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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恬虽年岁尚小、谢家家境也不富庶，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好歹她在京城生活过数年，又得以从小读书学文，谢父也不曾限制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在她刚记事时还在外地为官，也没少带她出去见识当地风土人情。
故而，她自诩还是见识过些世面的。
但，都还没来到被兄长大夸特夸的三里河庄子一带，甚至只是刚下船登车不久，这种自信就被粉碎了。
看到平地上突出来的一座座银白色“蘑菇”，小姑娘惊讶得瞪圆了眼睛，显得因生病消瘦的脸愈发小了。
“大哥，我没看错吧？那是雪造的屋子？”她从车里探出头，指着远处问。
谢恬只是先天弱症，去外祖家后没得到良好照顾，风寒后又不幸得了哮病，发作起来呼吸困难，极难根治——而混有疑似寿福膏成分的番药，恰好对这类急症颇有效果——眼神却不坏，隔着老远就能分辨出那是雪屋，而不是普通屋子被积雪覆盖的样子。
原因很简单。
再过去不远就是一片连绵的低矮房屋，俨然是个村庄，它们屋顶上确实也积着雪，可，几乎每户人家门口都有条扫出的小路清晰可见。
谢琢抬眼望去，嘴角浮出点笑意。
“是。那叫冰屋，就是单用冰雪砌成的屋子，不需要其他材料。俭省是俭省，就是天一热就要化了，只能最冷时用。若是我没预料错，这些冰屋应该是用来安置外地流民的……”
自从他老实承认隐瞒身份这一错误后，姜鱼爽快地原谅了他，并开始利用他的愧疚拿他当壮丁压榨。
比如，在辽州去京城的路上，遇到日子过不下去的穷苦百姓，就给他们指条北上讨生活的明路；帮她搜集各地物价变化、其他动态；或在京城帮她做点“小事”，诸如此类。
——NPC虽好，到底不是真人，只能按照指令一板一眼完成任务，不能指望他们发挥主动能动性给她惊喜（如周安之前的随机应变）。
为此，这个漫长的冬季，两人虽分隔两地，来往的信件倒挺频繁，谢琢对石湾县的近况也算了解。
郑县令是个“守财奴”，挣钱很积极，花钱就显得“抠抠搜搜”，又有一颗仁慈之心，有这种不费钱、只要费点气力的屋子安置外来流民，他铁定头一个赞成并大力推广。
谢恬想不通：“可，雪地里那么冷，冰屋里肯定冷极了，怎么能住人呢？”
谢琢回忆着姜鱼信中的简单解释，有些卡壳。
这时，车后突然传来“嘚嘚嘚”的清脆马蹄声，裹挟着正月初的寒风靠近的，还有一道清润的女声。
“两位是头一回来石湾县吧？怪不得呢。其实这冰屋里头比外头要暖和些，尤其是夜里，至少不会冻死人。还能生火盆取暖……对，只要别烧得太猛，这屋子就化不掉。你们要不信，我带你们过去瞧瞧？”
高头大马上，女郎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容光焕发的脸，眼眸乌黑明亮，颊侧红晕中还透着刚跑马后的热度，让人见之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