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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这场逃亡距离彻底成功只有几十米软梯的距离。
一切都将结束,目之所及的前方就是新生。
薛里昂丢下手里的枪,攀上绳梯,单手拉紧绳索,回身冲薛锐伸出手,眼神里亮着希冀和坚定。
“走吧,哥。”
这死水中,薛锐一个人在痛苦和挣扎里泅渡二十年,已经接受要和它同归于尽。赶在结束之前,有一个人伸出手,要把他拉上岸。
他已经被异化成深水里的怪物,但是薛里昂要带他出去,这是一个他甚至不敢期待的结局。
薛锐往前伸手,在凶猛的夜风里去够薛里昂的手。
——差一点点就要握紧。
枪声忽然炸响,薛锐前胸溅出一簇血花,相触碰的指尖再次分开,薛里昂的眼睛被那血红色刺痛,大脑空白到无法判断发生了什么,他竭力伸手,只抓得一场空。
“哥!!!”
嘶吼声痛苦得不似人声,所有声音在薛里昂的耳边都寂静下来。
“我操你妈!”卓蕙妍已经做好收工庆祝的姿势,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咬牙望向子弹射来的方向。所有人都疏忽了地下的威胁,矿井之下竟然有人乘坐电梯爬了上来。卓蕙妍并不认识那个发疯开枪的亚洲人面孔,也不知道姓程的到底是出于怎样的恨意开出了这一枪,她只是愤怒,对着射出子弹的人打空一整个弹夹,直到把那个人射成筛子,后坐力震得眼泪落下。
薛锐被子弹冲击力带动仰面后倒,白色衬衫被风股动,像是起飞前被射杀的白鸟,陡然坠落。
视线里一切变得模糊。希望就此破碎在眼前,他没来得及觉得痛,只是感觉凉意从胸口蔓延,像是冰冷的水涌上来,缠住他的四肢,淹没他的口鼻,
最后,瞳孔里印下的是薛里昂哀嚎、悲伤的脸,那双蓝色的眼睛,遥远得像是天上的星星。
星星熄灭,像是从过去淋下的雨一样落在他的身上,每一颗碎掉的水珠,都飞溅出曾经的画面。在那些画面里,他看见自己一路走来,无数个无法合眼的夜,无数个绝望、麻木、孤独的自己。
“小锐,和妈妈一起走吧,这里很危险。”
“今天收到了小费,小锐把它攒起来吧。戒指?戒指卖掉了。我买了一辆新车,是你喜欢的红色……好吧是我喜欢的!”
“你感受到阳光了吗,你感受到风了吗,对,这就是自由,人总要拥有自由的。小锐快乐吗?”
阳光的味道,风吹起母亲头发抚过脸庞的柔软触感,自由和快乐……人总是不得自由,薛锐在心里这样想。
色调变暗,墙壁和窗框把天空格在外面,陈旧木头的味道,楼梯尽头顶楼弥漫的消毒水味道,嗡鸣的医疗机械将房间变得压抑,木质地板的纹路弥漫一圈又一圈。
“那个女人已经疯了,薛锐,互相利用是人类社会的运行规则,你最好值得被利用,否则我会放弃你,被放弃的儿子也不需要活着的母亲。”
厚重办公桌背后的男人嘴角往下,不满写在脸上。他这个权利帝国里的掌权者,可以赏罚任何人,包括眼前的儿子——他本该成为自己最优秀的接班人,但是被那个女人带坏了。
还是男孩的薛锐静静看着那个生物学意义的父亲以主宰他人生死的态度发表论断,瞳孔里倒映着的,却是带着呼吸设备躺在病床上的此人枯槁的脸,他移开视线,床头的维生设备数字慢慢转换成日历上的10号。
“她会死在十号,这样葬礼结束后不会影响下个季度的策略研讨会,小锐,这是给你的任务清单。她是我的妹妹,我看着她长大,我应该获取关于她死亡带来的最大限度利益。”
“计划很成功,你母亲灵堂那边我已经安排记者等着了,你身上一半的血液是姓李的,这是我们共同的成功,你要感到高兴。”
黑白色是她讨厌的颜色,最后的那段日子却只能躺在这样单调的颜色中间,直到心率图抿成一条直线。
但是你应该是高兴的吧,终于自由了。
薛锐冷静旁观着一切,穿上了和父亲一样的皮。踩着自己碎掉的骨头,一步一步往上走。那是一条被无数人艳羡的路,但是他却很痛,医生说这是骨骼快速成长的原因。
所以成长是把骨头打碎,溶入杂质么。
他将得到权力,成为秩序的一部分。
启辰大厦直插入天空,一砖一瓦都带着无辜者的血,将它擂高的人,身负罪孽,不得好死。
祭礼上金碧辉煌的纸扎宫殿在火焰里燃尽,灼热的烙印从此刻在失去母亲的少年眼里,这场火将再次降临在薛家,连带着自己一起烧死,才算结束。
黑白色被抽空,老宅的挑空和家具都很高,衬得人很渺小,从外边新来的孩子走进死气沉沉的屋子,眼睛是蓝色的,像是大海或者蓝天。
如同某种小动物,无人照拂的弱小生物敏锐找到了荆棘丛林里不会伤害他的那只年轻的同类。
“哥、哥?”
孩童天真拘谨的眼神望着,握住了那只手。在那段昏暗的日子里,渐渐封闭自己的薛锐获得了一只脆弱温热的宠物,他变得越发锋利,越发澄澈,却在身边留下一小片柔软的栖息地。
饲养不是囚禁,广阔的天地都可以作为他的乐园。薛锐会替他买好门票,不曾得到过的自由尽数摆开在他眼前。那是薛锐所知的,最奢侈、珍贵的东西。
风和阳光之下,金发的孩子长大。
“薛锐?你来给我开家长会……谢谢。”
大片绚丽的晚霞在天空中铺开,少年眼里闪烁着不明确的感情。
那双海蓝的眼睛似乎只是轻轻眨了一下,画面暗淡荒芜,废弃的工厂,坏掉的车灯忽明忽暗,校服被大片红色溅湿,他慌乱、恐惧、声音不稳但无悔意:
“哥,我为你杀人了。”
黑夜翻转成白天,校服换成了西装,曾经的孩子获得名望地位,也有了自己的立场,嚣张写在年轻人的眉宇间,英气漂亮的脸错漏百出地演一幕剖心的幼稚把戏。
“薛锐,你不信我?”
“……哥,外面放烟花了。”
“哥,不要选他,不要选任何人,选我。”
淬炼得危险且贪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说出了自己最心底的欲念,也是最纯粹的愿望:
——“我很单纯,我只要你。”
“你有在看着我吗?”
看到了。
“我,不是你最好用的狗吗?”
那天薛里昂的眼神像小狗的鼻头一样湿漉漉的,但是他不是小狗。
“我把诚意带来了,我对你的助益比他们都大,所以你会选我的对吗,哥哥?”
非常可观的诚意,行为很恶劣——
“契约精神,哥你不能反悔了。”
“薛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