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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铁柱抱着瑟瑟发抖的小花,一步三回头地冲出了那弥漫着血腥与邪气的石窟。洞外清冷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新涌入肺腑,却丝毫不能平息他心脏的狂跳。身后,那只失去了铜铃的大公羊,像被抽走了魂魄的傀儡,瘫软在阴暗的角落,发出低微而惊恐的“咩咩”声,浑浊的眼珠里只剩下牲畜最原始的茫然与恐惧。那枚罪魁祸首的铜铃,则静静躺在洞窟污秽的地面上,锈迹斑斑,纹路狰狞,仿佛一只沉眠的恶魔之眼。
赵铁柱不敢有丝毫停留,更不敢回头去捡那枚邪铃。这东西太邪门了!沾满了孙老蔫、孙刘氏、周老师、二蔫的血,更差点夺走了小花的命!他抱着小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密林中穿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彻底解决这祸根!绝不能让它再有机会害人!
他背着惊魂未定的小花回到村中,将孩子交给哭得几乎昏厥的家人,也顾不得解释太多,只粗粗说了声“孩子找回来了,受了点惊吓”,便立刻转身,重新扎进了后山的密林。这一次,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用破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铜铃。
去哪?哪里能彻底埋葬这邪物,让它永不翻身?
一个地方在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南山下的“无底潭”。
无底潭,漠河乡祖祖辈辈口口相传的禁地。它藏在南山最陡峭的断崖之下,潭口狭小,仅容一人勉强探头,直径不过一米见方,黑黢黢的,深不见底。村里胆子最大的后生,曾用上百米长的粗麻绳系上沉重的青石投入潭中,绳子放尽了,石头依旧没探到底。潭水冰冷刺骨,终年不起一丝波澜,颜色是那种化不开的墨绿,看久了仿佛能把人的魂儿吸进去。传说潭底直通幽冥,连接着黄泉的支流,任何活物落下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更有老人言之凿凿,说早年有贪玩的孩子在潭边嬉闹,被潭里伸出的“东西”拖了下去,尸骨无存。久而久之,无底潭成了绝对的禁忌之地,连牛羊都会本能地绕开那片区域。
就是这里了!赵铁柱咬紧牙关。只有这深不见底、传说勾连着阴曹的地方,才配做这邪铃的最终归宿!让它在幽冥深处永世沉沦!
他脚步如飞,直奔南山断崖。攀下陡峭的石壁,来到那狭窄得仅容一人立足的潭边。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水腥气和一种说不出的、沉积了亿万年的死寂。潭水墨绿,平滑如镜,倒映着上方一线灰蒙蒙的天空,深得让人心头发毛。
赵铁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寒意。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破布,那枚锈蚀的铜铃再次暴露在阴冷的空气中。铃铛表面的邪异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流转着微不可查的暗光,仿佛在无声地抗议。赵铁柱没有丝毫犹豫,眼中只有决绝。他用尽全力,手臂抡圆,如同投掷一块烧红的烙铁般,狠狠地将铜铃掷向那墨绿色的潭心!
“噗通!”
一声沉闷至极的入水声。铜铃砸破平静如死的水面,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随即迅速下沉。那墨绿色的潭水仿佛有生命一般,瞬间吞噬了它,涟漪很快消失,水面再次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平滑和死寂。没有回响,没有异动,只有潭水深处传来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若有若无的幽冷回音。
赵铁柱死死盯着那潭水,直到眼睛发酸,水面依旧毫无变化。他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成了!这东西,终于被永远地封在了这无底深渊!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幽深得令人心悸的潭口,转身,头也不回地攀上石壁,步履沉重却带着一丝解脱的轻快,朝着山下亮起稀疏灯火的村庄走去。他相信,随着那邪铃沉入无底深渊,笼罩在漠河乡上空的阴霾,也该散去了。
……
日子似乎真的恢复了往昔的平静。第二年夏天,在夏日的蝉鸣和湟水河的流淌中悄然滑过。孙老蔫、孙刘氏、周老师、二蔫的坟头添了新土,纸钱烧过的灰烬被风吹散。赵铁柱继续接任民兵连长的工作,他当过三年义务兵,今年23岁,尚未婚配,一米七五的个头,身材健硕硬朗,他还兼任护林员的工作,每日巡山,脚步踏遍了村后的山林,唯独远远绕开了后山那处曾经的血腥空地和南山断崖下的无底潭。小花头上的伤结了痂,虽然夜里偶尔还会惊醒哭喊,但在家人和赵铁柱时不时的探望安抚下,那巨大的恐惧阴影也似乎在慢慢淡去。村民们心有余悸,但时间是最好的药,加上赵铁柱刻意隐瞒了铜铃沉潭的事(只含糊地说解决了邪物),生活渐渐回到了为柴米油盐奔波的轨道上。
平静之下,一种近乎盲目的乐观在滋生。恐惧被淡忘,敬畏也随之消散。
这天午后,日头毒辣。村里几个游手好闲、胆子又大的后生聚在一起喝酒解暑。酒气上头,话题不知怎么就扯到了南山下的无底潭。
“嘿,听我爷说,那无底潭里有鱼!老大的鱼!黑脊背,金鳞片!说是早年有人见过!”一个叫李二狗的青年喷着酒气,唾沫横飞。
“吹牛吧?那鬼地方,水都冰得扎骨头,能有鱼?”另一个叫王癞子的嗤之以鼻。
“怎么没有?深!深才有大鱼!你看湟水河里那些小鱼小虾,哪比得上深潭里的宝贝?”李二狗不服气地梗着脖子。
“真有?”一个叫孙三炮的眼里冒出贪婪的光,“要是能炸上来几条,拿到镇上去卖,可值老钱了!比种地强百倍!”
“炸鱼?”旁边一个稍微清醒点的后生犹豫了,“铁柱说过,那地方邪乎,不让靠近……”
“屁!”李二狗借着酒劲,一拍桌子,“铁柱那是被之前那怪羊吓破胆了!这都过去多久了?风平浪静!那潭子就是深点,水冷点,有个屁邪乎!我看就是藏着大鱼!”他唾沫星子溅到桌上,“再说了,咱们弄点炸药,离远点扔下去,炸它个天翻地覆!鱼翻了肚皮漂上来,咱们只管捞,能出什么事?”
王癞子和孙三炮被他说得心动不已。对金钱的贪婪和对“邪乎”传说的轻蔑,最终压倒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谨慎。
下午,三人偷偷摸摸弄来了开山剩下的土炸药和雷管(这年头管得不严)。李二狗自告奋勇,拎着捆好的炸药包和长长的引信,王癞子和孙三炮则拿着抄网和麻袋,兴奋又紧张地朝着南山断崖摸去。
赵铁柱正在另一片林子巡视,对此毫不知情。
断崖下,无底潭依旧散发着阴冷死寂的气息。墨绿色的水面纹丝不动,像一块镶嵌在山石里的巨大黑玉。
“妈的,真够冷的!”王癞子打了个哆嗦。
“冷才好!鱼肥!”李二狗满不在乎,脸上是酒意混合着冒险的亢奋。他手脚麻利地将炸药包捆上一块石头,确保能沉下去。长长的引信一直拖到十几米外相对安全的一块巨石后面。
“都躲好!看我给你们炸个满堂彩!”李二狗点燃引信,看着嗤嗤冒出的火花迅速向潭口窜去,他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扑到巨石后面,和王癞子、孙三炮挤在一起,探出半个脑袋,死死盯着那幽深的潭口,脸上充满了期待。
引信的火花,如同一条细小的毒蛇,无声而迅速地钻入那墨绿色的死水之中。
一秒,两秒……时间仿佛凝固了。
突然!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从地心深处炸开的巨响,猛地爆发出来!不是那种清脆的爆炸,更像是万吨巨石在深水中被无形的巨力碾碎!整个断崖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碎石簌簌落下!
一股无法形容的冲击波从潭口喷薄而出!墨绿色的潭水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被炸起冲天水柱,而是猛地向上拱起、膨胀!如同一个巨大的、墨绿色的水包瞬间鼓起,然后又以更快的速度塌陷、回旋!水面形成了一个巨大、急速旋转的恐怖漩涡!漩涡中心深不见底,发出沉闷如巨兽低吼般的隆隆水声!
想象中的死鱼翻肚皮?一条都没有!
岸边的三人被这远超预想的恐怖动静吓得魂飞魄散!巨大的声浪震得他们耳膜嗡嗡作响,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李二狗脸上的兴奋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取代,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那墨绿色的巨大漩涡急速旋转、即将平复的刹那——
异变陡生!
漩涡中心,靠近岸边李二狗所站位置的水下,毫无征兆地、猛地破开!
一只……爪子!
一只簸箕般大小、覆盖着厚重、湿滑、深青色鳞片的巨爪!
那爪子的形状极其诡异,既不像兽爪,也不像禽爪,五根粗壮如成人手臂的指骨,末端是弯曲如钩、闪烁着幽冷乌光的巨大趾甲!每一片鳞片都大如铜钱,边缘锋利,缝隙里似乎还粘连着墨绿色的水藻和某种粘稠的、深褐色的淤泥。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万年水腥和淤泥腐败的恶臭,随着巨爪的出现,瞬间弥漫开来,浓烈得令人作呕!
这爪子出现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超越了人眼捕捉的极限!
岸边的李二狗,脸上的惊恐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粘腻的巨力猛地箍住了他的脚踝!那力量大得超乎想象,仿佛被万吨水压机瞬间锁死!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哗啦——!”
伴随着巨大的水花溅落声,那只恐怖的巨爪猛地缩回漩涡中心!而被它牢牢抓住脚踝的李二狗,就像一只被老鹰攫住的小鸡,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整个人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拖拽着,瞬间没入了那急速旋转、深不见底的墨绿漩涡之中!
水花四溅,人已无踪!只剩下岸上几道被拖拽出的湿痕,和空气中残留的、令人窒息的恶臭。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王癞子和孙三炮躲在巨石后面,亲眼目睹了这超越理解极限的恐怖一幕!他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眼球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暴突出来,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喉咙里却像是被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只簸箕大的、布满青鳞的巨爪,和同伴瞬间消失的恐怖画面,如同最深的梦魇烙印在灵魂深处!
一秒,两秒……时间仿佛停滞。
“鬼……鬼啊——!!!”
王癞子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变调的尖嚎!这声嚎叫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跑——!!!”孙三炮魂飞魄散,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两人如同被烙铁烫到的兔子,从巨石后面弹射起来!什么抄网麻袋,全都扔在了原地!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逃离这个地狱入口!他们手脚并用,连滚带爬,朝着断崖上方的山路亡命狂奔!恐惧榨干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爬上断崖,以为暂时脱离险境的瞬间——
“呼——!!!”
毫无征兆地,平地卷起一股妖异的狂风!这风不是从山外吹来,而是以无底潭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炸开!飞沙走石,碗口粗的树枝被轻易折断!断崖上本就松动的石块被卷起,如同炮弹般四处飞射!王癞子一个趔趄,被一块飞石砸中肩膀,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几乎在狂风乍起的同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被翻滚的、如同墨汁般浓重的乌云吞噬!乌云低垂,仿佛要压垮整个南山!云层厚重得透不出一丝天光,如同巨大的铁幕笼罩了大地!
“咔嚓——!!!”
一道惨白色的、粗大得如同树干的闪电,撕裂了浓重的黑暗!没有前兆,直直地劈落在王癞子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一棵百年老松瞬间被劈成两半,燃烧着熊熊大火!刺目的电光和震耳欲聋的雷声几乎同时炸响,巨大的声浪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狂奔的孙三炮和王癞子心头!
“轰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不是地震的晃动,而是山体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和断裂的巨响!南山断崖,那面巨大的、俯视着无底潭的岩壁,在狂风、雷电和大地震动的多重摧残下,终于支撑不住!
“轰——!!!”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整个断崖上半部分,如同被无形的巨斧劈开,巨大的岩体带着万钧之势,朝着下方的无底潭轰然崩塌!无数磨盘大小的巨石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砸入潭中,溅起冲天的浑浊水柱!更多的巨石则如同愤怒的巨兽,沿着陡坡疯狂滚落,碾碎沿途的一切!烟尘冲天而起,遮天蔽日!
“不——!!!”落在后面的王癞子绝望地看着那如同山洪般滚落的巨石群,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就被一块呼啸而来的巨石狠狠砸中!血肉之躯瞬间被碾碎,化作一滩模糊的血肉!
跑在前面的孙三炮也未能幸免!他刚躲过一块滚石,第二道刺目的闪电如同天罚之鞭,精准无比地撕裂长空,直直劈在他的头顶!
“咔嚓——!!!”
刺目的电光一闪而逝!孙三炮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僵在原地,整个人瞬间变得焦黑,如同烧透的木炭,缕缕青烟从头上升起,随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狂风在怒号!乌云在翻腾!雷电在狂舞!山崩在继续!巨石如同愤怒的冰雹,无情地砸落!整个南山断崖区域,如同末日降临!侥幸跑得稍远、或躲在更坚固掩体后的其他几个后生(他们没敢靠近潭边,只在远处看热闹),也被这毁天灭地的景象吓得肝胆俱裂,连滚带爬地逃向村庄方向,哭爹喊娘,只恨爹娘没给自己多生几条腿。
这一场天地震怒般的灾劫,足足持续了一夜。狂风暴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不绝于耳,山体的崩塌声和巨石滚落声在暴雨中沉闷地回荡。整个漠河乡都在风雨飘摇中战栗,无人敢眠,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在油灯昏暗的光线下瑟瑟发抖,听着窗外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恐怖声响,祈祷着灾难快点过去。
第二天清晨,风停雨歇。肆虐了一夜的雷霆和崩塌终于平息。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透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惨淡。
赵铁柱几乎一夜未眠,听着那恐怖的动静,心中那份沉甸甸的不安越来越重。天刚蒙蒙亮,他就召集了村里十几个胆大的青壮,带着绳索、扁担和简陋的担架,面色凝重地朝着南山方向走去。
越靠近南山断崖,景象越是触目惊心。
原本还算好走的山路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和断裂的树木。泥泞不堪,散发着雨水混合着新鲜泥土和……某种淡淡焦糊味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死寂。
终于,他们来到了断崖附近。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手脚冰凉!
昨日还存在的断崖,上半部分已经完全坍塌!巨大的岩体如同被巨人啃噬过,露出狰狞新鲜的断口。无数崩落的巨石,如同小山般堆积在下方,彻底填埋了那片区域。哪里还有什么无底潭的踪影?那个曾经深不见底、散发着阴冷气息的潭口,连同周围的一切,都被深深地、严严实实地掩埋在了数十万吨的乱石泥土之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新土石堆!
灾难的痕迹遍布四周。被巨石砸断的大树横七竖八地倒伏着,枝干扭曲。地面上,散落着被狂风吹断的树枝和撕裂的树叶,泥泞中混杂着暗红的、已经凝固发黑的血迹……
赵铁柱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带着人,强忍着恐惧和不适,开始搜寻。
很快,他们找到了孙三炮。或者说,是孙三炮的残骸。就在离那巨大新土石堆不远的一处洼地里。尸体焦黑扭曲,如同被烈火焚烧过的枯木,早已不成人形,只有那四分五裂的焦炭状躯块,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道天罚之雷的恐怖威力。一股刺鼻的焦臭味弥漫在空气中。
更远处,靠近滚石路径的边缘,他们发现了王癞子。他被一块足有半间屋子大小的巨石死死压住,只露出下半身。露出的部分血肉模糊,骨头刺破皮肉,白森森地露在外面,混合着泥浆和暗红的血污。巨石边缘,还粘着一小块染血的、破破烂烂的衣角。
死寂笼罩着这片刚刚经历了天地之怒的山谷。清晨的微风吹过,带着雨后的湿冷,却吹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侥幸逃回去报信的后生,此刻也跟来了,脸色惨白如纸,指着那巨大的新土堆,嘴唇哆嗦着,语无伦次地描述着昨天潭中伸出的巨爪和瞬间消失的李二狗。
赵铁柱站在那巨大的、埋葬了无底潭的新土石堆前,沉默得像一块石头。他粗糙的手指深深掐进了掌心,指甲刺破了皮肉,渗出鲜血,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看着眼前孙三炮和王癞子惨不忍睹的尸骸,听着幸存者那充满恐惧的描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连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扔进去了……他把那铜铃扔进去了……沉入了那无底的深渊……
可结果呢?
李二狗被潭中伸出的巨爪拖走,尸骨无存!王癞子被滚石碾成肉泥!孙三炮被天雷劈成焦炭!连那深不见底、传说勾连幽冥的无底潭,都被崩塌的山体彻底掩埋!这……这根本不是什么解决!这更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被彻底打开!一场更大、更恐怖、引动了天地之怒的灾难!
他看着那巨大的新土堆,墨绿色的潭水、深青色的巨爪、冰冷的鳞片、幽光的趾甲……这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腾。那铜铃……它还在里面吗?被深埋在这万吨山石之下?还是……它已经借着那巨爪和这场灾难,挣脱了束缚?那潭底……连接的到底是什么?
一股比面对羊魔时更加深沉、更加无力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缓缓淹没了赵铁柱。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某种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存在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他自以为解决了祸根,却可能亲手释放了更恐怖的东西,或者……触怒了某个沉睡的禁忌。
“埋……埋了吧……”赵铁柱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茫然。他指挥着同样面无人色的村民,用带来的工具,在远离那巨大新土堆的地方,草草挖了两个浅坑,将孙三炮焦黑的残骸和王癞子被巨石压得不成样子的尸身收敛进去。没有棺材,只有几块破席子裹着。泥土覆盖上去,很快堆起两个小小的坟包。
没有哭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沉默。村民们机械地动作着,眼神躲闪,充满了恐惧和对未知的茫然。
赵铁柱最后看了一眼那两座新坟,又望了一眼远处那座如同巨大坟墓般、埋葬了无底潭的土石堆。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打着旋儿,仿佛无数看不见的幽魂在无声地呜咽。
结束了?还是……刚刚开始?
他不知道。只有一种冰冷彻骨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那枚沉入深潭的铜铃,那场引动天地之怒的灾劫,以及那深潭之下可能存在的恐怖……这一切,都如同一个巨大的、不祥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了漠河乡的上空,压在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