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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尧也跟着萌生了同样的念头:“不都说南边遍地是机会吗?我也去,没准能挣大钱呢。”
“不行!”关尧奶奶叫道,“你必须给我好好念书。”
关尧不悦:“我就是想出去闯荡闯荡。”
“有啥好闯荡的?你是不是又想一个人儿跑外头找江心?”姐姐关娜一眼识破了关尧的“诡计”。
少年关尧抿起嘴:“没准我还真能把江心找回来呢。”
关尧的奶奶叹了口气,她不想关尧走,可是眼下还能找到什么办法来糊口呢?
可谁知没等关尧背起行囊离开,金阿林山地区的武装部就先一步看中了他。
“也算是机缘巧合,”关尧看着津津有味翻笔记的郁春明,笑了笑,“那一年,正正好,我们学校机电班上林城搞大比武,结束的时候,几个学校一起,整了个友谊运动会。我是机电班班长,被他们推举上去报了个五公里长跑,没想到,这一跑还给我跑出名了。”
郁春明抬眼看向关尧,他知道,这人从小腿脚就利索得很。
关尧则在郁春明的目光中逐渐变得自信了起来,他难得说起自己辉煌的当年,因而一开闸便一发不可收拾,只听这人道:“结果你猜怎么着,当时我们开运动会的那学校,林城职业技术学院的校长,他老婆是金阿林山地区武装部的领导,人家当时就搁那看台上坐着,一眼瞧中我了,觉得我是个人才,要招我当兵入伍。我起先觉得当兵拿的钱少,而且那会儿还正值军改,到处都搞啥机械化建设,非说是需要我这种跑得又快,又懂机电的人才,于是就把我给招进去了。”
“然后呢?”郁春明笑着问道,“你在部队立功了吗?”
“那当然了,”关尧一挑眉,“我当兵第三年,就拿了全军五十公里负重越野第一,还是上首都领的奖呢。”
说完,关尧又讲起了他在边防上的故事:“要说立功,还真立过,差不多就是……我第三期时候的事儿。当时松兰那边跑了俩毒///贩,身上背了十来公斤的海//洛//因,沿途还打伤了好几个警察。那会儿是冬天,我们哨所底下的黑水河早就冻透了,他俩就打着主意想从那河面上过去。我们接着警方消息后,彻夜不停地巡逻了差不多五天,就在第六天,我半夜起来换岗的时候,看到了那俩人的影子。”
冬天的黑水河,莽莽白雪之中的连绵原岭,夜幕下对岸的稀疏小村,一切尽收眼底,那是关尧迄今为止最值得怀念与回忆的一天,也是他脱下军装前最光辉的荣耀。
“天黑,视野不清,没人敢擅自开枪,”关尧这样说道,“但我看清了,一眼就看清了,是那两个人,一定是那两个毒///贩,所以我想也没想,抓着枪就下了哨岗,最开始,我是打算把他们活捉回来的。”
但离得实在太远,对岸没有哨所,关尧不敢保证自己能在越过国境线前抓住他们,于是他开枪了,他清楚,一旦两枪内不中,毒///贩走到了河中央,那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们都说我是神枪手,实际上我枪法烂得很,从新兵连开始就烂。而且那会儿用的不是九五,还是八一杠呢,准星一般般,但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那天我打中了,两枪,都打中了。”关尧说道,“一枪直接击毙了其中一名毒///贩,一枪打伤了另一名毒///贩的小腿,他们身上背的毒品一共十三公斤,是我亲手查验的。因为这个,我为我们哨所拿了一个集体一等功。”
郁春明静静地听着,眼眶隐隐发热,他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后来部队咋就放你退伍了呢?”
听到这个问题,关尧刚刚燃起的热血瞬间凉了下去,他抹了把脸,目光落在了关娜的遗像上:“因为那年,我在我师长的陪同下,戴着大红花回了扎木儿。但我既没有看到奶奶,也没有看到姐姐,我唯一看到的,只有一个被王姨抱在怀里的孩子。”
关娜死时,关尧被组织派去了松兰学习,预留给家里的电话成了空号,关家奶奶拨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放弃。
这事,就这样瞒了下来。
“我姐死之后,奶奶身体就不好了,三天两头住院,关宁她是吃楼下王姨的奶长大的。结果我呢,足足杳无音讯了一年。”关尧苦笑一声,“所以后来硬要退伍,组织上……也没咋拦着。”
郁春明听完,许久没说话,摊开在他面前的笔记则重新停在了关尧入伍照的那一页上。
“人各有命,我的命,可能比别人的都要硬。”关尧一顿,接着道,“所以他们都死了,而我还活着。”
“我也活着呢。”郁春明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说完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讲?
关尧果然一怔,但旋即又笑了,他说:“成,那你可得好好活着,别被我克死了。”
这话听起来不伦不类,可两人谁都没有往深处想,郁春明合起了笔记,关尧站起身开始做饭,方才的那些话,仿佛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但谁料今晚的插曲不止这一个,就在关尧刚刚把面下锅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江婶儿?”开了门,手上还沾着面粉的关尧诧异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郁春明也是一愣,原本靠在沙发上的腰背瞬间挺直了起来。
“我来借点酱油。”江敏神态自若,今天的她,看起来比那日面馆里的模样正常多了。
关尧没有回绝,他立刻把人让进了家门,并一口应下:“等着,我去厨房里给你倒。”
江敏慢吞吞地走进了客厅,随后,便一眼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郁春明。
这个女人没有说话,郁春明自然也没有说话,两人规规矩矩,一站一坐,标准的陌生人姿态。
可正当关尧把酱油瓶拿出厨房时,江敏轻飘飘地开口了,她说:“上个月的钱打晚了。”
这话一字不落地进了郁春明的耳朵里,听得他登时脑中一嗡。
关尧不解:“啥钱打晚了?”
江敏缓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回答道:“低保,上个月的低保打晚了。”
“低保打晚了你找社区,”关尧秉持着人民警察为人民的原则,好心说道,“咱们这社区的书记就是不操心,三天两头干错事,你实在不行了找方旺,他徒弟刘胜是咱们这儿的片警。”
江敏没答话,抬手接过了酱油瓶。
但等走到门口了,她又忽然想起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秦天,于是蓦地转过身问道:“你们啥时候放人?”
关尧早已习惯了江敏的前言不搭后语,他知道这是在问谁,因而利索地回答:“拘留十天呢,现在才几号?再等等,等该放人了,我通知你。”
“不行,”江敏摇头,“他吸毒了。”
关尧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