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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政垂着头。
罗岳扶着祖父起身,低声:“祖父,他到底少了城府。”
“无妨,无妨。”罗无咎拍了拍长孙的手臂:“但凡立志,需成全,我们罗家不怕多几个有能耐的。”
罗岳低声应是。
罗政脸红到了脖子,自己从小到大就跟有能耐不沾边,以前觉得整日里活得自在挺好,可打从温令仪嫁给晏怀卿后,秦国公府的幺蛾子就没断过,他确实动心了,建功立业,分府另住,就算不能和温令仪在一起,他也要有本事守着她一辈子。
出了书房往别院来,罗府一墙之隔就是罗家的别院,别院里养着二十几个门客,京城人尽皆知。
罗无咎坐下来,门客陆续过来落座。
罗政有些奇怪,这些门客竟不给祖父行礼,坐下来的时候也都低着头,从袖袋里取出来册子翻看,旁若无人的架势,让他都止不住偷瞄兄长罗政了。
因罗家最重规矩的便是兄长,可兄长似是习以为常,也不觉得这些门客失礼。
“都说说吧。”罗无咎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年前,温慕春离开京城往漠北,如今人在西凉。”青色长袍的男人率先开口,年纪三十开外,是罗政没见过的人。
罗无咎点了点头。
另一个人说:“裴祈安和温家来往甚密,并且把手底下的产业都交给温令仪打理,这其中的隐情不得而知,因我们的人根本无法近裴祈安的身。”
罗政心里咯噔一下,祖父用这些门客掌握着整个京城的动向啊?自己之前根本不知道。
“温令仪去年派人往漠北去,在那边买了一座山,具体要做什么不得而知,那座山到底有什么用也没查出来,当地人和当地县志都对那座山无多了解,只是荒山。”有人说。
罗政缓缓地吸了口气,他发现祖父并非觉得自己不行,而是自己要有自知之明,他好像真不太行。
“宋家人后天入京,温家定下婚期是正月十四、十五、十六这三天。”年轻人抬起头:“罗老,秦国公府里的穆青,似乎不妥当,药王谷的人就住在秦国公府隔壁,到底想要做什么还看不出来,江湖中人频频出现在京城,只怕跟秦国公府关系很大。”
罗无咎抬起手压了压额角:“除此之外呢?”
有人翻了几下小本子:“从三年前平阳纪家带头在京城开了天下商会后,沈宗儒便庇护天下商会,如今商道尽数掌控在天下商会手中,我大夏三路转运使都举步维艰,南曲水路转运,晋阳和昌洛的陆路转运,都难以掌控局势了。”
罗无咎蹙眉,偏头跟罗岳说:“去查一查军需供给,是什么人具体负责的。”
“是。”罗岳领命退出去了。
这些门客陆续离开。
罗无咎这才看坐在身边一直都默不作声的罗政:“政儿,你从这些消息里能看出什么来?”
“祖父为大夏江山呕心沥血,可这些事又不能摆在明面上,皇上那边若不动,祖父难以压住李若甫等人。”罗政说。
罗无咎笑了:“对,也不对,其实这些都是朝廷上的尔虞我诈,倒也不用太在意,真正重要的是镇国公府谋划的长远,只怕有了不臣之心,裴祈安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可他背负着裴家灭门的仇恨,你觉得如今这局势,你入行伍又能如何?”
罗政愕然的瞪大眼睛,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只知道李若甫跟我作对,却不明白帝王的制衡之术,大夏立国至今,对三公从不曾手软留情,三代帝王皆是如此,我啊,老了,还能做多少事?一直以来都以为当今是明君,可他竟要拉拢中山宋家,意图让宋家女入宫,这让我很寒心啊。”罗无咎摇头:“你一直都不明白,你父才是罗家的退路,如今让你入行伍和从商之间选择,你该如何选择啊?”
罗政低下头,他觉得自己真是丢人,不是因为心里有温令仪,而是因为自己没什么本事却眼高于顶。
罗无咎拍了拍罗政的肩膀:“走吧,回家,京城里太多人想要趁机捞军功了,我们罗家不能凑这个热闹。”
罗政扶着祖父回府,总觉得祖父身上透出了沉沉的暮气。
他以前并不知道祖父为大夏如此用心,知道后反而觉得祖父可怜。
京城里,罗家位高权重,但没有任何至交好友,朝廷上的祖父和兄长犹如难支孤木,也不知道这份拳拳之心,到最后能换来什么。
就在罗政陪着祖父回到罗府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宫里差人请祖父入宫。
罗政担忧的看着祖父佝偻的背影,心里一阵难受。
御书房里。
永元帝神色凝重。
罗无咎进门请安后被赐座,坐下来的他抬头看着对面的李若甫和沈宗儒,再看坐在永元帝跟前的裴祈安,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衣袖。
“西凉是眼前的心腹大患,据探子来报,西域三十六国也虎视眈眈,大夏如今局势严峻,各位爱卿可有什么应对之策?”永元帝开口。
罗无咎淡淡的扫了一眼裴祈安,他早就看出裴祈安绝非忠心耿耿之人,只是小小年纪就能调动西凉和西域三十六国,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皇上,启用镇国公和秦国公的后人执掌兵权,能和西凉一战,但西域三十六国,还需从长计议,能议和则议和,若非要打的话,朝中武将倒也可用。”李若甫说。
罗无咎冷声:“大夏兵马不足百万,西域三十六国若联盟,倾全力可抗衡,但西凉这边就首尾难顾,所以需震慑,而不是开战,至于议和,不过是与虎谋皮,老臣以为绝不可议和。”
“罗大人,若只论战,大夏如何面对如此庞大的三十六国?”李若甫看着罗无咎:“你一直都不肯议和,如此好战实非黎民百姓的福祉,更会动摇国本,一旦开战所需军备可不是小数目,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养兵千日为的是用兵一时,难道李大人觉得养兵千日就是养着吗?”罗无咎寸步不让:“西域三十六国一旦犯边,从西北而来,若和西凉联手呢?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和谈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永元帝被两个人吵得头疼,压了压额角:“镇国公府,温慕阳率军镇守漠北,镇国公携带家眷千万,此事可行?”
“不行!”罗无咎几乎是吼出来的,自知如此语气会惹永元帝不悦,起身跪倒:“镇国公府二公子温慕阳驻守漠北不如驻守雁门关,雁门关极有可能成为踏入大夏的口子,吾皇圣明,若把镇国公和家眷都放在漠北,只怕会失控。”
永元帝蹙眉,不理跪在地上的罗无咎,而是问裴祈安:“玉琢觉得呢?”
“罗大人说的有道理,可雁门关的苍山里,有不少曾经是晏家军的旧部,他们不肯受封入朝,但只要是晏家人,他们必定会鼎力相助。”裴祈安说。
永元帝点了点头,就连晏戈昨晚也连夜写来奏折禀明此事,若让温慕阳去雁门关,绝不是好安排。
李若甫起身跪在地上:“皇上,晏怀卿是晏家人,只需要用大将为主帅,克制他一二,他能调动曾经的旧部,雁门关确实应该让晏怀卿去。”
罗政低着头,一滴混浊的眼泪落在地上,他知道大夏完了。
镇国公必定和裴祈安联手了,可他能说吗?手里没有证据,就算说了有什么用?
虽是近春,却心起秋凉,罗无咎缓缓地吸了口气:“皇上,老臣年事已高,不堪重任,请皇上准许老臣告老还乡。”
裴祈安看着跪在地上的罗无咎,贤臣,能臣,但若留在朝中,那才是自己的心腹大患呢。
永元帝微微俯身:“罗爱卿,你是在怪罪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