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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鱼不是没见过死人，甚至被这个破世道逼着，自己手上都染过血，还不止一次。
可，之前的行动中都没一次性折损过这么多人。
愧疚、不忍涌上心头。
但她还是硬起心肠，面无表情听完了何岁的汇报，然后才定定看向那两辆乔家友情出借的马车，僵硬着走过去。
赶车的人抹了把脸，打开门。
姜鱼深吸口气，将两辆车里的九具尸身面容一一看过去，有的略显陌生，有的昨天早上巡逻碰到她时还笑眯眯打招呼，有小年轻，也有中年人。
四周肃静无声。
只有风呜呜直吹，忽然又吹来了一阵雪，鹅毛似的飘飘扬扬落下，仿佛无声的哀歌。
姜鱼喉咙里像灌了铅，沉重沙哑，一开口，差点都不敢相信是自己在说话。
“他们都是英雄，须得厚葬！该给的抚恤金、奖金，三日内发到家属手中。”她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
顿了顿，又补了句。
“另外，等事情平定下来，请丹阳道长帮忙看个黄道吉日，正好用那些海贼的首级，来祭奠这九位弟兄的亡魂。”
今夜，三里河庄子护卫队属于自发救援附近村民，自然不会像上战场的士卒一样割耳朵、首级回来算军功。论理，那些海贼尸首都该交由官府统一处置。
但，以她和郑县令的交情，想必后者不大可能不通融。
何岁惊讶得瞪大了眼。
“这，这是要筑京观、办招魂祭吗？”
这做法不算离经叛道，但，基本上都是在死伤较为惨重的战役后才会发起，他在镇辽军时只见过一次，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姜鱼看他一眼，心说，要不是怕太惹人眼，她都想给这些人刻碑了……
等等！
她不好出面搞这个，但郑锐郑县令可以名正言顺搞啊！
根据撒出去的NPC汇报，今夜突袭上岸的海贼至少有七八百人，其中大半都集中在县城南门码头，分散开摸到各个渔村的只能算其中一小部分。
县城那边数据还没拿到，但，城外靠海村子的死亡人数已经快一百了，郑县令手下的兵比不上元老将军的能打，八成也会有伤亡。
届时，以县衙名义统一弄个招魂礼，既可安抚亡魂及其家属，也能震慑暗中宵小，两全其美！
这个提议果然得到了郑县令的认可。
“好主意！虽说这次损失不算太大，可，到底有三百多人伤亡，其中百姓占了大头。将士们死伤了有抚恤，可，普通百姓……不说没这个规矩，我就算有心，衙门也没那么多钱财啊。”
郑县令正对着死伤人数发愁，姜鱼的提议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时人重香火祭祀，这招魂祭多少能安抚死者家属情绪。
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决定，就用海贼首级筑京观来祭祀，主祭自然是郑县令这位父母官。
“——有几十号人见状不妙投降了，回头正好押着他们去河边挖渠挖沟，等雪化了，这帮人还能给春耕出点力。”
郑县令不屑地宣告了投降者的宿命，语气忽而转为遗憾。
“倒是昨夜突然出现的那艘战舰，也不知是何方势力派来援助的，打完倭寇竟一声不吭走了，连句话都没留下，隔着那老远也瞧不见他们长啥样。唉！要不是看着码头上那些残船破板，我们都要以为自己做了个有神兵天降的美梦呢！”
姜鱼面不改色附和：“竟有此事？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