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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球后方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针在颅内搅动!温热的、粘稠的液体从指缝间不断渗出,带着一种铁锈般的腥甜,混合着羊眼汤那令人作呕的膻味,糊满了李静的手掌。视野一片血红,模糊,扭曲。她靠着冰冷粗糙的黑板,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无力地向下滑坐。
“老师?”“老师您咋了?”童稚的声音此起彼伏,带着一种虚伪的关切,如同无数只冰冷的蚂蚁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上爬行。
在血红的、剧烈晃动的视野边缘,她看到那个叫扎西的男孩站了起来。他小小的身影在扭曲的光线中拉长、变形,像一个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侏儒。他那张皲裂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浑浊的焦黄色如同两盏幽幽的鬼火,贪婪地、死死地“钉”在李静捂住眼睛、沾满粘稠血污的手上。
他的嘴角咧开了。不是孩童纯真的笑,而是嘴角肌肉以一种非人的方式向耳根拉伸,露出两排细密、尖锐、如同食肉动物般的牙齿!那无声的笑容,比任何尖叫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老师……”他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属于十岁男孩的稚嫩,而是糅杂着尖锐的童音和一种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带着砂砾摩擦感的嘶鸣,“…您的眼睛,真好看。”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从李静的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恐惧和痛苦,只留下一种求生的本能!跑!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东西!
“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的封锁,在死寂的教室里炸开!李静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一张课桌!木桌腿与水泥地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她没有选择冲向门口——那里挤满了那些眼睛开始泛黄、脸上挂着诡异笑容的“学生”!她的目光在血红扭曲的视野中疯狂扫视,瞬间锁定了教室后面那扇通往教师办公室的小门!那是唯一的生路!
“拦住她!”扎西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如同玻璃刮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原本还坐在座位上的孩子们,动作整齐划一地站了起来!他们的动作不再僵硬,反而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迅捷和力量!一张张皲裂的小脸上,浑浊的黄色正迅速覆盖整个眼白,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嘴角咧开,露出同样细密的尖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咕噜声!
李静根本不敢回头!她能听到身后课桌被粗暴撞开的轰响,能感觉到无数道冰冷、粘腻、充满贪婪的目光死死钉在她的背上!她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母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跌跌撞撞地扑向那扇小门!
“砰!”她的手肘狠狠撞在门板上!门是向内开的,没有上锁!巨大的撞击力让她半个身子都摔进了门后的空间!
就在她扑进办公室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只布满污垢、指甲尖利的小手,带着破空之声,狠狠抓向她的后颈!
“滚开!”李静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几乎是凭着本能,反手用尽全力将沉重的木门狠狠往回一甩!
“嘭!”
木门重重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同时响起的,是一声压抑的、如同幼兽受伤般的痛哼!那只抓向她的小手被门板死死夹住,几根乌黑细小的手指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李静甚至来不及看一眼,用肩膀死死顶住门板,另一只手摸索着门框内侧,“咔哒”一声,将那道老旧但还算结实的插销猛地插上!
“砰!砰!砰!”沉重的撞击声立刻在门板上响起!木门剧烈地颤抖着,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外面传来无数孩童混杂在一起的、尖利刺耳的嘶吼和咆哮,完全失去了人类的语言,只剩下纯粹的、疯狂的攻击欲望!指甲刮擦木板的“吱嘎”声密集得如同雨点!
“开门!开门!”
“眼睛!把眼睛给我们!”
“山主要你的眼睛!”
混乱而疯狂的叫喊穿透门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李静的耳膜!她背靠着剧烈震动的木门,身体随着每一次撞击而颤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捂住右眼的手掌下,粘稠温热的液体仍在不断渗出,顺着她的手腕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办公室狭小而破败。两张旧木桌拼在一起,上面堆着几摞作业本和落满灰尘的杂物。墙壁斑驳,糊着发黄的旧报纸。唯一的光源是高处一扇同样蒙尘的小窗,透进微弱的光线,让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阴沉的灰暗之中。
李静的目光在剧痛和血色的模糊中艰难地扫视。办公桌……抽屉……柜子……
苏梅的教案本!
那本被无数黄眼睛占据的、苏梅最后的遗物,正静静地躺在靠近里面那张旧木桌的桌角!它像一块磁石,瞬间吸住了李静全部的注意力!
门外疯狂的撞击和嘶吼声仿佛暂时远去。苏梅……她的求救……“他们……不是孩子……”!这本教案,是她留下的唯一线索!也许……也许里面有答案!有生路!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剧痛和恐惧。李静松开捂着右眼的手,粘稠的血污糊满了她半张脸,视野更加模糊扭曲。她踉跄着扑向那张桌子,染血的手指颤抖着,一把抓向那本硬壳教案!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封面那磨损的“苏梅”二字时——
“别动它!”
一个嘶哑、苍老、带着极度惊恐的声音猛地从办公室最阴暗的角落响起!
李静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缩回手,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
角落里,一张破旧的藤椅深陷在阴影中。之前她竟完全没有注意到那里有人!此刻,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挣扎着从藤椅上站起来,动作迟缓僵硬,仿佛刚从一场大病中苏醒,又或者刚从坟墓里爬出。
是张永福校长!
他比昨天更加憔悴,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发紫。他的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着,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李静伸向教案本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一种近乎哀求的绝望。
“别…别碰它!”张校长喘着粗气,声音像破风箱在拉扯,“那东西…沾不得!碰了…就完了!像苏梅一样!”
门外,撞击声更加疯狂!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插销剧烈地跳动着,门板中央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孩子们的尖啸如同地狱的合唱,越来越近!
“张校长!救我!外面…外面那些东西!他们是什么?!”李静的声音带着哭腔,右眼的剧痛和不断涌出的温热粘液让她几乎崩溃。她指着那本教案,语无伦次,“苏梅!她在里面写了!求救!她说…她说他们不是孩子!”
“山主…是山主…”张校长佝偻着背,一步一步艰难地向李静挪动,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脸上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的目光扫过那本教案,如同看见世间最恐怖的瘟疫,迅速移开。“眼睛…是它的眼睛…它在看…它一直在看!”他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抓挠着自己的胸口,单薄的旧中山装被抓得皱成一团。
“山主?眼睛?”李静混乱的大脑捕捉到这两个词,昨夜抬棺的童谣瞬间在耳边炸响——“月牙弯弯照坟头,老师抬棺莫回头……”村长那碗汤里的黄眼珠!孩子们眼中燃烧的焦黄!
一切碎片仿佛被一根无形的、冰冷的线瞬间串联起来!一个令人窒息的恐怖真相呼之欲出!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办公室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在无数细小却蕴含着诡异力量的撞击下,终于轰然碎裂开来!破碎的木屑如同爆炸般四处飞溅!
门外,是地狱的景象!
十几个小小的身影挤在门口,他们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变形。皲裂的皮肤下,浑浊的黄色彻底覆盖了眼球,瞳孔缩成针尖般的黑点,闪烁着非人的、贪婪的幽光!他们的嘴巴大张着,露出满口细密尖利的牙齿,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喉咙里发出不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混杂着野兽咆哮和尖锐虫鸣的、令人头皮炸裂的嘶吼!
它们不再是孩子!它们是披着人皮的……某种东西!被那所谓的“山主”之眼所污染、所控制的怪物!
“眼睛!!!”
“山主饿了!!!”
“把她的眼睛挖出来!!!”
疯狂的嘶吼如同潮水般涌进狭小的办公室!为首的几个“孩子”,正是扎西和那个扎辫子的小女孩,它们动作迅捷如鬼魅,带着浓烈的腥风,直扑向满脸血污、靠在桌边的李静!尖利的爪子闪烁着乌光,目标精准地抓向她的脸!抓向她那不断渗出污血的右眼!
李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扼住了她的咽喉!
就在那沾满污垢、指甲尖利的爪子即将触碰到她眼睑的千钧一发之际——
“滚开!!!”
一声带着破音、用尽全身力气的暴吼在身旁炸响!
是张校长!
这个枯瘦佝偻的老人,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像一头护崽的衰老雄狮,猛地撞开扑向李静的一个“孩子”,那小小的身体被撞得飞出去,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同时,他枯瘦的手掌闪电般探入自己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内袋!
他掏出来的,不是武器。
而是一个小小的、用褪色红布紧紧包裹的、三角形的物件。像是一个极其简陋的护身符,或者……某种法印?
张校长枯瘦的手指因用力而颤抖,几乎是用撕扯的方式猛地拽开了红布!
里面露出的,是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像是某种矿物碾碎而成,又带着点草木灰烬的质感。
他没有任何犹豫,将那撮粉末猛地朝着扑上来的几个“孩子”的脸上一扬!
“嗤——!!!”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声音响起!
粉末接触到那些“孩子”皮肤的瞬间,仿佛产生了剧烈的反应!扎西和那个小女孩首当其冲,它们脸上贪婪疯狂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被巨大的痛苦所取代!
“嗷——!!!”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从它们喉咙里迸发!被粉末沾到的皮肤——脸颊、额头、眼睛周围——瞬间腾起一股淡淡的、带着恶臭的灰黑色烟雾!如同被强酸腐蚀!它们疯狂地用手抓挠着自己的脸,动作失去了之前的迅捷和力量,变得痛苦而扭曲!浑浊焦黄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痛苦!那是一种对那粉末本能的、刻入骨髓的畏惧!
粉末在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极其古怪的气味。不是香,也不是臭,而是一种极其干燥、辛辣、带着泥土和某种苦涩草药混合的气息。这气息仿佛拥有某种力量,暂时压制了门外汹涌的疯狂。
“走!快走!”张校长一把抓住李静冰冷颤抖的手臂,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手指如同铁钳!他拖着几乎虚脱的李静,撞开因痛苦而暂时失去行动力的两个“怪物”,踉踉跄跄地冲向办公室另一端的后门!
那扇门通往学校后面的小院和更后面的山壁。
“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走!”扎西捂着脸,指缝间渗出黑黄色的粘稠液体,发出嘶哑的咆哮。其他“孩子”虽然畏惧那粉末的气息,但眼中的贪婪和疯狂并未完全熄灭,蠢蠢欲动地想要再次扑上。
张校长头也不回,另一只抓着红布包的手再次向后一扬!残余的粉末在空中散开,形成一片灰白的屏障!
“呃啊——!”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孩子”再次发出惨叫,捂着眼睛倒退。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张校长已经拖着李静冲出了后门!
门外是一个小小的、堆满杂物和枯枝的院子。更远处,就是陡峭、覆盖着稀疏灌木的灰色山壁。山风呼啸着灌进来,冰冷刺骨。
“这边!快!”张校长没有丝毫停顿,拉着李静,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院子角落一个极其隐蔽的、几乎被枯藤完全覆盖的低矮洞口!那洞口开在山壁上,黑黢黢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像一张通往未知深渊的巨口。
李意识一片混沌,右眼的剧痛和不断涌出的温热粘液让她几乎失去思考能力,只能麻木地被张校长拖着往前跑。身后办公室的方向,传来更加狂暴的撞击声和尖锐的嘶吼,显然那些“东西”已经冲破了阻碍!
就在李静被张校长几乎是粗暴地塞进那个漆黑洞口的前一秒,她下意识地、用那只尚且完好的左眼,回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让她如坠冰窟,寒意彻骨!
在校长办公室破碎的后门口,在那片被灰白粉末暂时阻挡的混乱之中,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裹着厚重的、油腻发亮的黑色藏袍。
是村长多吉才让!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疯狂嘶吼、痛苦抓挠的“孩子们”身后,如同一个沉默的牧羊人守着他的羊群。他的脸隐在藏袍宽大的风帽投下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两点极其微弱、却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的……焦黄色光点!
那两点黄光,穿透混乱的人群,精准地、无声地,锁定了正被塞进洞口的李静!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玩味。
仿佛在欣赏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戏剧。
下一秒,冰冷的黑暗彻底吞噬了李静。她被张校长用力拉进了狭窄、崎岖、弥漫着浓重土腥味和另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的山洞甬道之中。身后,村长那两点冰冷的黄光,和“孩子们”疯狂的嘶吼,被厚重的山岩彻底隔绝。
只有右眼窝深处那异物蠕动般的剧痛,和顺着脸颊不断滑落的温热粘稠的污血,提醒着她,地狱并未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