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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一
这天，盛京城落了小雪。
寿康宫里铺了一地的红木箱子，箱子上贴着喜字，箱子前面绑着大红花。
红木箱子敞着盖，里面的金银首饰，珠宝玉器琳琅满目。
太后头戴鎏金步摇，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她顾不上风雪，站在廊下指导小太监和小宫女们装箱。
不时有礼部官员进进出出。
太后要亲自操持靖王殿下和苏大小姐的纳征礼，皇帝不吭声，礼部的人只能到太后的寿康宫忙碌。
“对，这是东海的红珊瑚，小心些，别磕碰了。”
“把那套红宝石鎏金头面装进去，容儿戴上一定好看。”
芳华轻轻走到廊下，手里抱着狐皮大氅。
“太后娘娘，天气冷，您回去歇息吧，奴婢看着这里就行。更何况有礼部主持，出不了错。”
太后满面红光，一扫往日的慵懒，推开芳华的手示意自己不冷。
“不行，这是漓儿的大事，哀家必须要盯着。快点，礼单送来了吗？”
糊着绢布的窗户撑开一小条缝隙，容玥趴在窗户前，暖阁热气腾腾，腿上还盖着羊毛毯子，她晃着腿，看着太后忙进忙出，清点着礼单。
容玥旁边坐着个男人，男人光洁修长的手指剥了一颗葡萄，塞到容玥口中。
容玥使坏，故意舔了舔萧华漓的手指。
温热柔软的唇含着男人有些凉的指腹，萧华漓呼吸一滞，警告的看着容玥。
“玥儿，外面人多，你老实一些。”
容玥嘿嘿笑了笑，转头继续看外面，和萧华漓说话。
“皇祖母好大的手笔啊，我看礼部在礼单上添了又添，改了又改。”
“那是因为皇祖母喜欢你这个孙媳啊。”
萧华漓俯下身子，偷腥似的在容玥唇上印下一个吻。
“喂，萧——”
萧华漓伸出手指抵在容玥的唇瓣上，压低声音，带着得逞的笑，“嘘——别让外面听到。”
寿康宫里的人多，萧华漓这个名义上“昏迷”的靖王就得关在屋里不能见人了。
萧华漓被关进偏殿前，还把容玥拉了进来。
容玥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看着萧华漓，瞪了他一眼。
“咩~咩——”
“哞——”
寿康宫传来家畜的叫声。
“什么动静？”
容玥好奇的掀开窗户，就看见小太监和礼部几个年轻的郎中赶来了一群牛羊。
萧华漓也被叫声吸引，他僵硬了一瞬，脸色难看的扶着桌子站起来。
“这是谁干的？”
“怎么了？”
虽然把牛羊赶到后宫不像话，但也不至于变脸成这幅模样。
“皇祖母最怕……怕牛了。”
萧华漓眼底闪过一抹恨意，若非还有理智，他恨不得冲出去。
果不其然，不过一息就听到太后的尖叫声。
“谁让你们把这东西赶来的——”
太后面露惊恐，这些牲畜听到动静，见了人，受到刺激，慌乱的往四处跑，门口很快就有牲畜的粪便。
太后脸色苍白难看，呼吸急促，连带着身体都在小幅度颤抖。
芳华将狐皮大氅披到太后身上，把人包裹住，搀扶着她往里走。
“翠莺，处理一下，娘娘莫怕。”
“好的芳华姑姑。”
翠莺带着人围住这群牲畜，在它们失控前赶出寿康宫，动作麻利有序。
容玥偏头，不解地看着萧华漓。
她以为太后只是单纯的害怕，但看祖孙二人的反应，里面像是有隐情。
“太后曾有一子，是我的皇伯父。皇伯父五岁时，番邦进攻了一匹五色牛，传闻是从西域引种的。皇伯父年幼，很喜欢那头五色牛。他是先帝唯一的嫡子，先帝宠着他，便抽空带他去看牛。”
容玥沉默下来，萧华漓虽然没往下说，但她隐隐有感觉，这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因为太后……膝下无子。
“某一日，皇伯父央着先帝带他去看牛，先帝没空，派了宫女和内侍照顾他。那五色牛突然发狂，伺候皇伯父的宫女和内侍护着皇伯父，但那牛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顶翻了宫女，顶飞了皇伯父。
皇祖母收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上林苑横七竖八躺着许多伤者，那头牛也力竭倒在地上，皇伯父已经咽气了。”
“此时，在宫里不算辛秘。所以……”
萧华漓冷眼看着外面，翠莺的动作很快，已经清理好了寿康宫。
所以他怀疑有人借此生事。
就是不知道那人是针对太后还是针对萧华漓了。
“按理说，我已经没有什么可针对的了。”萧华漓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你和皇祖母已经密不可分，你倒了，你手中的势力握在太后手中，她若想扶持个王爷登基，轻而易举。”
萧华漓轻轻叹气，“确实，皇帝现在改变了主意，将兵权分给了皇祖母，势必要提防萧止逸。如今的情形……我怕外面还有人要倒插一脚。”
容玥若有所思的点头。
她想起那两张莫名其妙的纸条，想起这么久以来遇到的危机。
这一切的一切，还有一个幕后推手，在推波助澜。
推着他们一步步的往前走。
前方迷雾重重。
“我去看看皇祖母。”
“去吧。”
萧华漓松开容玥的手，看着少女离开远行。
……
太后坐在正殿，她已经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但情绪依然不算好。
容玥走过去，乖巧的朝太后行礼。
“皇祖母，您还好吗。”
“没事，就是想起了故人。”
太后向容玥招招手，招呼她坐到旁边。
容玥凑过去，给太后满了杯茶。
“哀家给苏府下了帖子……”太后怜爱的抚摸着容玥的小手，“请你祖母明日回趟镇北侯府。”
顾氏不待见容玥，苏岚也靠不住。
苏家需要老夫人主持大局。
都是可怜的孩子，萧华漓自幼不得父亲宠爱，成年后母族又尽数抄家灭族。容玥小小年纪被亲生父母抛弃，刚出生就卷入了不属于她的战争。
“多谢皇祖母。”
“都是好孩子，哀家最高兴的就是和你祖母定下了这场亲事。”
太后当年生产时亏了身子，这辈子再难有孕。皇帝萧妄出生时，生母难产，先帝便将刚出生的皇帝抱到她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