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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在手腕上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不知是恐惧,还是其他不可见人的情绪,卫确都已无暇去关心,她要强,岂会容许自己在外人面前如此狼狈?
她冷声开口,“松开!”
祁均眼中腾起无尽的黑,那些失控的欲望眼看着就要冲破的那一刻,他仍夺回了理智,松开挽留卫确的手。
“抱歉,冒犯您…”
暗哑的致歉声响起。
卫确抬脚快步离开书房。
而在卫确离开没多久后,司刹重新进入书房,他看了眼沉默不语的祁均,问道:“您还好么?”
祁均眼中皆是绝望的痛楚,闻言转身重回书桌,“还好,死不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甚至连放纵自己放弃的机会也没有,只能紧逼着自己一步步走下去。
此时此刻,他甚至羡慕坠崖的两人。
他们,好歹能喘息月余。
*
平淡的日子转瞬即逝,一眨眼年底逼近,姜末与萧琚已经在柳婆婆家借住了近两个月。
姜末身上的伤口逐渐愈合。
也因养伤的日子不能下床活动,柳婆婆与萧琚又变着法地让她进补,两个月下来,姜末丰腴了一圈。
瞧着肌肤莹白、黑眸水润、面庞圆润饱满,笑起来时一双眼睛释放着澄澈明亮的笑意。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心生欢喜之意。
在姜末能下床走动后,年关到了。
陛下迟迟没有提及离开之事,姜末也没有主动询问,或许现在还不是离开的好时机,前几日还有人来村子打探消息。
姜末想着他们今年可以留下来陪柳婆婆热热闹闹过个年。
能下床走动后,姜末就跟着柳婆婆做些绣活打发时间。
起先姜末绣帕子、荷包一类小东西。婆婆见了打趣她:“眼下你们都住在村里,哪用得着这些城里人戴的、用的,白郎君日日上山打猎,回头钩坏了,指不定得多心疼呢!”
乡野妇人之间来往大多只喊个姓氏,嫁人后就把夫君的姓氏加在前头。
萧琚化名白琰,姜末的名字也得藏起来,柳婆婆就叫她娘子或白娘子,后有一回听见萧琚叫她茉莉后,柳婆婆就开始叫她茉娘。
姜末听着柳婆婆的话在理,跟着犹豫起来,问道:“婆婆,那我该做些什么?整日在屋中实在憋闷。”
柳婆婆指了下外头嗖嗖刮风的天:“这一天比一天冷了,你家男人还整日上山打猎去,一大早的多冷啊,你就做些棉衣、棉裤、袜子,他上山可不就暖和了,再一想这暖和的衣裳都是自己娘子做的,一高兴说不定打只野猪回来!”
姜末被婆婆诙谐的话逗笑。
笑得擦去眼泪,连连点头:“好好,今晚我就开始动手,好让咱们早日吃上野猪肉!”
一老一少笑得乐不可支。
为了这口野猪肉,柳婆婆也陪着姜末一起缝制衣裳,两人愈发投契。
入冬后天黑得早。
郎中过来检查姜末的伤,肩胛的贯穿伤、大腿的伤都已无碍,只留下狰狞的伤口,在白皙的肌肤上分外扎眼。
郎中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看着姜末还盯着伤疤看,劝了句:“小娘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能活下来就已是万幸,看开些吧。若娘子真的介意这两处的伤疤,也要等一二个月后,再请擅长此道的大夫医治。”
姜末盖上被褥,遮住身体,摇头回道:“让您担心了,不过我不是因伤痕,而是不知如何向你开口。这次受伤能好得这么快,全托您的福气,我想…”她吞吐了下,央求道:“向您买些治疗伤口的草药,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郎中爽快答应,说明儿个取了送来。
姜末欣然道谢。
郎中出门后,姜末穿上衣裳,打算去厨房给柳婆婆搭把手,从傍晚开始,婆婆就在擀面皮蒸馒头。
等她到了厨房,看见郎中提着篮子从厨房出来,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对身后的柳婆婆道:“真不用给我这么多!”
柳婆婆摆手:“你家里人口多,还有两个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年纪,就甭和我客气了!快回去吧,天都黑——哎哟——我灶头还熬着鸡汤呢!”柳婆婆话还没说完,就急冲冲回了厨房,还不忘嘱咐门外的姜末:“茉娘,替我送送,千万别让他把篮子还了啊!”
郎中笑得愈发无奈。
姜末扯着嗓子应下:“成!交给我!”她笑着一摊手,“我送您,您请吧~”
郎中没办法,只能收下这份好意。
两人一路无言走到屋门口。
郎中回头看了眼厨房里透出的烛光,感慨道:“她这儿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姜末接了话:“之前听婆婆说,家中小辈是出去讨生活了,他们过年前后也都不回来看看么?”
郎中轻叹了口气,“一个女儿嫁了个走南闯北做生意的商人,如今住在南边,已经有四五年没回来了。一个儿子投军没了,儿媳妇熬不住跑了,留下两个儿子,满了十三岁就嚷着要出去闯荡,她拦不住,就托人送去学手艺,一去也有两三年,只让人捎了口信回来说一切安好。”
“她一人守着空荡荡屋子,我们这些街坊邻里帮不到她什么。她会收留来路不明的你们,也是因为一个人住得久了,想要多个操心、说话的人吧。等你们走了后,她又要孤零零地一个人了。”
姜末从未听柳婆婆提及过往。
也不曾听婆婆抱怨不幸。
她从婆婆这儿感受到的,只有像长辈一般的温暖与关心,还有对陌生人的善良。可在郎中的口中,婆婆却成了一个孤独又可怜的妇人。
“有您、还有村子里的大家都惦记、关心着她,哪怕婆婆会觉得孤独,那也只是夜间入睡前的片刻,等到一早醒就会被村子里的热闹冲散。婆婆愿意收留我们,我想,那不是孤独,是她心本善,更是她受到大家关心的善意后,也用善良接纳了我们。”
姜末缓缓说着。
唇边溢出一团团白雾,轻飘飘地在黑暗中消散。
她的目光也与这些话一样温柔。
郎中不禁愣住。
姜末笑了下,继续说道:“夫君同我说,您猜到了一些事情后明明自己都怕得不行,也不忘要保护柳婆婆。这些日子来复诊,总是旁敲侧击地问我这问那,怕我们骗了婆婆。即便这样,您还要治好了我的伤,甚至还帮忙赶走了前来打探的人。您的这份善意与婆婆的善意是一样的。村子里的大家都是好人,相遇即缘分,比起分别后的独孤,我更愿意相信,缘分能长久地持续下去,而不是相遇过后只会剩下独孤。”
她弯着眼睛笑着。
笑容真挚。
哪怕郎中觉得眼前女子说的都是不谙世事的天真话,但此时此刻,也被她的真挚所感动,“娘子年纪轻轻,看事倒颇有几分见解。”
姜末掩唇笑,“那我就当您是在夸我咯?”
从厨房里传来柳婆婆的催促声。
姜末回头应了声,下意识朝着郎中屈了屈膝,“我便不送您了,您路上慢些。”说着,合上门转身进去。
郎中看着姜末的背影,摇头失笑。
这小娘子看着还想是丫头片子似得,哪里有妇人的稳重?白郎君同她刚好相反,看着年纪不大,但心思深沉难测,绝非是普通人,却把娘子看得如此重要,连他都能看出来二人身份悬殊。
只盼着他们今后能一切顺遂吧。
姜末进了厨房忙活了一阵后,晚饭准备妥当,两人分别端着碗筷、菜饭进厅堂里去,为了吃饭暖和些,还烧了个炭盆,旁边温着一壶酒,给白琰驱寒用的。
这边碗筷才放下,门外就传来脚步声。
姜末连忙拉开门迎人,眼眸璀璨、眉眼弯弯地望着归来的男人,“您回来啦!”
恍惚间,仿佛回来曾经的书房中。
萧琚错开她半步,怕浑身寒气冻到她,点头嗯了声,顺手带上门。
转身时,姜末看见萧琚肩头的雪花,轻轻呀了声,“外头在下雪了?”
说着就要拉开门去问。
萧琚扣住她胳膊,看了眼她身上不算厚实的衣裳,“外面起风了,等会儿再去看。”
“…是。”
姜末背着他撅了下嘴。
在萧琚落座后,柳婆婆叮嘱道:“山路复杂,下了雪就不好上山了,容易出事。这些日子你打猎带回来大部分换了银子,剩下也够咱们吃了。米面菜都不缺,就别上山让茉娘担心你。实在馋肉了就杀只鸡。”
姜末也跟着落座,语气忍不住心疼:“还杀呀?鸡笼里就没剩下几只鸡了。”
柳婆婆嗔怪地看她:“养来就是下蛋吃肉的,没了开春抱鸡仔养,你怎么还心疼上了呢。”
姜末撒娇:“是是是~我错了~您最好了~最心疼我们了~下次杀鸡我想吃红烧的~”
“刚才还心疼,这会儿就点上菜了!”柳婆婆笑得伸手轻轻戳她的额头。
这顿晚饭说着笑着结束。
姜末帮着收拾完后回屋歇息。
萧琚提了热水进来,两人各自洗漱,姜末动作慢些,萧琚披着衣裳,手里拿着本从镇上淘来的闲书看,听见水声落下后,姜末从屏风后走出来,他跟着起身,将脏水提出去倒了。
这些动作日日反复。
姜末已经习惯了陛下冷漠之下的温柔与周到,甚至觉得自己再继续这样被娇惯下去,等回宫后怕会不适应。
念及未来之事,心头难免沉重。
趁着陛下不在,她推开半扇窗子,看完窗外飘下的鹅毛大雪,半个院子都堆积了一层银白之色,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大片的雪花慢腾腾地飘落。
姜末盯着看,连浮躁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不小心看得入神,连身后的脚步声靠近都不曾察觉。
“站这么久不冷?”
低沉的声线自身后传来。
接着,肩上与后背一暖,带着陛下体温的外衣压在她的身上。棉衣沉甸甸的,挡住了窗外漫进来的寒气。
姜末双手拢住外衣,心头的失落早已消失不见,唇角扬起,眼中都是幸福的笑意,回眸看身后的男人。
“笑什么。”
男人垂下视线,目光认真地看她。