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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卯时三刻之前,宋庭琛果然早早的就到了城门口等着。
这一次,宋庭琛没有带上宋潇。
而是将宋潇交给了宋家的那些族老照顾。
但出乎意料的是,苏檀和陆知珩竟然也没有带上岁岁。
陆知珩有些诧异,下意识的便问道:“今日怎么不见郡主?”
苏檀冷漠的看他一眼。
“此去艰难险阻,危险重重,那背后的罪魁祸首还不知是邪物还是人。最是喜欢对着从郡主年纪相仿的孩子下手,怎么,宋将军是觉着,不管是我还是宸王殿下,都嫌弃郡主的命太长了是吗?”
她的语气过分的冷。
是现在看过来的时候,甚至像是藏了一把刀子。
宋庭琛脸色有些苍白。
在旁人看来,或许苏檀这一句话,语气未免有些过于尖锐。
但宋庭琛却一下子就知道了她为何会如此。
他脸色微微发白,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将到了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知道,苏檀只是想起了长乐。
长乐若是还好好活着,如今也到了岁岁这个年纪了。
偏偏岁岁又和长乐长得有几分相似,苏檀在看着对方的时候难免就想起了长乐。
而宋庭琛最是清楚,长乐是怎么死的。
宋庭琛闭了闭眼,只是拱手向苏檀道歉。
“是我失言,我并没有诅咒郡主的意思,只是郡主到底神通广大。”
苏檀神色冷漠。
“郡主就算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个孩子,此番前去,前途未卜,危险重重,不论是我还是宸王殿下,都不会拿一个孩子来冒险。”
要说服岁岁,她和陆知珩还费了好大的一个功夫。
要知道岁岁并不是普通孩子。
也许是和她相处的久了,又或许是因为岁岁的身体里面有着长乐的残魂。
因此,岁岁的某些性子特质其实与她有一些相像。
比如认定了一件事就绝对不会回头,一定要将那件事做得尽善尽美,至少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苏檀和陆知珩为了劝他留在京城,还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最后是以需要岁岁来盯着京城这边要是发现有异动,随时用传音符通知他们为由,才劝得这孩子留下来。
所以说京城也不一定就安全。
但崔菀已经回来了。
到了明日,苏檀的师父也会回来。
有崔菀和师父护着岁岁,苏檀心中也能安心一些。
看着宋庭琛这副样子,苏檀心中便觉得厌烦,她扭过头,骑马去了最前头,不愿意再与宋庭琛多话。
与宋庭琛这样的人在一处,多说几句话都是多余。
宋庭琛看着她一甩马鞭扬长而去的身影,心中一阵钝痛。
可他此刻又能说什么呢?又有什么立场说什么?
从前苏檀对他并不是如今这副态度,现如今有了这样的下场,也不过是他咎由自取,是他罪有应得。
只是宋庭琛到底心中一愤难平,到底是忍不住回想从前的那些日子。
他又忍不住想,若是当初他没有带柳清音回来,或许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可事情已过去那么久,再多说也是无益。
他只能将心思都放在了正事上,麻痹自己,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苏檀不想理会他,他也不再巴巴的凑上去了,而是平静的问身边的陆知珩。
“殿下,我们今日出城,可是去调查那些女婴失踪之事?”
因为宋庭琛注意到后面还有马车。
而马车里面坐的就是那些个进京来求救的百姓们。
这不是宋庭琛第一次见到他们。
他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这些百姓眼里还挂着一点残存的希冀,总以为或许自己的孩子还有一条生路,也总以为能很快捉拿出真凶。
百姓们总是对着皇权有着幻想,总是以为许多事情只要叫皇帝给知道了,皇帝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不好的皇帝,也没有坏皇帝。
便是有,那也不过是因为他们被妖妃奸臣给迷惑了。
亦或者,是即便底下出了事情,也有人知情不报,皇帝是被蒙在鼓里。
百姓们是如此相就,连宋庭琛也是这样想的。
见宋庭琛这么问,陆知珩微微颔首,轻轻的嗯了一声。
“怎么,宋将军眼下突然之间于心不忍,还是说父皇交代了,要你做什么?”
以前陆知珩和庆隆帝似乎还能维持父慈子孝的假面具。
但现在陆知珩似乎连演都不想演一下装都不想装了。
甚至在庆隆帝最信任的宠臣宋庭琛面前,陆知珩也是眸色森冷,态度不阴不阳。
宋庭琛皱了皱眉总觉得此刻陆知珩对庆隆帝的态度有些微妙,再提起庆隆帝时,陆知珩不该是现在这个模样。
只是眼下,宋庭琛自己也找不出这奇怪之处究竟在哪,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拧了拧眉,“陛下心中本就记挂着黎明百姓。”
陆知珩听了这话似乎是笑了笑,只是那笑声多有几分讽刺。
但又很快被他隐去,转而意味莫名的说了一句:“是啊,父皇心中最是记挂他的黎明百姓了,这些百姓失去孩子想来父皇一定感同身受。”
“只是不管是我还是嘉懿县主,到底无法,终日在父皇身侧,也无法见着父皇是究竟如何痛彻心扉的,既然宋将军见过的话,不妨宋将军同我们讲一讲。”
“也好,叫我们开开眼界。”
陆知珩这话可谓是极度的阴阳怪气了,但偏偏宋庭琛不知道他的怨气究竟是因何而来。
但陆知珩一直是一个阴晴不定的性子,不高兴的时候谁的面子都不给。
甚至在庆隆帝面前,陆知珩也依旧是这幅死样子,更不要说宋庭琛只是庆隆帝的一个臣子,因此陆知珩这副态度,宋庭琛也算是习惯了,面对对方的夹枪带棒,他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不再向陆知珩说起此事。
随行的人,也感受到了这股最低气压,但究竟也不明白这股子低气压是因何而来,只得默默的缩了缩脖子夹紧尾巴做人,不敢轻易搭话。
众人就一直这样赶路,一路上倒也没出过什么插曲。
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七日后,抵达了其中一个有大批量孩子失踪的小镇。
一抵达这个小镇,宋庭琛便第一个感觉到了小镇的气氛有些压抑阴沉。
众人也一并感觉到了。
小镇的村民们望眼欲穿看见了大批量的生面孔,终于在找到几个自己熟悉的人的时候,眼睛一红,立马冲了过去。
“怎么样了!”
“他婶子,你们家小花怎么样了!”
“找到了吗?”
并不是所有失去了孩子的村民,都有空爬山涉水的,去为自己的孩子找一个公道。
有的是一边要承受失去孩子的苦楚,一边还要为着生活继续奔波。
此刻,见到熟悉的人,他们终于忍不住落下了泪水。
又时不时将视线往后面去看,企图能看见几个小小的身影朝着自己狂奔而来。
他们没等到笑着朝自己奔来的小孩,反而听到了和他们一样压抑而难受的哭声。
“我们家小花……”
“我们家小花她——”
说话的婶子声音颤抖,双腿一软,终于忍不住瘫倒在地上。
“我们家小花已经死了,她死的时候双手被人打断,眼珠子也未曾找见,连一具全尸都没有留下!”
“我们家小花竟然连一具全尸都没有留下!”
说话的婶子身体狠狠颤抖,又是忍不住抹泪。
“我也看见了你们家秋兰,你们家秋兰她也……她也……”
痛苦的悲啼响彻整个上空。
也什么呢?
不过也和她家小花一样,都是可怜人,都没有留下一句全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