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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功劳我会上报给朝廷，相信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有封赏下来。”
微微沉吟，龙文光又说了一句违心之语。
没办法，北京沦陷，崇祯帝自缢殡天后，南京迎立南逃的福王朱由崧为帝，即为弘光帝。
南京将臣先是在立朱由崧和潞王朱常淓之间举棋不定，继而阉党马士英和东林清流党争甚剧，如今正是自顾不暇的时候。
就连北方李自成的大顺军和入关的清军斗得如火如荼也坐视之不顾，哪又能顾得上西南一隅的川中之事。
封赏可能也只有一句空话，他也还是要做，总不能寒了这些守城将士的心。
“谢龙大人。”
四个游击将军齐齐拱手道谢，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对南京小朝廷的封赏都没太多想法，毕竟极大可能是一句空谈。
可龙文光的面子，他们还是要给的。
他们可以看不起朝廷，可龙文光此人，做为一个军人，他们还是相当服气的。
成都府衙，龙文光与几个游击将军相谈甚欢，讨论着晚上庆功宴的事。
而另一边，大西军的临时驻地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这是距离成都城二十里的一处山谷，此时，大西军仅剩的两万多人马稀稀落落的分布在四周，
这些人个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身上血迹斑斑，有人用手中长枪当成拐杖支撑身体，有人靠着同伴搀扶才能勉强站稳，有人正是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
这些人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满脸的疲倦、沮丧与不甘。
在这山谷的正中央，立着四面残破不堪的旗子，勉强还能分辨出是一面“西”字旗、一面“李”字旗、一面“刘”字旗、一面“白”字旗。
四面旗子中央，是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军帐，整个军帐由树木与枯枝茅草搭建，四面透风，看起来寒酸无比。
临时军帐内，大西王坐在临时做好的椅子上，面沉如水。
身边，老拜也是满脸寒霜，一副咬牙切齿的痛恨模样。
废物，全都是废物。
这两人身前，三个吃了败仗的将军齐齐跪倒在地，将头死死埋在地上，不敢发一言。
“我大西军自起事以来，大大小小的战役也打了不下百场，不说百战百姓，却也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如今，我二十万大军仅剩两万五，连一军主将都被当场斩杀。”
“你们说说，你们这帮废物到底是怎么打的仗？”
不得不说，人一旦愤怒到一定程度，是真的会无语的。
平时打了败仗会大骂不止的大西王，面对眼前这三个吃了大败的主将，已经连喝斥他们的心思都没了。
此时的他，语气冷淡，神色木然。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脑中似乎有一股杀意正在蕴酿，随时就会如火山般爆发出来，将所有一切杀光，吞噬。
可他仅剩的理智也告诉他，如果他真这么做了，他手下将再无一人可用。
眼前这些将领，或是自己的干儿子，或是从他起事以来就跟随的老部下，真要全杀了，怕是他的大西军倾刻间就会分崩离析。
自己真要成了孤家寡人。
跪着的三人不敢应声，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惹怒大西王，会被他直接叫人拖出去砍了。
看着跪伏在地，一动不动的三人，大西王猛的深吸几口气，全力压下心中那快要沸腾的杀意，这才冷声开口道。
“现在，先将你们各军的损失说一下。”
听他这么一说，三个跪着的主将这才敢缓缓抬头，对视一眼后，由平时最为得宠的李定国率先开口。
“禀主上，我北路军此次损失一万两千余人，部队溃散后，又有一千多人逃走，如今还剩两千余人。”
“我军撤退时只来得及毁坏五门佛朗机炮，剩余五门被对方缴获，粮草……粮草全无。”
“此战，是我指挥不利，请主上责罚。”
李定国倒也有几分硬气，知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道理，也不过多辩解原因，大方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责罚之事等下再说，白文选，你呢，现在还剩多少人。”
大西王有点无力的挥了挥手，转头朝白文选问道。
“禀主上，我南路军被杨展攻破，除去驱赶的百姓，伤亡一万人左右，如今还剩四千人马。”
“我军十门佛朗机炮在撤离前全部毁坏，没有留给对方，但粮草全部丢失。”
“此战是我指挥不利，请主上降罪。”
白文选的损失比起李定国还是要好一点，说话也难得的硬气了一回。
“你呢？”
大西王撇了白文选一眼，也没多说，只是将目光落到最后的刘文秀身上。
“回主上，我西路军除去被驱赶攻城的百姓，士卒死伤三千余人，剩余士卒一万三千余人。”
“我军发现情况不对撤退及时，因此粮草辎重均未曾损失。”
刘文秀算是三人里损失最轻的一方，他发现情况不对就跑了，算是另外三人给他挡了枪。
至于东路大军，在场诸人都未曾提起，他们已经全军覆没了。
“二十万大军攻打成都，打到现在没将成都打下来不说，连人马都只剩两万不到，你们说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就算是二十万头猪，站着让成都城里那帮守军杀，也杀不了这么快吧，啊……！”
听着三人汇报的损失数字，大西王心痛无比，这可都是他的家底啊，足足损失了十八万人，让他心底的杀气又蹭蹭的冒了起来，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下去。
“李定国，白文选，你们两个今后就暂时不用统兵了，带着你们手下的人马听从文秀调遣，入先登营。”
沉吟半晌，他做出了处罚决定。
“是，主上！”
“遵命，主上！”
李定国与白文选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无奈。
先登营，这就是敢死队，伤亡从来都是居高不下的地方。
罚他们进先登营，只比直接将他们斩首好那么一点。
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算进先登营，以他们的实力，相信短时间内也没那么容易被人弄死。
“遵令！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为主上排忧解难。”
刘文秀对于大西王的决定可谓是举五肢赞成，四路大军仅剩他一路，今后在大西王面前，他的分量又重了。
当然，心底的激动面上是不会表现出来的，他只能重重一抱拳，掩饰心底的激动。
没再管三人心中的想法，大西王将目光放到老拜身上。
“老拜，如今我军大败，辎重损失惨重，不知你是否能再多弄点你们那里的火器过来。”
“你放心，钱我不会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