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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瘟疫现场
“母亲！”沈怀川忙握住沈刘氏的手，“您莫要气坏身子，此事儿子答应您，一定会办到。”
他也厌恶极了沈穆昭，更厌恶自己在沈穆昭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
明明他才是侯府的主人，身为侯爷却被赶到祠堂罚跪，简直是奇耻大辱。
怒火燃烧在他的脸上，或许是错觉，他觉得膝盖处越发疼痛。
沈刘氏心疼的将他扶起：“我的儿，你心里可有打算？”
沈怀川便细想下来，只是现成想的几个法子都被他一一否决。
沈穆昭不是好应付的人，寻常的法子不仅不管用，还可能被倒打一耙得不偿失。
沈刘氏见状反倒得意起来：“我倒是有个想法。”
她让沈怀川附耳过来，轻声说道：“不久后便是忌日，我打算请个道士，就在那日说沈穆昭的命格和老侯爷犯冲，若不分开住，对侯府恐有大患，如此，定能逼他搬离侯府。”
沈怀川眼睛一亮：“母亲此法甚好，若沈穆昭还不肯搬离，便是孝道一词就可以将他压死了，此法实在是妙！”
他朝沈刘氏拱手恭维：“儿子愚钝，只能仰仗母亲出谋划策，现下便去准备着，早日除去心头大祸，回报母亲以全孝道。”
沈刘氏很是欣慰，拉着他又叮嘱了许多事，而后提出在这里守着，让他快去快回。
但沈怀川没有第一时间买通道士。
他知道为了保证事情万无一失，必须找一个帮手，所以去了四皇子府。
将想法说了一通后，沈怀川跪在地上请求道：“那样的场合人多口杂，保不齐就会有人混淆视听，将事情带偏了，所以我思来想去，唯有请殿下坐镇，才能防止沈穆昭阴谋诡计作乱。”
四皇子坐于上首，闻言只是沉默着，折扇在虎口轻轻敲击了几下。
他忽然笑道：“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本皇子少有闲暇之时，若那日为你坐镇，恐耽误正事，这可如何是好？除非……”
四皇子停顿片刻，语气轻柔：“你先帮我拉拢神医公子，让他以本皇子的名义治好瘟疫，待功劳到手，本皇子自然有时间帮你处理沈穆昭。”
沈怀川还以为他会提出要些别的，却没曾想是这个。
本来也不是不可行，但为什么一定要是神医公子？
他脸色有些难看，委婉说道：“殿下，神医公子早已开始接触治疗瘟疫的事情了，哪怕您此时招揽他，这功劳怕也是在旁人身上，咱们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怎会如此，他在为谁办事？”四皇子眉毛一皱，竟直接站了起来。
皇子一怒，只怕是又有人遭殃了。
沈怀川开始冒冷汗了，他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冷静了些：“殿下，此事我确实不清楚，时间太短也没法去查。”
四皇子一拂袖子：“哼，这点小事你都办不成，罢了，既然你的面子不够，那本皇子亲自去见他。”
瞧这模样，似是要威逼利诱把人抢过来了。
沈怀川觉得这样不太好，但又不敢反驳，只能默默驾车陪着他到了医馆。
但医馆的门居然被锁上了。
他找了个摊贩子问道：“请问这医馆的陆大夫何时归来？”
那摊贩得了两颗碎银，露出一口白牙：“陆大夫昨儿就关门了，说是要处理瘟疫，今早上让人从医馆里拿了药材，这会儿怕是早就出城了。”
沈怀川心道不好，悄悄看了看四皇子的神色，果然见对方脸色铁青。
而此时，城外一辆马车以极快的速度行驶着。
温音荣尤嫌不够，干脆和沈穆昭骑马赶往瘟疫现场。
大腿直被磨得泛红渗血，等到的时候腿是酸痛的。
她隔得远远的，便能看见那里燃起的寥寥黑烟。
一股药味伴随着腥臭传入鼻中。
温音荣冷静的撕下一块布包在自己脸上，又撕下另一块递给沈穆昭：“不要和病人靠得太近，就算要靠近，也先拿个布包住自己。”
沈穆昭学着她的样子将口鼻遮住，与她一同下马进入镇中。
镇子的守门卫都已经病倒了，奄奄的靠在石墙上，见有生人来了，他们也只看了一眼便没了动作。
温音荣面露不忍，视线转向镇上的其他人人，却见一番炼狱般的景象。
街边、石墩上、树下、甚至是泥坑里，到处都是病怏怏的百姓。
他们大多已经面黄肌瘦，病痛和饥饿折磨着他们，没有力气说话，有的嘴唇干裂，还在地上努力蠕动着，似乎想去河边接一口水。
温音荣看的出神，直到那人爬到了她脚边，她忙解一下身上的水袋递了过去。
那百姓三下便将水袋里的水全喝个干净了，却还不满足，要用力去够河水。
温音荣干脆挽起袖子走到河边，打算先挑一些水上来。
只是手刚伸进去，却碰到了像丝质一般的东西。
她往里面探了探，还以为是水草，结果往上一提才发现，那竟是人的头发。
“啊！”
温音荣坐倒在地，手里的人头重新沉入水中。
乌云恰在此时被风吹散开，阳光落下，印出了河面上隐隐约约浮现的尸体。
“那些是病死的人。”喝了她水的百姓哀伤道：“前些日子他们还能说话，后来人就没了，更多的人开始犯病，大家本来勉强度日，如今却连下地干活的力气也没了，怕是不病死，也得饿死。”
温音荣疑惑道：“我方才见镇上有炊烟，官兵没有发粥吗？”
百姓闻言却露出了嘲讽的笑。
温音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巷子的尽头聚集了许多百姓。
他们拿着破碗跪在地上，祈求着：“官爷，给一口粥喝吧！”
可领了粥出来的百姓只喝了两口，就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她心道不好，还以为是这百姓病到无法进食的程度。
正要上前救治，却见百姓流着泪，混着地上的泥土，又将粥捧起来吞入口中。
她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了，这一幕对她的冲击极大。
哪怕看过人间疾苦，但住于京城的人，哪里有见过穷困到这个境地的百姓？
分明朝廷发了赈灾粮，为什么百姓还会饿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