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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清辉,被聚集在金陵陆军军官学校的老兵们,震撼的无以复加的同一时间。
下关码头的风裹挟着江水腥气,在人群间横冲直撞。
一艘漂浮在海上的渡船烧得正旺,火舌舔舐着漆成白色的船身,将"怡和洋行"四个鎏金大字吞没。桅杆在烈焰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突然折断,砸进江面,激起一片蒸腾的白雾。
两百多名洋人呆立在码头,火光将他们苍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女人们丝绸手套下的手指绞紧了手帕,男人们攥着手杖的指节发白。
他们昂贵的皮鞋踩在泥泞的码头上,鳄鱼皮箱歪倒在一旁,被周边的人群踢来踢去。
一个戴着鸵鸟毛帽子的女人突然捂住嘴,珍珠项链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前晃动。她的蓝眼睛里蓄满泪水,倒映着熊熊燃烧的渡船。
“mygod……(上帝啊……)”
“TheresmytypewriteronitAndallthenegativesItookinBeiping……(那上面有我的打字机......还有我在燕北拍的所有底片.....).”
她身旁穿细条纹西装的男人猛地将文明杖砸向地面,杖尖的金属包头与青石板碰撞出刺耳声响。
“Verdammt!!(该死的)!”
“Wirk?nnennichtnachHause.(我们回不了家了)!”
他金黄色的胡须颤抖着,用日耳曼语疯狂嘶喊!
“DerWahnsinnigewei?nicht,wasergetanhat!(那个疯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DasistunsereeinzigeChance,H?llezuverlassen!(这是我们离开这座地狱的唯一机会!)”
更远处,一个红头发的洋人,揪了几下自己稀疏的头发,随後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他举起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对着燃烧的渡船不停按下快门。镁光灯闪烁间,他布满雀斑的脸扭曲着!
他竟然用蹩脚的中文低声喃喃。
“完美……太完美了……这绝对能上《生活》杂志封面……”文明世界的最後希望在大夏沉没”……”
距离那群洋人不远……一群穿着大夏军装的金陵宪兵,笔挺的站着。他们的枪托抵着肩膀,表情木然。褪色的军装被江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像一排灰扑扑的稻草人。
有个年轻士兵,看着那些歇斯底里,近乎疯狂的洋人,突然咧开嘴,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但很快,他飞快地瞥了眼不远处的长官,又把笑意咽了回去,变成一声轻咳。
而在那群洋人和渡口的中间,一个灰头土脸的金发洋人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他的金丝眼镜碎了一片,镜框歪斜地挂在鼻梁上。昂贵的驼毛大衣沾满泥浆,袖口精致的母贝纽扣掉了一颗,露出线头。
一个戴圆顶礼帽的老者用手杖戳着他的肩膀!
声音嘶哑的说着中文,像是在念经一般。
“叛徒!”
“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邪倭台的人给了你多少钱?”
“你竟然敢在船底安置炸药?”
“我们死了,那些倭人,就可以在这座城彻底为所欲为,不受国际社会的监督了,是不是?”
被绑着的金发男人抬起头,镜片后的蓝眼睛闪着诡异的光!
“你们这些蠢货……根本不知道谁才是这个世界未来的主宰……他的中文出奇地流利!”
甚至是地道的燕北口音。
“金陵沦陷后,邪倭台的军队,你们连全尸都留不下......而我......我会被供奉在邪倭台的神社里……”
“邪倭台的皇帝陛下,万岁!!!”
一个穿貂皮大衣的女人突然冲上前,用镶钻的手包砸向他的脸。皮革与骨骼相撞发出闷响,鲜血立刻从男人鼻孔涌出,滴在他考究的丝质领带上。
“我的丈夫患了重病!”
女人的尖叫撕破了江面的雾气!
“就因为你这畜生,他再也得不到盘尼西林了!”
江风突然转向,裹挟着燃烧的油漆味和焦糊的皮革味扑面而来。渡船的主桅轰然倒塌,砸进江水,激起的水花淋湿了最近的人群。女人们惊叫着後退,男人们掏出手帕擦拭溅上泥点的西装——在这混乱中,没人注意到洋人堆里,有几个洋人,出奇的平静,他们甚至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而那个被绑着的洋人,嘴角更是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与此同时,远处的炮声突然密集起来,像一串沉闷的鼓点。江水被火光染成血色,一波接一波地拍打着码头,彷佛有无数冤魂在下面挣扎着想要爬上岸。
随着那些炮声,岸上的洋人,心理的防线被彻底击溃。
洋人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混杂着英语丶法语丶日耳曼语的咒骂,像一群受惊的鸟雀在炮火中炸开了窝。
一个戴着圆框眼镜丶西装笔挺的英国记者冲到宪兵队长面前,他的脸涨得通红,领结歪斜,声音近乎嘶吼。
“Weneedanothership!NOW(我们需要另一艘船,现在!)”
一个法兰西女人紧紧攥着胸前的十字架,泪水冲花了她的妆容。
“MonDieu,nousallonstousmouririci!(天啊,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一个日耳曼中年人商人挥舞着拳头,喊着中文,冲着宪兵们咆哮。
“你们的……该死的战争,不应该把我们给牵连进来!”
而宪兵队列里。
站在最前方的宪兵队长——一个脸颊凹陷丶眼神疲惫的中年军官……缓缓摘下军帽,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诸位……金陵守军已决心与城共存亡。”
“所有船只,要麽被徵用,要麽被炸毁。”
“没有船了。”
“NOMORESHIPS!”
他的英文发音很生硬,但字字清晰,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断了洋人们最後的希望。
几个洋人愣在原地,嘴唇颤抖着,像是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而另一些人则彻底崩溃!
一个脖子上还挂着相机的洋人记者,猛地揪住宪兵队长的衣领,他的金发被江风吹得凌乱,蓝眼睛里燃烧着愤怒和恐惧!
“Liar!(骗子!)”
“You’releavingustodie!(你们是要让我们等死!)”
宪兵队长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种近乎悲悯的疲惫。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人群中央传来!
几个愤怒的洋人已经围住了那个被绑的金发叛徒,拳头丶手杖丶皮鞋,雨点般砸在他身上。
“Traitor!(叛徒!)”
“YousoldustotheJaps!(你把我们卖给了邪倭台人!)”
“Murderer!(杀人犯!)”
那金发男人的驼毛大衣被撕烂,露出里面染血的衬衫。他的金丝眼镜早就被打飞,左眼肿得睁不开,鼻梁歪斜,嘴角裂开一道血口。可他的表情却诡异至极……
他在笑。
不是冷笑,不是讥笑,而是一种近乎狂喜的笑容,彷佛眼前的殴打不是折磨,而是某种神圣的仪式。
鲜血从他破裂的嘴唇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可他笑得越来越开怀,甚至发出了低哑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一个穿马甲的中年记者被他的笑声激怒,抡起手杖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Shutup!Youdevil!(闭嘴!你这魔鬼!)”
手杖断裂的瞬间,鲜血喷溅!
人群里,有几个洋人,面色猛地变得难看起来,他们猛地就要冲过去。
可就在这时,那个被殴打的洋人,声音忽然撕裂。他的声音混杂着血沫,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别忘了我们的使命!!!”
“金陵到了这一地步!”
“需要有人牺牲!”
“没有人牺牲,就无法达成我们的目的!”
“总有人要死的!”
“我是日耳曼,施普林格报社的记者,这家报社,公开支持邪倭台,没人比我更适合做这件事!没有人……”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日月山河还在!”
“诸位莫哭……”
“诸位……”
“向前,向前,向前……”
他最後的嘶吼,很快被一声枪响打断。
一个满脸褶皱的大鼻子洋人,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支左轮手枪。他直接扣动了扳机,击中了那名金发洋人的腹部!
“杀了他!”
“杀了这个叛徒!”
“都是因为他,我们被迫要留在这个地狱!”
刚刚围殴那名金发洋人的其他洋人,神色也越发狰狞。
他们下手越来越重了。
拳头丶手杖丶皮鞋,雨点般砸在那金发男人的身上。他的肋骨断裂的声音,像乾柴被踩碎,清脆而残忍。一颗牙齿飞了出去,落在泥泞的地上,沾满血和泥。
"No……no……"
他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却不是在求饶,而是在笑!
"More(再来)……more(再来)……"
他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颧骨塌陷,鼻梁彻底歪向一边,左眼肿得只剩一条缝,右眼却睁得极大,瞳孔里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光。鲜血从他的嘴角丶鼻孔丶耳朵里涌出,滴在破碎的驼毛大衣上,晕开一片暗红。
一个戴圆顶礼帽的老者用手杖的尖端狠狠戳进他的肩膀,旋转着,像是要挖出一个洞来。
"Thisisformydaughter!(这是为我女儿!)"
那老者嘶吼着,声音颤抖!
“ShewasinNanjingHospital!Nowshelldiebecauseofyou!(她现在还在金陵医院!我本来今晚会带她走的!但现在,她因你而死!)"
金发男人的肩膀血肉模糊,可他竟然仰起头,用破碎的嘴唇挤出几个字:
"Worth……it……(值得……)"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
随後用最後的力气大喊。
“ForthesakeoftheEmpireofJapan!”
“为了大邪倭台帝国!”
他喊了两声……
一句是英文,一句是中文。
保证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懂。
而这两句话彻底激怒了人群。
一个穿貂皮大衣的女人尖叫着扑上来,高跟鞋的鞋跟狠狠跺在他的手指上。
指骨断裂的声音像爆竹炸响,可他的笑声却更大了,混合着血沫,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像是某种濒死野兽的呜咽。
"*Hesalreadygonecrazy!(他已经彻底疯了!)”
有人惊恐地後退。
“Hurryupandkillhim!(赶紧杀了他!)”
更多的拳头丶更多的皮鞋,还有雨伞,拐杖,皮箱……都砸了下来!
他的肋骨断裂的声音像乾柴被踩碎,他的牙齿不知被打断了多少颗,都落在泥泞的地上。
他的右眼被一枚戒指划破,眼白混着血水涌出,可剩下的左眼却依旧死死盯着天空,瞳孔里映着燃烧的渡船和黑烟。
“为了……同胞!”
他破碎的嘴唇蠕动着,声音越来越微弱,可笑容却越来越狰狞。
终於,当一只皮鞋狠狠踹在他的太阳穴上时,他的头颅猛地歪向一边,颈椎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然後彻底静止。
可他的嘴角——那个血肉模糊的丶牙齿残缺的嘴角——却依旧保持着向上挑起的弧度,凝固在生命最後一刻的狂喜中。
江风呼啸,吹不散码头上浓重的血腥味。洋人们喘着粗气後退,有些人开始呕吐,有些人划着十字,更多人则呆立在原地,看着那具不成人形的尸体。
他的金发被血黏成一绺一绺,昂贵的丝质领带浸透了鲜血,像一条猩红的蛇,缠绕在他破碎的脖子上。
远处,渡船的残骸终於沉㣉江底,最後一缕黑烟消散在灰暗的天空中。炮声越来越近,像死神的脚步,一步一步,踏在每个人的心上。
发泄过後的洋人们像一群被暴雨打湿的鸽子,瑟缩着聚拢在一起。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一个方向——那位刚刚开枪的大鼻子老洋人。他手中的左轮还冒着青烟,脸上的皱纹在火光中显得更深了。
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抽泣着挤到前面,她的珍珠项链断了,珠子一颗颗滚落在泥地上。
"*HerrSchmidt……(施密特先生……)”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浓重的法兰西口音!"
“SiesindderBesitzerderDeutschenZeitung……SiemüsseneinenWegwissen……(您是《日耳曼日报》的老板……您一定有办法带我们离开这个地狱……)”
老施密特的眉头紧锁,灰白的胡须微微颤动。他沉默地摩挲着左轮手枪的握把,眼神阴晴不定。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的年轻洋人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他的颧骨很高,眼睛深陷,像两潭死水。
“MeineDamenundHerren!(女士们先生们!)"
他的日耳曼语带着奇怪的斯拉夫腔调,让人听起来有些别扭!
随後他又把语言,转换为了中文。
所幸这里的洋人的身份,大多都是记者,他们来大夏采访,多少能听懂一些中文。
"我有一个提议!”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
"安全区!"
年轻人提高音量!又将语言转为英文!
“securityzone!”
随後他手指向城内的西北方向!
“国际安全委员会的约翰·贝尔先生,设立了安全区!”
“那个安全区,已经被大夏承认,邪倭台虽然没有承认,但也同意,只要那里没有大夏驻军,就不会那安全区的范围,发起进攻!”
“据我所知,那里已经接收了很多难民!我们也可以前往!”
“当战争结束,我们再回家!”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一个戴着单边眼镜的不列颠贵妇却猛地摇头:
“Livewiththosedirtyrefugees?(和那些肮脏的难民住在一起?)"
她的鼻翼翕动,彷佛已经闻到了难民营的臭气。
一个穿着沾血西装的,脖子挂着相机的,梳着单马尾的女记者忽然走到人群中央。她的金发被烧焦了一绺,蓝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她瞪着那个不列颠商人。
"Atthistime,youstillcareaboutthis?(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个?)"
随後她冷笑着,指向城外炮火连天的方向!
"Dontwanttogotothesafezone?Thenwaithere!(不想去安全区?那就等在这里!)"
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TheJapaneseareveryinterestedinWesternwomen...especiallyblondeones……(听说……那群邪倭台人对西洋女人很感兴趣……特别是金发碧眼的……)"
接着那名女记者,也把自己的语言转化为中文。
“这位贵妇人!你也不想沦为那群战争犯的玩物吧!”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头上。那个不列颠妇人的脸,更是瞬间惨白。
而就在这时,老施密特终於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Tothesafetyzone.(去安全区。)"
这个决定像最後的救命稻草,被慌乱的人群抓住。洋人们开始收拾所剩无几的行李,搀扶着伤员,向城内移动。
旁边的宪兵队长,在和老施密特,简单的交流之後,派出几个宪兵,负责护送!
人群渐渐散去,码头上只剩下呼啸的江风和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突然,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那是一个梳着麻花辫,金发蓝颜的女记者,她的相机挂在脖子上,镜头已经碎裂。
她蹲下身,颤抖的手指轻轻拂过死者圆睁的左眼。
“干得漂亮,张明远!”
“但是你疼不疼啊!”
“百分之百的痛觉体验。”
“你是怎麽撑下来的?”
“这和被生生打死有什麽区别。”
“你要是真的活在那个年代,高低是个烈士……”
“可是我记得,你在论坛里说,你最怕疼啦?从小连打针都嗷嗷哭……”
“可你这次怎麽不哭啊?”
“你疼不疼啊!张明远……你是不是很疼啊!”
……
死者的左眼依旧死死盯着天空,瞳孔里凝固着最後的疯狂。女记者的手指沾满血,终於让那双眼睛合上。
她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红花,轻轻放在尸体胸前。
远处,最後一批洋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角。女记者站起身,快步跟了上去。她的步伐轻盈得不可思议,像一只黑猫融㣉夜色。
江风卷起那朵小红花,将它吹进浑浊的江水。血色的涟漪荡漾开来,又被新的浪花吞没。
江岸边,像是还有那个金发青年的嘶喊声回荡。
“诸位,莫哭……”
“诸位,向前,向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