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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令仪迈步进了静室。
面前的矮榻上放着蒲团,蒲团上坐着的上官子玉打量着温令仪,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温令仪也在打量上官子玉,满头银发,气色红润,颇有几分鹤发童颜的模样,气度极好,眉眼和善,竟有一种很自然的亲切感觉,但这确实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姑姑,令仪给您磕头了。”温令仪跪下大礼参拜。
上官子玉抬起手,明明没有挨到温令仪的身体,但一股力道把温令仪扶起来了,就这一身功夫,温令仪都暗暗咂舌,跟在师父身边那么多年,她现在怀疑师父也一定是个武功高强的人,只不过自己没发现。
见温令仪吃惊的模样,上官子玉也有些疑惑,问:“令仪没有习武?”
“回姑姑,师父说令仪身体不太适合习武,只学了岐黄之术。”温令仪说。
上官子玉点了点头:“来,坐我身边来。”
温令仪上前,取出来师父的书信和玉佩,双手送到上官子玉面前:“姑姑,师父让令仪跟您带句话,药王谷随时等着姑姑回家。”
上官子玉抬起手接过去书信和玉佩放在一边:“也是想回去的,只是不太容易,听沐白说了,扶灵归乡是大事,你一个没有拳脚功夫自保的妇道人家出远门,晏家难道无人了吗?”
“他们出不了远门。”温令仪没有和盘托出,是因为头一次见面不知道脾气秉性,言少则安。
上官子玉打量着温令仪:“你师兄要留在这里一些日子,等你从中山回来的时候再上山来吧。”
温令仪点头:“是,姑姑体谅令仪,今夜前来把书信送到,明日启程往中山去。”
“这个给你。”上官子玉从旁边取来了一本册子递给温令仪。
温令仪看到上面写着:善毒。
“穆青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毒也并非都是坏的,全看什么人用,用在什么时候,师兄不让你习武,你总要有自保的本事,路上当解闷儿了,还有这些也一并带着。”上官子玉从旁边橱子里取出来个匣子,送到温令仪手边。
温令仪有些不好意思:“姑姑,我都没为您准备礼物,受之有愧。”
“这算不得什么,你在我眼里是孩子,匣子里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一些解毒丹,穆青盯着你和师兄,是他心魔作怪,这些解毒丹带在身边,有备无患。”上官子玉说罢,拿起来玉佩:“师兄想多了,玉佩何须送回?不过既然送回我也就收下了,如今把玉佩给你,你切记玉佩不要离身。”
温令仪赶紧拒绝。
上官子玉脸色一沉:“长者赐,不可辞。”
温令仪不能久留,等她离开后,上官子玉叫来了沐白。
“姑姑。”沐白躬身行礼。
上官子玉闭目养神:“你师父可交代别的了?”
“师父说,您见到小师妹一定会问,所以让我转告姑姑,小师妹能入药王谷,确实是因为跟姑姑有八分相似,如今小师妹的劫数也因药王谷引来的,若他有一日不在了,请姑姑护着小师妹,坐阵药王谷。”沐白说。
上官子玉微微眯起眼睛:“穆青若敢对师兄不利,他就不用活了,师兄就是太心慈手软才会如此受制于人的。”
“师父和众师兄弟几次出手都没成功。”沐白说。
这是温令仪不知道的。
天成子来到京城后,先后三次要杀穆青,每次都没成功的原因,穆青身边至少有三个江湖上的顶级高手,寻常人根本没机会近他身。
上官子玉挑眉:“难道裴祈安比你们师兄弟几个人加在一起还厉害不成?”
“江湖规矩,不惹朝廷,那些人身后都有动弹不得的身家,所以穆青若惹了当今皇上,那些人是不会管的。”沐白说。
上官子玉了然的点了点头:“你在这里住下,等令仪从中山回来再说。”
若桃从外面蹦蹦跳跳回来,从怀里摸出来个瓷瓶递到上官子玉面前:“娘亲,小师妹给您的礼物。”
上官子玉接过来,打开瓷瓶后立刻盖上了,竟然是一瓶血!
收好了瓷瓶,上官子玉让沐白去休息,叫了若桃让她睡在身边,若桃躺下没一会儿就打鼾了,上官子玉给她掖了掖被角,在灯下打开天成子的书信。
从头看到结束,上官子玉起身下床,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穆青、朝廷、三公后人和当今皇上。
上官子玉知道师兄真正要说的是什么,天要变了,她终于等到机会,能为列祖列宗报仇了,若是大仇得报,确实也该回去药王谷了。
回头看熟睡的若桃,她要给若桃找个好归宿。
温令仪在随州启程离开。
上官子玉打开庵堂的门,请穆青入内。
穆青老泪纵横,喋喋不休的说着这些年为寻找她所吃的哭,说自己的不容易,更提起当年,青春年少时候的矜持,若不然怎么也儿女成群了。
上官子玉叹了口气:“二师兄,你想多了,我从来就对你没情。”
“我知道,你喜欢大师兄,可大师兄以医入道了。”穆青说:“若不是当年你突然消失不见,我遍寻不着,怎么会是今天这个光景。”
上官子玉抬头:“一把年纪说这些不合时宜,我倒是听说你一直都想知道半边月的毒方,师兄,那种有损阴德的东西,不见了岂不是更好?”
穆青一噎。
“你想要控制什么人?又想要得到什么?江湖上从来不缺亡命徒,难道师兄就那么想要统领江湖吗?”上官子玉问。
穆青脸色微变:“师妹,你怎么会如此想我?”
“那要怎么想你?二师兄,半边月的毒我听说过,确实是梁皇室的秘宝,但随着大梁覆灭,这些就落在郎御手里了,你想要从我这里找到线索是不能的,因半边月的毒一直都是皇上才能见到的东西,而我不过是个不起眼儿的公主。”上官子玉淡淡的说:“我也不能辅佐你号令江湖,所以何来情深?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什么脾性还不知道吗?”
“阿璇。”穆青站了起来:“你竟是这么想我的吗?”
上官子玉微微点头,不等抬眸只觉得头顶一麻,猛地抬眸看穆青:“你竟对我出手?”
穆青摇头后退:“你竟也是个瞧不起我的人,我为何就不能号令江湖?师父把你托付给师兄,药王谷也托付给师兄,凭什么?”
“凭你人品不行。”上官子玉调动周身真气,试图寻找不妥之处。
穆青狂笑:“阿璇,你找不到的,这是我半生所学,穷尽所有养出来的蛊虫,你要么乖乖听话,要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要做什么?”上官子玉眼神凌厉如刀。
穆青抬起手抚了抚自己花白的头发:“我们成亲,我是你的夫君,交出大梁秘宝的图和钥匙,最好你再告诉我,你和师兄的孩子呢?在哪里?”
上官子玉突然出手,银针如网罩向穆青:“穆青!你以为我师兄那么好欺负,他不能清理门户,那我来!”
穆青瞪大眼睛,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没什么变化的袍服,突然袍服四分五裂,身前都是一个个血点,每个血点就是一根毒针,再抬头开上官子玉:“你杀的了我吗?”
“你要活,不容易,就算这次不死,半年之内你都必须要为自己解毒,最好找个没人能找得到你的地方,不然师兄会把清理门户的事做完,滚!”
这一声滚,气贯长虹一般,穆青倒飞出去撞断了门外的石柱,他拿出骨哨吹响,两个黑衣人把他带走。
听到声音的沐白和若桃跑过来,只见上官子玉盘膝低头,胸前一片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