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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田策马赶回柳巷堡时，城墙上的哨兵突然敲响铜钟。
他抬头望去，只见本该插着苏家大旗的瞭望台空荡荡的，只有断墙上几面残破的狼头旗在风中飘拂。
“堡主！苏家铁骑撤了！”
张猛光着膀子冲过来，肩头还沾着砌墙的石灰，“今早天还没亮，他们就拔营了，连招呼都没打！”
周田猛地拉住缰绳，踏雪前蹄人立而起，马蹄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火花。
他翻身下马，看见刘宇轩扶着门框咳嗽，手里攥着封火漆未干的信笺。
“这是苏小姐留下的？”
周田接过信，羊皮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北疆战事暂缓，主力回撤？”
刘宇轩点头，黑血又从绷带渗出：“斥候回报，苏家铁骑已过青羊岭，朝西北方向去了。”
“暂缓？”
张猛啐了口唾沫，“北蛮刚吃了败仗，正是追击的好时机，苏小姐怎么这时候撤兵？”
周田皱眉读信，目光落在最后一句。
勿念，后会有期。
！！！
忽然想起苏瑶那日在战场上披风染血的模样。
他转身望向空荡荡的演武场，昨日还在庆功的篝火余烬旁，此刻只有几匹无人照料的战马在低头啃草。
“堡主！”
新兵抱着马鞍跑过来，“苏小姐的副将说，这些战马留给咱们！还有……”
他红着脸从怀里掏出块锦帕，“这是苏小姐的亲兵给我的，说以后柳巷堡就是苏家的兄弟……”
“滚！”
张猛笑骂着拍他后脑勺，“苏小姐的亲兵会给你帕子？那是擦兵器的布！”
周田揉了揉眉心，转身走向议事厅。
杨繁花正在整理苏家留下的医书，听见脚步声抬头，目光落在他攥紧的信笺上。
“怎么回事？”
她轻声问，“苏家为何突然撤军？”
周田将信递给她，看着女儿趴在桌上用炭笔在羊皮纸上画银鹰，忽然想起王文钊在酒楼说的话。
他伸手替女儿扶正歪掉的毛笔，转头对刘宇轩道：“把斥候叫来，我要知道苏家撤军的详细路线。”
半个时辰后，议事厅内烟雾缭绕。
五个斥候并排而坐，腰间的水囊还在滴水，显然是急行军赶回。
“苏小姐的大旗是朝西北走的，”
为首的斥候抹了把汗，“但小的们绕道山顶看，铁骑主力却往西南去了，那里是……”
“是苏家在蜀地的铁矿。”
刘宇轩突然开口，手指在地图上点出一个红点，“周大哥，你还记得林掌柜说苏家动用了蜀地铁矿三成精铁吗？”
周田猛地抬头，与刘宇轩对视。
两人同时想起在飓风城酒楼，林掌柜提到的“苏家秘炼百炼钢”。
“难道……”
周田喃喃，“苏家撤军是为了保铁矿？”
张猛挠头：“北蛮不是在北边吗？铁矿在西南，他们犯得着绕这么大弯？”
刘宇轩咳嗽着展开另一张地图：“北蛮狼首部与西羌部落有联姻，若从西南入蜀，只需越过祁连山……”
他的指尖划过“祁连山隘口”
标记，“这里地势险要，却是入蜀的捷径。”
周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忽然想起苏瑶那日在城墙上说“骑兵冲锋时要像风一样割裂敌阵”
，原来她早已算到北蛮可能的动向，却为何不与自己商议？
“周大哥，”
刘宇轩忽然握住他的手腕，“你在飓风城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周田一怔，想起王文钊说的“苏家拉拢”
“招婿纳版图”
心中五味杂陈。
他挥手屏退斥候，将酒楼里的对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杨繁花的手猛地攥紧医书，指节泛白：“他们竟这般揣测苏小姐？”
张猛拍桌而起，震得烛台上的火苗乱晃：“放他娘的狗屁！苏小姐是那种人吗？老子第一个不信！”
刘宇轩却沉默了。
他盯着地图上苏家铁矿的位置，忽然轻笑：“周大哥，你可记得苏小姐给咱们的鎏金牌令？凭此可在苏家商号支取银两。”
周田点头，从怀里摸出金牌，上面的银鹰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若苏家真要拉拢你，为何不直接给兵权？”
刘宇轩的手指划过“演武场”
标记，“反而送兵器、送工匠、送粮草？”
张猛插嘴：“因为苏小姐仗义！”
刘宇轩摇头：“不，因为柳巷堡对苏家而言，比一个傀儡更有价值。”
他抬头看向周田，“周大哥，你守着西线，苏家才能安心在北线和西南扩张。
这是互利，不是控制。”
周田望着地图上柳巷堡的位置，忽然想起苏瑶的那一句经典的话。
“北蛮不灭，谈何回报”。
他握紧金牌，忽然笑了：“不管苏家打的什么算盘，只要能一起打北蛮，就是好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