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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泰这耸人听闻的一嗓子,听的所有人皆是一哆唆。
曹冲嘴角笑意收起,目光急看向陈泰:
“玄伯,你此言何意,我们因何就大祸临头?”
陈泰汤碗一放,沉声问道:
“仓舒公子,这三日以来,大耳贼忽然将我四面围墙尽数拆除,公子不觉得大耳贼此举可疑吗?”
曹冲心头微微一震。
陈泰所说,此前他并非没有起疑。
只是当时辛毗猜测,刘备拆除了围墙,可能是为接下来的强攻做准备,方便楚军进出。
毕竟城中现下粮草,足可支撑两万将士,再吃四个月左右。
这么长的时间,精神体力已到强弩之末的楚军,铁定是熬不到那一刻。
刘备别无办法,自然只能选择放弃长期围困策略,强攻来破城。
这么一解释,刘备拆除围城土墙,似乎也合情合理。
“玄伯啊,刘备拆除土墙此举,先前咱们不是已有定论了么?”
辛毗反问道。
陈泰站了起来,指向城外方向:
“我们都错了,大耳贼他拆除围墙,不是为了方便攻城,而是要决了漳河,水灌我邺城!”
此言一出,大堂内轰然炸裂,一片惊哗。
曹冲脸色大变,一跃而起,几步冲到堂门外,望向了城外方向。
“当年大王攻灭袁氏之时,就曾决漳河水淹邺城,进而破城。”
“刘备围城之后,原本也可用同样的手段,来破我邺城,却为何迟迟不用?”
“那是因为他假仁假义,顾忌着满城百姓性命,怕背负上殃及百姓的骂名,故而才投鼠忌器。”
“可前番我们为解粮草困局,不得不将一城百姓,全都驱赶出城,送给了那大耳贼,如此一来大耳贼的手脚便被解开,没有了最后一丝顾忌。”
“我料大耳贼这三日以来,定然已暗中在四周高地修筑新营,将围城的士卒偷偷摸摸迁往了高地。”
“现下他拆除围墙,必是到了最后一步,打算要决开漳水堤坝,引洪水灌我邺城啊!”
陈泰满脸苦意,将心中推测颤声托出。
曹冲听的是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冷汗刷刷直滚,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顷刻间笼罩全身。
“是了,你说的没错,刘备必是要决漳水淹我邺城!”
“当年寿春一役,子孝叔父就是中了杨修之计,将一城百姓全部赶出寿春,才令刘备失去了忌惮,掘淝水以淹寿春!”
“这前车之鉴,我怎么就忘了呢?”
“该死,该死啊~~”
曹冲的拳头,狠狠的击打在了门框上,口中是懊恼自责无比。
陈泰叹了口气,宽慰道:
“仓舒公子无需自责,我们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不将百姓驱赶出城,就不能尽得其粮草,我军上个月就已粮尽崩溃,又何能支撑到现在?”
这时。
幡然惊醒的辛毗,却是跌足抱怨道:
“仓舒公子,恕毗说句冒犯的话,你就不该对那些百姓有妇人之仁啊。”
“当初若听毗的劝说,直接将百姓粮草强征,则既能解决粮草困境,又能拿他们做人质,令大耳贼投鼠忌器,如今又何至于令大耳贼用此毒计?”
辛毗竟不顾主臣之别,对曹冲是一通抱怨。
曹冲脸色时青时红,面对辛毗的抱怨,不知如何回应。
就在这时,亲卫飞奔而入,禀称东门守卒急报,称东门外有异常。
曹冲与陈泰对视一眼,二人双双冲了出去。
辛毗,夏侯充等人,忙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出府,直奔东门。
登上城楼之时,巡值的魏军士卒,此刻已乱成了一锅粥。
士卒们对着城外指指点点,神情惶恐到仿若见鬼一般。
曹冲顾不得喘口气,朝着城外一瞄,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熊熊火光映照下,隐隐可见茫茫洪流,正自漳水方向漫卷而近。
楚军东围营盘,转眼已被淹没于洪流之中,帐篷,辎重等物,被洪流卷着一路奔邺城而来。
眼前所见,毫无疑问,乃是刘备已经掘了漳水河堤。
“快看,水中的楚军皆是草人假扮,那大耳贼竟然已提前移营高地!”
陈泰眼尖,第一个看出了端倪,指着洪流中漂浮的“楚卒”大叫。
曹冲定睛一看,果然如陈泰所说。
那数以万计的“楚卒”,统统都是草扎的假人。
也就是说,楚营早已人去楼空,数十万楚军借着夜色掩护,偷偷摸摸便已移营高地。
营中留的这些假人,只是为迷惑他们,尽量拖延他们知晓真相的时间,令他们来不及做出应对措施。
“此计,必定又是那萧和的计策,此贼最喜用这等歹毒之计!”
“可恨,可恨啊~~”
辛毗咬牙切齿,拳头击打着城垛,眼神既是愤恨又是抓狂无奈。
曹冲则是一声苦涩长叹,刚刚恢复不过三日的信心,此时再度跌落谷底。
转眼间,洪流已漫过楚营,一路冲至了城墙下。
撞击一瞬,城墙虽不曾动摇,魏军士卒却本能的后退,生恐城墙被洪流撞塌一般。
沿城一线,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陈泰最后缓过神来,急道:
“仓舒公子,现下我们能做的,也只剩下亡羊补牢。”
“速速下令将士们移营高处,将粮草柴草军械等,统统都搬至高处吧。”
曹冲蓦然惊醒,只得匆忙传令。
鸣锣示警声,转眼遍响全城。
睡梦中的魏军士卒,尽皆被赶出了营房,开始争分夺秒将粮草搬上高处,以避免被渗入城内的洪流所浸泡。
此时正逢初夏,本来就已进入雨季,漳水水势大涨。
这几日又连下数场暴雨,水位从大涨变成了暴涨。
于是冲到城下的洪流,水位迅速上涨,等到天亮之时已达到半城之高。
渗透开始。
洪流从城门缝隙,从城墙上各处不为人知的狗洞裂隙,无孔不入的开始渗入城内。
曹冲虽令士卒担土抬石,拼尽全力的封堵却也无法补救。
一日之内,整个邺城便已被浸成一片泽国。
城内魏军的营房,很快就被洪水所淹。
无处下脚的两万士卒,只得全部登上城墙避水。
刘备等的就是他们登城。
楚军围营虽已转移至高地,修筑的土山,以及土山上的神雷炮和弓弩手却仍在。
等到魏军尽数登城后,刘备一声令下,沉寂了数日的轰击便再度开启。
一枚枚的石弹,腾空而起,轰向了聚集在城墙上避水的魏卒。
密密麻麻的箭雨,居高临下的向着魏卒袭去。
魏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轰死射死无数,一时间是死伤惨重。
曹冲这才想起,楚军还有土山在城外。
于是惊恐无奈之下,他只得匆忙撤下城头,喝令魏卒下城躲避。
可此时的城下,早已是一片泽国,水深已涨至脖颈处。
魏军无处下脚,只得全部爬上了房顶避水。
接下来的几日内,两万魏军只能吃喝拉撒,全都缩在房顶一隅之地完成。
夜晚入睡,同样也只能躺在房顶上。
稍不留神翻个身,便会滚下房顶,坠入水中变成了落汤鸡。
刘备显然觉得他们还是太舒服,便令神雷炮不分昼夜狂轰。
哪怕轰不死魏军,那天崩地裂的巨鸣,也要时时刻刻吓到魏卒心惊胆战。
两万魏军在神雷炮和洪水的双重折磨下,不出七日,已是心力交瘁,生不如死…
第八日,邺城王宫大殿。
曹冲负手立于邺城之中,唯一一处被洪水淹不到的干净之地上,默默的望着城墙方向,那一枚枚不时飞越入城的石弹。
每一枚石弹落地,那轰然巨响声,都令他身形微微一颤,一阵的心悸。
左右辛毗,夏侯充等人,皆是神情悲观,不住的唉声叹气。
终于。
陈泰忍无可忍,一咬牙,拱手道:
“大势已去,邺城守不住了。”
“仓舒公子,再过几日趁水势稍降,我们弃城突围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