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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深秋，辽州、锦州掀起一股和离风潮。
和离的男女近半是表亲婚，剩下一半则是生不出孩子、或生不出男娃的。其中，女方提出和离的居然占了七成还多！
李道清挖过来教书的大儒友人里，就有个别思想迂腐的对此忿忿不平。
“自古表亲通婚者众，何曾见其子孙不蕃？有无子女，乃是命中注定、前世因果所致，岂关血脉？此等异端学说番书合该速速烧掉，怎能当做定理广布乡间，贻害百姓？”
“正是！吾乡陈氏世代中表联姻，百年间举人出了六个；而村东王姓专娶外姓，反多痴儿！可见所谓隐疾遗传只是臆测，不可尽信！”
“亲上加亲，所以厚人伦也！若禁表亲联姻，挑唆夫妻和离，害至亲骨肉反目，恐伤孝道啊！”
面对他们的质疑和抗议，李道清老神在在，逮住对方话中漏洞（事实上，这些漏洞还是姜鱼帮他挑出来的）一一反驳。
“古往今来表亲婚确实多，可记在史书上儿女双全的却寥寥无几。汉时惠帝不就是？子女天注定，难道堂堂天子还不配有天命？”
“且不说那陈、王两家财力高低、藏书多寡、西席好坏，只怕这王家人生来血脉就带隐疾，娶谁都一样，所以表亲家才不愿嫁女儿过去吧？”
“至于人伦孝道，天下百姓千千万，区区几十对小夫妻和离就能撼动？这些人和离后再娶再嫁，既能各两别一宽各自安好，省却亲家因无子反目的仇怨，又能和新人繁衍子嗣，予家予国都是利大于弊啊！”
李道清跟他们讲道理摆证据，尤其和离数据十分精准，总共四十八对，其中辽州占了多半，锦州少些。
总之，这点人数跟两州加起来二三十万的人口根本没法比，说九牛一毛都算抬举了。
只是这事太过新鲜，又恰好跟夫妻、亲家矛盾搅合在一块，人人都爱看热闹，看完还热衷于说嘴，传播起来就显得声浪巨大。
解释过后，还听不进去闹着要罢课的，李道清也不惯着他，只笑眯眯跟他说道一二近来南边的乱象。
没几天，这些大儒们纷纷偃旗息鼓，有的犹犹豫豫着去接触和离百姓、了解内情，有的则关起门来一概不听，还不许家中女眷学那套歪理邪说。
姜鱼听说这事，脸色不大好看。
谢琢委婉地劝：“知道您不是沽名钓誉的人，请这几位来也只是个招揽天下学子的幌子，但，为这种事跟他们撕破脸，也不值当。左右他们也不敢走，更闹不出大乱子，最多发几句牢骚。过上一两年，兴许就能用实据来堵他们嘴了。”
他说的是，那几十对和离的小夫妻，一两年后八成会再婚，届时的新生儿数目就是最好的证据。
姜鱼摇摇头。
“我当然不会没事给自己找麻烦，给他们找点麻烦还差不多。”
都到她的地盘上过日子了，还想圈着家里女眷裹小脑，也要问问她答不答应！
不就是挖墙脚吗，这事她熟得很！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大儒们的家眷陆续结交到看似温良恭俭让的女性密友，又在她们的劝说下意识到战时囤钱粮的重要性，不再满足于只在家纺些毛线贴补家用，生出进作坊做工挣更多钱的野心，甚至有小女孩盯上了郑岚儿、陈娥等女护卫身上亮晶晶的盔甲和钢刀。
这些愿景虽未必能马上达成，但，火苗已经种下，大儒们未来的后院生活注定不会再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