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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奴婢昨晚冒犯了，请少夫人恕罪。”
天亮后，绿珠第一时间跪下来请罪，昨晚事发突然，为了阻止纪蓉跑出去，她不得不咬了对方。
纪蓉眸色一顿，忽而抬手去摸自己的胳膊，她记得昨晚自己被绿珠生生咬下一块肉，疼的她几乎晕了过去。
但眼下——眼下胳膊居然是完好无损的。
连一丝一毫的伤口都看不见。
纪蓉伸手将绿珠从地上扶起来，一如既往地温婉贤良，朝绿珠露出了一个微笑，“快起来，那不过是一场梦罢了，你没有咬我，就算咬了也不妨事。”
她慢慢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
“那皮尸心肠歹毒，竟制造幻境引你我二人出去，若那是真的，你没有拼命阻拦我，那才是要出大事。”
绿珠松了一口气。
好在少夫人没有计较这些。
不过——绿珠眉头皱了皱，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日光从外头洒进来，亮的有些刺眼。
绿珠为纪蓉找出梳洗的衣裳，见外头的丫鬟还不打水进来，顿时皱了皱眉，“这些小丫头，真是愈发惫懒了，什么时辰了也不打水来伺候少夫人梳洗，误了少夫人给夫人请安的时辰，她们担得起吗？”
纪蓉十指紧了紧，“寻常时候这样，定然是要罚的，否则一个个有样学样岂不是乱了规矩，可今日……”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绿珠却是心头一震。
昨夜府上有皮尸作祟，说不定……
说不定那些人根本就没能活得下来。
绿珠霎时间有些失了方寸，心头涌现出浓烈的不安。
纪蓉闭了闭眼，叫了好几个丫鬟的名字，也未曾得到回应。
她眼神中透出几分悲悯，她一向是贤良淑德，是余夫人眼中的好儿媳妇，也是下人眼中的好主子。
只是可惜没能碰上一个珍爱她的好夫君。
纪蓉叹息一声，穿好衣裳，将手搭在绿珠的手上。
“扶我出去看看吧……”
不管外头是个什么光景，她总归是要面对的。
绿珠眼中蓄泪，那些死去的丫鬟里，有她的好姐妹，她们年纪都还不大，偏生被皮尸残害。
绿珠扶着纪蓉，一步一步走出了屋子，一打开门，外头夜色深沉如墨，哪里有半分天亮的迹象。
绿珠脸色猝然一变，“不好！”
“少夫人，咱们上当了！”
纪蓉脸色陡然变得雪白，转身就要往屋里跑，一股强有力的风从里头刮出来，砰地一声，将大门合上，隔绝了主仆二人的生路。
纪蓉浑身发抖，死死抓着手里的护身符，腿脚不听使唤地发软，无力瘫倒在地上。
“呵呵……”
悠扬婉转的女声响起，如银铃般动人悦耳，一个千娇百媚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到纪蓉面前，半蹲着身子，捏住了纪蓉的下巴。
女人眼尾微微上扬，一张漂亮的脸近在咫尺，端的是摄人心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余家上下都骂一声狐媚子的挽歌。
“姐姐怎么不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呢？”
挽歌冰冷的手，轻轻抚过纪蓉的脸颊。
纪蓉浑身发冷，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挽……挽歌妹妹……”
绿珠面色惊恐，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白着一张脸，捏紧了手里的护身符就想跑。
挽歌眸色不变，一伸手，便将绿珠的脖子捏断。
绿珠瞳孔死死地瞪着，气息全无，竟是死不瞑目。
“姐姐虽是一个蠢货，但是身边的这个丫鬟，实在是过分警惕，我要将你引出来，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呢~”
挽歌巧笑嫣然，她贴在纪蓉耳边说话，吐出来的气息却是冰冷的，让人如坠冰窟。
纪蓉浑身发抖，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不住的摇头，“挽……挽歌妹妹，你……你为何不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挽歌嗤笑一声，这女人真是到了现在都还揣着明白装糊涂，真能装啊，怪不得京城那么多人都夸赞纪蓉贤良淑德，“我为什么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姐姐不是很清楚吗？”
她慢悠悠的掏出一块绿色的‘护身符’笑语盈盈地看着纪蓉，“难为姐姐刻意在护身符上动手脚，那苏大师特意叮嘱你，千万莫要让护身符沾了水，否则我这张脸容易引得皮尸害我，辛苦姐姐悄悄在这护身符上面洒了些水了。”
纪蓉眼神发颤，不敢去看挽歌的眼睛。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当时……我当时摔了一跤！”
纪蓉手不断摸索着，终于摸到了那块护身符，忽而用力咬了咬牙，将那护身符狠狠贴在挽歌身上。
她以为，至少能听见挽歌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可是挽歌面色丝毫不变，甚至还笑语盈盈的看向她，只是眼底带了些许轻蔑。
“怎么办呢姐姐，你的护身符，没用了~”
护身符燃尽成灰。
纪蓉的脸色陡然间变的煞白。
怎……怎么会这样！
不该是这样！
不该是这样的！
苏大师明明说，明明说这护身符能护她平安！
纪蓉泪流满面，伸手抓着挽歌的衣裳，苦苦哀求，“挽歌妹妹，我知道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害你……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我只是摔了一跤，我摔了一跤的护身符才会沾上雪，我……我以为没事的，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纪蓉带着哭腔，泪珠子一颗一颗砸下来，“挽歌妹妹，自打你进府以来，我一直待你不错的不是吗？”
“就……就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求你放过我……”
挽歌不急不缓的摇着手里的团扇。
好像她永远都不知道冷。
她笑盈盈的，陡然凑近，在纪蓉耳边说了一句话。
纪蓉浑身僵硬，眼睛猝然瞪大，木愣愣地看着挽歌，整个人仿佛一只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
挽歌说……
她说……
“姐姐，其实那张不是护身符，是镇鬼符。”
“姓苏的早就看出来我是皮尸了，可是她们师姐妹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如果当时拆穿，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她言语暗示了你好几遍，叫你一定要将这‘护身符’给我，还特意嘱咐你千万不要让这‘护身符’沾了水，如果姐姐你听了她的话，至少，它能够困住我两日，你们余家还有的救。”
“可惜了，姐姐你因为一己私欲，害了整个余家，也害了你自己。”
常言道聪明总被聪明误。
纪蓉以为，在‘护身符’上做手脚，引来皮尸杀了她，就能借刀杀人，除了她这个心腹大患。
可从头到尾，这府上没有第二个皮尸。
真正的皮尸只有她一个。
纪蓉眼神呆滞，用力咬了咬唇，“我早该想到的……寻常女人哪能这么貌美，原来……原来从一开始那个祸害我夫君的皮尸就是你！”
纪蓉面露不解，挽歌要害她，她尚且可以理解，因为自己是正室夫人，挡了挽歌的路。
可是挽歌为什么连余耀也要一并害了去？
纪蓉眼睛闪烁，眼底涌出泪光，不甘心的看着挽歌，“我……我们余家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苏檀说，皮尸是来寻仇的。
可是她自认与人为善，贤良淑德，从未对不起任何人。
她夫君只是宠妾灭妻，要说对不起谁，那也是对不起她。
挽歌可是从头到尾都被偏爱的那个！
“你根本就是忘恩负义！”
“如果没有夫君，你现在还在青楼里待着！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竟敢如此待我们！”
“无冤无仇？”挽歌咀嚼着这几个字，陡然冷笑，死死的盯着纪蓉，“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怎么敢说你们余家人跟我无冤无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