抱起上了房间，离开下去没多久之后，一只白皙的手重新打开了这道门。
房间里只留着一盏小灯，她在床边坐下，看着在说着呓语的小家伙，一边给他揉着发红的膝盖，不禁莞尔一笑。
沉睡中的人像是感知到妈妈来了，他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坐起来懵了好一会，才去抱住她。
“妈咪，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吗？”
乔樾笑着说：“是啊，你想我吗？”
“想，超级想。”小家伙撒娇道，“妈妈带我走吧，好不好！”
乔樾心有不忍，抱他起身，“那我们离开这里。”
小家伙揉了揉眼睛，在开门前，想到什么，蹬了一下腿，“妈妈带上爸爸一起走，可以么？”
乔樾笑：“不可以喔，你只能选择一个。”
小家伙瘪下了嘴：“可是我也走了的话，爸爸会很惨的，所有人都离开了他，我不可以丢下他不管的，妈妈就不能带上我，带上爸爸一起上天堂吗？”
他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哀求地看着她。
乔樾笑了笑，“要是你决定留下来，以后有可能都见不到妈妈了，想好了吗？”
乔樾见他很为难，便替他做了人生中的一个选择，把他放下床，给他盖好被子，走之前叮嘱道：“以后受欺负了，第一时间告诉爸爸，遇到事不能憋在心里，记住了吗？”
小家伙憋着泪点了点头，“妈妈不要走……”
乔樾亲了一下他的眉心，“听话，好好睡觉。”
“嗯……”他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听见床边的人离开并关上了门，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跑下去找郭奕舟。
郭奕舟在和几位堂兄弟妹在说话，远远地就看见小家伙奔过来的身影。
他跑得太快，还摔了一跤。
要是在以前，他绝对不会去扶他起来，认为男孩子吃点苦没什么，但现在乔樾不在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就冲了过去。
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关切问道：“疼不疼，有没有摔到哪？”
昭昭顾不上自己，抓着郭奕舟的手起来，激动地说：“妈妈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