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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用力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她沉沉的盯着陆知珩，此刻她失去了夫君，应当是最沉痛的时候，但这会儿她强打着精神，做后面的打算。
她知道陆知珩对庆隆帝的情感很复杂。
陆知珩或许做不到像她们这样憎恨庆隆帝。
但已经由不得他做不做得到了。
“阿珩，我知道，那个人向来会做戏，用着糖衣炮弹欺骗了你。”
“他的算计对准了母后，对准了你皇兄，未曾对准过你。”
“不！”
太子妃突然抬头，语气阴沉沉的，话音里更有刻骨难灭的恨意。
“他杀你不过是用的软刀子，用的糖衣炮弹罢了！否则你以为你的纨绔之名为什么能传得这么远！”
“阿珩，他总做出，将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可你忘了那些人都是怎么死了的吗？”
太子妃直勾勾的盯着陆知珩。
“不为别的，你总该知道，你的王妃是怎么死的吧！”
“外人说是难产去世，你当真以为是难产吗！”
“莫不是时间久了连你自己都忘了！”
太子妃说到这里又冷笑了一声。
“也是，岁岁又不是你真正的女儿！当年她娘嫁给你也是权宜之计，自始至终，你不过是以一个恩人的姿态出现在对方面前，究其根本，她也不是你的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你的！”
太子妃说到这里的时候，陆知珩的脸色骤然之间沉了下来。
“嫂嫂！”
“隔墙有耳，慎言！”
他紧紧的拧着眉头，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太子妃。
“还有，岁岁就是我的女儿，这样的话请嫂嫂以后不要再说了。”
“若是叫岁岁听到，你要如何向孩子解释？”
岁岁是他一手带大的。
如何就不是他的女儿了？
太子妃眉头拧了拧，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直以来陆知珩都将岁岁视如己出，她也是亲眼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
实在是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太子妃深吸一口气，终究是将方才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眉目里的恨意却依旧不见消减。
“可她阿娘死了，她阿娘死的冤枉，这一点你总不会不知情！”
“陆知珩，你莫不是觉得，你父皇害了母后，害了你兄长，害了你的发妻，甚至害了你外祖全家，就独独会放过你一个人吧！”
也是。
庆隆帝这个人自诩深情。
分明，已经将先皇后娘家的人全部都打的打杀的杀，一个活口都未曾留下过。
却还要向世人说，皇后早逝，他心中沉痛无比。
偏偏太子又生子孱弱，他更是心痛万分。
所以只能拼命的宠着皇后幼子陆知珩。
仿佛这样，他的白月光皇后就会回来。
庆隆帝这个人太擅长做戏，他的这一出戏嘛，骗过了天下人更骗过了他自己，许是连他自己现在都觉得他真是个深情款款的帝王。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太子妃直勾勾的盯着陆知珩。
她说的话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刺进了陆知珩心中，搅碎了他一直以来所逃避的东西。
也粉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阿珩，父皇的刀会对准我们每一个人，他杀了母后杀了你兄长，杀了你妻子，接下来就会轮到你！”
说到这里她又哂笑了一声。
“好，就算你不顾惜你自己的性命了，那岁岁呢？”
“岁岁是你的女儿，她如今年岁还这么小，可是我瞧狗皇帝已经有几分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你躺着一直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岁岁性命不保，届时你可千万不要后悔自己如今的逃避！”
陆知珩十指紧紧的攥进掌心。
他沉下脸，声音听起来不阴不阳，可外面的雨丝飘飘，仿佛顺着窗页的缝隙飘进了他的心底。
“岁岁只是一个小姑娘。”
“对皇权没有任何威胁。”
毕竟这江山，还从来没有女子继承的先例。
无论如何，就算青龙帝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将他的刀对准岁岁一个小姑娘。
太子妃慢慢的笑了，她笑陆知珩天真。
笑对方愚蠢。
更笑对方到现在还在自欺欺人，觉得庆隆帝会是一个有人性的帝王。
“好！”
“你非要这么执迷不悟自欺欺人，我也不逼你左右一直以来你都躲在你兄长的雨衣后面，从来那些明枪暗箭也未曾落在你身上，到底失去性命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甚至你还从庆隆帝身上摘取到了好处，你怎么会愿意恨他呢！”
太子妃眼眸猩红无比。
“你是那个既得利益者，你当然不会愿意去恨你的父皇，毕竟倘若你真的恨了你自己的父皇，之后，那些好处究竟还会不会落在你身上，就全靠你父皇自己的心思了！”
陆知珩十指紧紧的攥进掌心。
他闭了闭眼。
“不。”
“嫂嫂你说错了，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自己的仇恨，我没有忘记过母后是怎么死的！如今我也不会忘记兄长是怎么死的！”
他之所以一直犹豫，之所以一直下不了手，只不过是因为他总记得幼时，庆隆帝一直对他母后，流露出深情不已的神色。
他母后虽然脸上一直挂着牵强的微笑，但总会在他面前说庆隆帝的好话。
有很多残忍的东西，他都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的。
他知道的太晚，以至于庆隆帝慈父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
他醒悟的有些太晚太晚。
以至于到了现在，他明明知道庆龙帝或许不是一个好父亲，明明知道青龙帝对他的疼爱之中掺杂了太多太多的算计，可偏偏幼时的记忆太过于刻骨铭心。
以至于到现在他都还记得。
陆知珩闭了闭眼。
他目光紧紧的落在太子的遗体上。
亲人的失去不是暴雨，而是一生的潮湿。
陆知珩苦笑了两声。
“嫂嫂，你让我好好想想。”
太子妃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
“那你就好好想想吧，阿恒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如今岁岁已经不是普通的小姑娘，她会了玄术。庆隆帝迟早会发现有朝一日真相被你知晓，那个时候他还能容得下岁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