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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四
年关越来越近，天上的阴云不曾散去，皇帝的身体也不曾好转。
阖宫上下不见喜气，所有人都愁眉苦脸，宫女小太监做事的时候畏手畏脚，生怕一不小心被丢了脑袋。
皇子降生这么大的喜事，却不见喜气。
容玥今日跟着老夫人入了宫。
苏嫣儿生产，老夫人名义上是苏嫣儿的祖母，怎么也得走这一趟。
但苏嫣儿住在皇帝寝宫的偏殿，老夫人身为后宅女眷，并不适合进去。
“侯老夫人苏大小姐，苏婕妤如今性命无忧，一切安好。”伺候着苏嫣儿的嬷嬷堵在皇帝寝宫门口，“婕妤生产过后需要静养，不见外人。”
娘家人都不能探望生产的女儿了。
此事实在蹊跷。
但老夫人和容玥并不在意。
老夫人：“嫣儿年少，还劳烦嬷嬷费心照顾。”
“老夫人客气了，照顾苏婕妤本就是老奴的职责。”
祖孙二人此次入宫并未带侍女，也没带礼品探望苏嫣儿。
一是因为，苏嫣儿是皇帝的嫔妃，看不上她们手里这点东西。
二来，老夫人怕送进去的东西被做手脚，万一出点事会赖到镇北侯府头上。
老夫人掏出一包沉甸甸的荷包塞给嬷嬷，“劳烦您护着点嫣儿。”
“老夫人客气了。”嬷嬷打开荷包，里面是金灿灿的金子。她不动声色的推开荷包，“都是老奴的职责。”
普通的宫侍虽不至于见钱眼开，但也会收下这份礼，一来不得罪镇北侯府，也给自己攒点油水。
这嬷嬷不动声色的推开老夫人，表明了立场：这位嬷嬷背后有靠山不怕镇北侯府。
“那罢了。”老夫人不在强求，“容儿，好不容易入宫，你和我去看看老夫人吧。”
容玥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进到寿康宫的时候眼圈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
“容儿，漓儿醒了，去看看他吧。”
太后看到容玥这幅模样，忍不住想笑，但她还是忍住了。
这孩子是个聪明的，上道。
“是，太后娘娘。”
容玥说罢，一溜烟就离开了正殿，只余老夫人和太后叙旧。
“滚——本王不喝药——”
“殿下，您喝了吧，不喝药怎么能好？”
“滚开。”
偏殿里传来萧华漓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容玥不解其意，推开门就看到小宫女端着破碎的药碗出来。
“容小姐。”小宫女朝容玥行了个礼离开。
容玥关上房间门，无声询问萧华漓：“寿康宫有谁的人吗？”
这显然是做戏给外人看的。
萧华漓点点头，朝容玥伸手，“今天怎么入宫了？”
“苏嫣儿产子，我们作为娘家人，总得来转一圈。”
“和你说个笑话。”
萧华漓宠溺的捏了捏容玥的小脸。
“苏嫣儿新生的那个孩子臀后有个红胎记，和淑妃臀后的一模一样。”
容玥：“？？”
“萧止逸的孩子啊。”
萧华漓点点头，“上道。皇帝在孩子生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是看他的屁股。”
“陛下这是早有猜忌啊。”
萧华漓笑了笑，“昨晚我派人探了探御书房和金銮殿，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别卖关子了。”
容玥扭了把萧华漓的耳朵，“什么啊。”
“圣旨，继位圣旨，位置传给小皇子的。”
“那现在陛下会不会改主意？”
萧华漓摇头，“不会，昨晚我的人去的时候，皇帝正往圣旨上盖玉玺呢。早知道他会传给孙子，咱俩就……”
萧华漓搂着容玥的手紧了紧。
容玥推开萧华漓，无奈的看着他。
“正经点啊，你现在自身难保。我就看等小皇子继位，苏嫣儿成了太后之后，你我还有什么活路。”
萧华漓严肃下来，“不会的，苏嫣儿活不成了，萧止逸也活不成。”
苏嫣儿活不成的原因容玥心里有数。
她被放了太多的血，生产时又不顺利，身子亏得太严重。
“萧止逸不知道这孩子是他的……皇祖母联合徐院正将苏嫣儿怀孕的日子往后说了一个月。苏嫣儿自己心虚，加上孩子营养不够，足月却不如早产的大。”
容玥突然想起来，她刚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在阙山碰到了衣衫不整的萧止逸和苏嫣儿。
原来，一切早有迹可循。
“皇帝的情况已经很差了，也就年前年后的事儿。”
萧华漓轻轻盘算着，“我不介意送老家伙上路。”
“别。”
容玥握着萧华漓的手，“杀君弑父的名声，你担不起，咱们有更好的法子。”
“不行，我等不起了。”
萧华漓目光深深的看着远处。
“那个位置该换个人来坐了。”
“主子，王妃的剑。”
如果不许带武器，容玥今天是来看姐妹的，自然空手而来。
暗卫将霜月捧给容玥。
容玥知道，战争，来临了。
……
红色的火光冲天，烧破了天上的云彩。
阴了两天的天在傍晚迎来冲天的光亮。
寿康宫朱红的大门禁闭着。
来做客的老夫人和容玥被关在宫中。
外面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鲜血顺着门缝流入寿康宫。
寿康宫安静的却和往日一样。
“毓婷，你安心。”太后拍了拍老夫人的手，“等这夜过去，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容玥和萧华漓褪去华丽的宫装，二人穿上铠甲，手执长剑。
俊男靓女，天作之合，分外般配。
“皇祖母，祖母——”
二人朝两位老人拱了拱手。
“去吧。”
太后眼中含泪，她挥了挥手。
“是——”
二人并肩前行，寿康宫朱红色大门打开，暗卫已经落到明处，站在门口防止叛军闯入。
容玥和萧华漓迈过门槛。
温热的血溅在二人靴子上，亮白色和玄黑色的剑一同出鞘，斩掉叛军的首级。
身后，寿康宫大门缓缓合上。
“注意安全啊——孩子们——”
“漓儿，皇祖母只有你了——”
太后歇斯底里的声音透过未并拢的门缝传来。
“玥儿，小心。”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转身，击落身后偷袭的长剑。
大门合上，连同太后的声音被关在门里面。
今天，注定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