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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要不是元嵩开了口，谢琢才是真的半点没认出他来的那个。
他看着蓬头垢面、裹着件脏得看不清颜色质地的破袄子、活像个野人或乞丐的元嵩，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你这是遭了什么罪？才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
当初，两人不是空着手上路，不肯透露来历的两位壮士友情赠送了他们一些盘缠，甚至连防身匕首、金疮药、火折子等出行必备好物都一并打包送上，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连他一个文人都顺顺当当到了京城，又带着妹妹北上，元嵩一个五大三粗、武艺高强的汉子怎么能混成这样？
元嵩嘿笑挠挠头，结果挠出一只虱子。
“我这不是——”
谢琢看得头皮一紧，连忙后退两步：“打住！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裳再慢慢说。庄子里卫生要求高，尤其是羊毛、豆油、大酱这些作坊抓得最严。我可不能让你坏了规矩！”
“呃，好吧。你们读书人就是讲究，老将军让我们做肉干时，也没管那么多啊——”
元嵩小声嘟囔一句，还不忘打听。
“我义父最近咋样了？他老人家身子还好吗？我在外头听了些不知真假的流言，都说他卧病在床，起不来身！”
得了谢琢的保证，元老将军还活蹦乱跳，那些风声都是假的，他才放了心，乖乖跟着谢琢去澡堂。
为保证卫生标准，也方便住在宿舍区的工人洗漱，三里河庄子的澡堂密度绝对是石湾县最高的。
一号澡堂挨着宿舍区，是一起盖起来的。后来有了沼气，烧水花销更少，二号、三号澡堂就挨着沼气池盖了。
谢琢带他去的就是最偏僻、不容易惹人注意的三号澡堂。
路上，元嵩还是争分夺秒把自己的大致经历说了，又提了一嘴，自己偷偷给郑县令送信“告密”这茬。
身为一个从小在战场上长大的军汉，元嵩没有太多柔肠百结的心思，再一路当乞丐混过来，看了更多的人间不平惨事，已经将早些时候在广兴县的糟心经历消化得差不多了，说起来只剩感慨和无奈。
他一身轻松进去洗澡，徒留澡堂外的谢琢恼恨不已。
谢琢没等他，只叫来个人盯着，转头就去找姜鱼打报告。
“——广兴县有驻军贪生怕死，主动开城门投降，导致其余人的反抗全都打水漂，半城百姓被屠戮、掳掠，财物洗劫一空。那所谓的战死县令，其实是死在逃跑的路上。他们居然还想给这个县令安个因公殉职的名头，再把郑大人调过去收拾烂摊子，简直、简直荒唐！”
姜鱼反应却很平淡，直到听到郑县令可能被调走才动了动眉梢。
“看来，燕王这次的收买民心计划进行得不大顺利，他忍不住要对石湾县，或者说，对我这边动手了。”
姜鱼托腮沉思，心里突然蹦出个邪恶计划。
郑县令不贪财，也不自以为是，听得进旁人意见，对搞经济发展民生热情十足，是个绝佳的靠谱合作伙伴。
如果朝廷真铁了心要把他调走，换个人来给她添乱，可不要怪她到时辣手摧花，半路弄一批NPC去扮演劫匪把人吓跑喔！
谢琢忽然背后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