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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煵和向海尘实在太喜欢女娃娃了，在他们一直的坚持之下，在领养陆昂两年之后，又领养了一个小女孩。
小白跟着他们走出福利院时，路灯的光落在她银白色的头发上，像撒了把碎星。
她攥着衣角的手指泛白，每走一步都透着小心翼翼，仿佛脚下不是水泥路，而是薄冰。
陆煵走在她左边，刻意放慢了脚步。
他军装口袋里揣着颗大白兔奶糖，是下午听院长说小白爱吃甜的，特意在街角买的。
指尖捏着糖纸的褶皱，忽然想起向海尘小时候也爱吃这个，总趁他不注意偷摸塞一颗进他嘴里，说“甜的能让人忘了疼”。
“冷不冷？”向海尘走在右边，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想给她围上又怕吓着她，举在手里晃了晃，“这个是羊毛的，软和。”
小白抬头看他，睫毛是浅浅的金色，像蝶翼停在眼睑上。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却落在围巾上绣着的小太阳图案——那是向海尘自己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来很用心。
回到小院时，宋回正举着灯笼在门口等，看见小白，眼睛亮得像两颗黑葡萄：“你就是小白姐姐吗？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她献宝似的递过个布偶，是只缝得不太规整的兔子，耳朵上还沾着点棉花，“是我和清珈一起做的，给你暖手。”
小白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接，只是往后缩了缩。
甚景行手里攥着颗水果糖，是刚才路上买的，橘子味的——他记得妈妈说小白爱吃甜的。
“给你。”他把糖递过去，声音还有点发紧，“这个不酸。”
小白盯着那颗糖看了半晌，忽然抬头，金色的睫毛颤了颤：“你不害怕我了？”
甚景行的耳朵一下子红了，捏着糖纸的手指更用力了：“妈妈说你是天使，天使怎么会吓人。”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和清珈也和你一样，这有什么好怕的？悄悄告诉我，我们两个也是白头发的，只是这两年吃了药才变黑的，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人的皮肤也很白吗？”
小院的风带着桂花香飘过来，小白忽然笑了，嘴角弯出个浅浅的弧，像冰面裂开道暖缝。
她接过布偶，又接过了糖：“谢谢你们！”
向海尘看着这幕，悄悄碰了碰陆煵的胳膊，眼里亮得像落了星。
陆煵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去——他知道，向海尘从见到小白第一眼就心软了，那孩子独自站在角落的样子。
晚饭时，小白坐在向海尘身边，面前的小碗里盛着南瓜粥，是陆煵特意熬的，熬得糯糯的，怕她噎着。
她没动勺子，只是盯着碗沿的花纹看，直到向海尘把勺子塞进她手里：“尝尝？我特意少放了糖，怕你齁着。”
小白握着勺子的手有点抖，粥刚送到嘴边，忽然“啪嗒”掉了一滴在桌上。她慌忙放下勺子去擦，动作急得像要把桌子擦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陆煵按住她的手，拿过纸巾慢悠悠擦着：“没事，粥稠，掉了很正常。”
他舀了勺粥递到她嘴边，“我喂你？”
小白愣了愣，看着陆煵眼里的笑，忽然张开嘴。
南瓜的甜混着米香在舌尖散开时，她的眼眶慢慢红了——以前在那个家里，她掉了筷子都会被骂“晦气”，更别说洒了粥，可能就是打骂一顿了。
“慢点吃。”甚珈祈给她夹了块蒸山药，“不够还有，管饱。”
小白小口嚼着山药，忽然问：“你们……真的不会把我送走吗？”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
向海尘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我们家虽然不大，但有你的位置。你看院里的风信子，有的开得早，有的开得晚，可它们都能在土里扎根，你也能在这里扎根。”
小白的手指抠着桌布，忽然指了指墙上的照片——是陆煵和向海尘在店门口和陆昂的合影，旁边还贴着宋回画的全家福。
“那我能贴张我的照片吗？”
“当然能。”陆煵笑着说，“等陆昂回来了，我们就去拍，我们贴在最中间！”
夜里，向海尘给小白铺床时，发现她的小行李箱里只有两件旧衣服，叠得整整齐齐，还有个用手帕包着的小玩意儿——是颗捡来的鹅卵石，磨得光溜溜的。
“这是你捡的？”向海尘拿起鹅卵石，上面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小白点点头，眼睛望着窗外：“以前在桥洞下面捡的，我想等找到家，就把它摆在窗台上。”
向海尘的心像被什么揪了下，他把鹅卵石放在床头柜上，挨着陆昂送的小坦克模型：“以后这就是你的窗台了，想摆什么就摆什么。”
小白躺下时，盯着天花板上的星星灯看了很久。那是陆煵下午特意装的，说“晚上怕黑就开着”。
她忽然小声问：“向爸爸，我的头发真的像天使吗？”
向海尘坐在床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软得像云朵：“像，比天使还好看。你看天上的星星，不都是亮晶晶的白色吗？你就是我们家的小星星。”
小白没说话，却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向海尘僵着身子不敢动，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匀了，才敢轻轻抽回手——衣角上沾着点她的头发，银白的，像落在黑布上的雪。
第二天一早，宋愿就拽着小白去后院看花。风信子开得正盛，淡紫色的花穗垂着，宋回掐了朵递过去：“这个插在你头发上肯定好看。”
小白捏着花瓣，忽然笑了，把花别在耳后。
阳光落在她脸上，金色的睫毛上沾着露水，像画里走出来的娃娃。
任清珈举着相机跑过来，是大人淘汰的旧相机：“妈妈让我给你拍照，说要贴在墙上。”
小白站在花丛里，有点不好意思地抿着嘴，宋愿凑过去和她并肩站着，宋念喊“一二三”时，小白忽然抬起头，对着镜头笑了——那是陆煵他们第一次见她笑得那么亮，像把憋了很久的光，终于敢亮出来了。
吃早饭时，小白端起牛奶杯，手指在杯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嘴凑了上去。
甚珈祈看着她小口喝奶的样子，悄悄和向海尘对视一眼，眼里都泛着暖。
“对了，”陆煵忽然开口，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起了个名字，叫陆星眠，星星的星，安眠的眠，以后能睡个好觉，不用再怕黑了。”
陆星眠捏着盒子里的名字贴，忽然扑进向海尘怀里，小肩膀一抽一抽的：“我有名字了……我也有家了……”
向海尘抱着她，拍着背的手有点抖，眼眶红得像被晨露浸过。
陆煵站在一旁，看着院里的风信子被风吹得晃，忽然觉得——这世间最好的风景，从来都不是完美无瑕的，而是那些带着疤的、受过伤的，终于敢在阳光下舒展的模样。
福利院的院长后来打来电话，说陆星眠的收养证件已经全部寄过去了。
陆煵挂了电话，看见陆星眠正和几个孩子在长廊上画画，纸上画着五个手拉手的小人，其中一个银头发的，被画了对白色的翅膀。
他走过去，听见陆星眠说：“你看，我也有翅膀了。”
任珈清点点头，用笔在翅膀上涂了点金色：“这样更像天使了。”
阳光穿过长廊的花架，在画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陆煵忽然想起向海尘昨晚说的话：“我们或许给不了她全世界，但能给她一个不怕被丢下的地方。”
是啊，家从来不是四面墙，而是有人告诉你：“别怕，我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