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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骤然死寂，杨业的枪已经握紧了，同时递了个眼色给副将，让他提防着萧继先。
萧继先死死盯着地上沾了尘土的首级，他看不出是哪个人，不过那头颅梳着契丹髡发，耳垂上还挂着个金环，正是他们契丹样式。
来之前，辽国也的确布置了人手在阴山北，若是云州这里有什么问题，他们也能来得及传信回去。
“将军冷静！”旁边有人悄然靠了上去，“就算这人是我辽国的，可眼下也不是同他们起冲突的好时机，宋国一定会拦，有什么事，我们回去了再同他们算！”
萧继先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的确如此，塔塔尔部这么做，无非就是想逼他们辽国动手，届时宋国也不得不参与进来。
可最后到底便宜了谁？
“好好好！”曹彬突然抚掌大笑，“贵客既然想要来真的，我们大宋儿郎也不是不敢奉陪，索性就玩把大的。”
说罢，曹彬伸手掀开帅案上的锦缎，露出桌子上面二十几个陶罐，这是火器局送来备用的，里头的火药可用得十足十，只要点燃了引线，百步内不是死就是重伤。
说完，曹彬朝旁边一摆手，一枚霹雳弹被点燃后朝着远处无人的地方掷去，蔑兀真以为的哄小孩的爆竹，很快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炸响。
“这是妖物！”塔塔尔部胯下马匹都不安起来，这东西要是扎在身上，一定会把人炸成碎肉的。
南人竟然有如此骇人可怕的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
“你我各出一百个死士，用这个比，谁活下来的多，就算赢家！”曹彬绝不错过蔑兀真脸上的神情，此刻见他虽然镇定，但眼中已是露出惶惑来，心下大定，只不过狠话还是得说完，余下的，就看蔑兀真敢不敢接着了。
“北蛮子会答应吗？”曹玮不禁又战了起来，焦急地看向校场中央，“如果答应的话，真要出一百个我大宋将士？霹雳弹可不是什么铠甲能挡的！”
曹玮脸上露出些担忧来，赵德昭欣慰他小小年纪便能替将士们着想，拍着他脊背道：“不用担心，要相信曹枢密。”
赵德昭眼睛盯着蔑兀真，见他许久没有动弹，也不知是在想什么，校场寂静，气氛却是紧张到了极点。
“今日先比骑射！”蔑兀真突然扯过一匹战马，命人将地上那颗首级绑在马尾上，“活靶！射中眼睛者，胜！”
说罢，他狠狠抽了一记马臀，可怜的马匹狂奔而出，马尾巴上绑着的首级颠簸着飘在后面。
看着很是残忍，不过在场诸人都意识到，蔑兀真这是服软了，他巧妙得避开了曹彬同他的死亡赌约。
杨业看向曹彬，见他朝自己点了头，才点了数人道：“追！”
被点中的三十个精锐已经跟着杨业追着那受惊的马匹而去，长枪也换上了神臂弩，瞄准了马尾上的首级。
蔑兀真带领的三十匹战马也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他们的战马矮小精悍，四蹄翻飞间竟然带起旋风般的沙暴，蔑兀真伏在马背上，整个人几乎与马脊齐平，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弓，已是瞄准了马尾上的首级。
“分！”杨业一声令下，三十名宋军精锐突然呈雁翅散开，宋军用的多是河曲马，体型高大，此刻却展现出惊人的灵巧。
每匹战马间始终保持着三步距离，既不会离得太远失了配合，也不会离得太近有所干扰。
“拦住那匹青骢！”蔑兀真用塔塔尔语吼道。
三名塔塔尔骑兵突然斜插过来，从他们的马鞍袋中抓出铁蒺藜，随着奔马洒落在地。
冲在最前的宋军险些马失前蹄，却在即将坠马的刹那单脚勾鞍，一个鹞子翻身又落回马背。
这一手引得观众席上爆发出阵阵喝彩，便是观礼台上的诸国使臣，也忍不住频频点头。
萧继先的指甲掐进了掌心，他看着双方你追我赶，箭矢朝着那头颅射去又落在地面，心中既希望宋军能挫塔塔尔部的锐气，可又不希望塔塔尔部能强大到打败宋军。
当他看见杨业的白马突然加速超越蔑兀真时，竟不自觉用契丹语叫了声“好”，身旁副将惊讶转头，他耳朵是坏了吗？竟然能听见将军为宋军叫好？
“看箭！”一个宋军骑兵的鸣镝破空而至，这支特制的响箭没有箭镞，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度，正落在塔塔尔人前方十丈处。
蔑兀真的战马突然受惊，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杨业松手，弩箭朝着首级上的眼眶疾速射去。
“中了！中了！”
“赢了！杨将军赢了！”观众席上爆发出欢呼声，曹玮也激动得在原地蹦跶着大喊。
柳开忍不住笑出声，真不愧是杨将军啊，自己若能在起麾下效力，当会是何等风采！
若有一日，便也能挽弓策马，杀入那草原中去！
蔑兀真看着首级眼眶中的箭矢冷笑一声，“这次算你们走运，”遂即又朝杨业道：“敢不敢比箭？”
观礼台和观众席上顿时又骚动起来，塔塔尔部这些北蛮子果真是不讲道理，骑术输了还要比箭？这是不甘心呐！
杨业策马，问道：“怎么比？”
蔑兀真没有看向杨业，他朝点将台上说道：“不过...”他哼笑一声，“难道你们宋军只有杨家？除了杨家军，就无人敢接我们草原的箭了？”
观礼台上顿时一片哗然，曹彬朝前走了几步，要论箭术，他们曹家也不赖，若自己长子曹璨在此，倒也能同这北蛮比一比。
“既然贵客如此说，不如就本—”
曹彬话还没说完，就见蔑兀真突然转身指向一旁的查彦道：“就他吧！”
查彦的额头渗出细汗，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同塔塔尔部的比试还能落到自己头上。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弓弩，突然明白过来，草原蛮子这是见自己领着弓弩队，这才要同自己比试的啊！
查彦抬头看向曹彬，曹彬点头，“去吧！”
蔑兀真冷笑着从旁边草原人手中接过一枚辽国铜钱，朝身旁之人下令道：“挂到前方那棵树上去！”
离他们三百步外，一棵歪脖子树随着风摇摇摆摆，铜钱在阳光下划出金色的弧线，挂在树枝下转着圈。
“射中多者胜！”蔑兀真大声道，遂即当先挽弓搭箭，瞄准了对面那个闪烁的金点，毫不犹豫松开了手，箭矢飞出，“叮”得一声，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