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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宋潇猝然抬起双眸，死死盯着他，目眦欲裂，眼神里竟有几分与这个年纪不符的阴狠，“我怎么可能毫无天赋！”
“一定是你测错了！”
“一定是！”
“我的天赋明明应该比我亲娘还高！”
岁岁一个小丫头片子，都得了一句天赋卓绝的评价。
他的天赋定然是能高到绝无仅有才对！
结果这个死秃驴却说什么？
说他毫无修行的资质？！
“这话该我问宋小公子，”叶大师眸色深沉，那双眼睛如墨汁一般，沉沉盯着他，“你有苏大师那样的母亲，便是你天生痴傻，这天赋也该强到令人骇然。”
“怎么我测出来，你却平庸到令人发笑？”
原先的温和消失殆尽。
叶大师此刻虽还是清清冷冷的模样。
可他的言语已经尖刻了许多。
宋潇身子摇摇欲坠。
伸手将这里面能砸的东西全部都砸了个稀烂。
仿佛他越虚张声势，就越能掩盖，他平庸无能的事实。
“不是的！”
“不是的！”
“一定不是这样！我才不是没有天赋的废物！我不可能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比不上！绝不可能！”
看着满室的狼藉，叶大师并不动怒。
他只是看着宋潇，神情晦涩而复杂的看了他许久。
似乎，那比宋潇本人更难接受这个事实。
叶大师沉沉的盯着宋庭琛，似乎是不死心，再次问了一句，“宋将军，这宋小少爷，当真是你和苏大师的孩子？”
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妥，毕竟宋潇和宋庭琛长的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哪怕是个傻子，也能瞧出来这父子二人生的极为相似。
“宋将军见谅，我并非有意挑拨，宋小将军与您血脉相连，只是……”
一句只是还没说完，宋庭琛已经抬起了冷厉的眉眼。
“叶大师想说什么？”
“潇潇与他母亲本就亲缘浅薄，如今您又说这些，是非要在孩子心中种下一根刺？”
宋庭琛眉眼寒浸浸如霜雪。
有时候便是连他自己也忍不住奢望，若宋潇不是苏檀的孩子就好了。
若宋潇不是苏檀亲生，他还能为她的狠心薄情寻得理由。
可偏偏宋潇就是苏檀十月怀胎生下的亲儿子。
这世上有许多事情都是他对不住苏檀。
只是他唯独不能原谅，苏檀视宋潇为无物，有时候更是恨不得将亲生儿子击垮。
他比这世上任何人都期望，宋潇不是从凉薄狠心的苏檀肚子里爬出来的。
偏偏宋潇和苏檀血脉相连！
得到了宋庭琛的回答，叶大师神情虽然还平静，但瞳色已经很快冷冽下来。
他扫了一眼自己这满室狼藉，淡淡开口，下了逐客令。
“既然我与宋小将军没缘分，那便罢了。”
“夜已深了，宋将军和宋小少爷早些回府吧。”
“不！”宋潇崩溃的哭出声，歇斯底里的冲过去，不断地晃着叶大师的袍角，近乎偏执的盯着叶大师，“你快说，是你学艺不精，是你测不出来！”
“我不会毫无天赋！”
“我绝不会！”
这世上任何人都可能会是废物，独独他不可能是。
他自诩脑子聪明，学什么都快。
在学堂里，他的功课从来都是第一。
那些人背地里骂着他白眼狼，却又始终超不过他。
宋潇早早的就接受了自己是天才这个事实。
他理所当然的觉得，于玄术上，他也是极为有天赋的。
只要他愿意去学，他会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可是现在有一个秃驴告诉他，他就是个废物。
他不仅不可能超越苏檀，他甚至连岁岁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怎么可能呢！
他是一个男孩子，怎么可能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比不过？！
叶大师平静地将宋潇的手拨开。
“宋小少爷，你逾矩了。”
“宋将军，你该带小公子回府了。”
宋庭琛无瑕再和叶大师多说，只伸手弯下腰，“潇潇，咱们该回去了。”
“我不！我不我不我不！”
宋潇歇斯底里拳打脚踢，眼泪都几乎要流干了，“阿爹你让他重测，让他重测，我不是废物！我不是！”
他哭的几乎要有些喘不过气。
宋庭琛蹲下身子，耐心的安抚他。
他心疼的张宋潇抱在怀中，一字一句的道：“潇潇你不要这样想，你从来不是废物。”
至少在他眼中，宋潇向来都是最省心最懂事的孩子，是他宋庭琛的骄傲。
看着宋潇被这样的结果伤的心力交瘁，他心中也是有诸多不忍，语气也放柔了许多，“阿爹带你出宫，明日，阿爹重新找人为你去测。”
“别哭了好不好？”
“男子汉大丈夫，为着一桩小事哭成这样，旁人该笑话你了。”
宋潇这才止住了哭声。
宋庭琛脸上心疼之色依旧浓郁。
可他于心疼中，又生出几分迷茫疑惑。
按理来说，不该发生如此情形。
连他也不明白，宋潇为何连一点可以修行的资质都没有。
此刻莫要说是宋潇，就连他也觉得一定是哪里测错了，一定是叶大师未曾测准。
他也想着明日找个大师为宋潇重新测测。
父子二人满怀心事，等待着明日的宣判。
宋潇已经做好准备，在心底不断的告诉自己，昨日的只是意外，是那个秃驴学艺不精。
他今日定然可以一雪前耻。
然而叶大师其实并未说谎。
可惜最开始的答案，与昨夜的如出一辙。
“宋将军真是心思缜密，为了瞧我算的准不准，还特意抱了一个毫无天赋的孩子过来考验我。”
那大师笑盈盈的，看起来仙风道骨，颇有几分神仙的飘逸之感。
他缓缓看着宋庭琛，眉目慈悲温和，“宋将军，快将宋小公子抱出来吧。”
“这天赋如何，终究是要我亲眼见了宋小公子，亲自为他测了才知道。”
大师神情悲悯。
观他的姿态，仿佛他压根就瞧不出来，眼前的宋潇压根就不是宋庭琛找的和他毫无关系的孩子。
宋潇脸上的神情，一寸一寸的崩裂。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
“你们说谎！”
“你们全都在说谎！”
宋潇目呲欲裂，眼眸猩红，恨不得将那为他测天赋的大师生吞活剥，他死死的盯着他，“你到底收了谁家的银子在这里这么污蔑我！”
“我才不是毫无天赋的废物！”
“我不是毫无天赋的废物，你听到了没有？我不是！我不是！”
宋潇歇斯底里，伸出手，将那些器物砸得四分五裂。
那大师缓缓看他一眼，闻言只是笑了笑，看向宋潇的眼神依旧温和慈悲，“小公子，这世间的缘分强求不得，人是否与修行有缘分也是一样，小公子既然很会读书，好好做个读书人，来日金榜题名，封侯拜相也是极好的。”
“何必将目光只放在修行上呢？”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世上许多事都强求不得，若非要强求，倒让自己身陷泥潭挣扎不得。”
这大师怜悯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贯穿宋潇的心脏。
宋潇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他眼神涣散，倒下去的那一刻还在说，“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